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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记得噩梦-6
    雪吻听完后好久没有说话,她觉得此时若是有个地洞……她可能就地就进去了!

    前因连上后果,大概的事情就清晰明了了,无非就是一出醋坛子翻了满室生酸的事情。

    丢人!

    这是她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撇开现在处境不谈,她现在真的就只有那么尴尬了。

    然而尴尬归尴尬,她脑子里还记得自己的正事,经过这么一长串的消息整理,她大致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情况。她记得自己被推下了那个悬崖,在悬崖底部(应该)看到了一面镜子,还有镜子里的自己,然后就来到了这。

    侍女已经出去了,留下她自己在这空旷的屋内,看起来像是偏殿,房间很大,布置也很讲究,帐幔像天边流动的烟云垂坠下来,将整间屋子分割成好几块,透幔看物都像蒙了一层雾障,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探不清晰。

    掀开那轻纱幔帐,茶桌上还有刚才侍女打水来的时候不小心溅出来的水滴,刚才梳洗打扮的时候觉得没什么,此刻看过去,透过阳光那水滴中竟然流转着淡淡的金色光砂,如梦似幻。

    窗前摆着书桌,上面笔墨纸砚齐备,纸和墨都有不同程度的消耗,一看就是有人经常在这里写什么。

    恍然间,一阵风顺着微开的窗吹进来,夹杂着清淡的花香、有些微凉的水汽,不知道从哪飞来一朵带着露水的小花,粉色的,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就这样落在了叠摞好的纸面上,留下一个微微洇湿的痕迹。

    雪吻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是某一年的初春,神界的四季其实一直都不怎么明显,风永远是暖的,景永远是恒定的,就算有变化,那也是极其微小的变化。

    那个时候,刚刚化形不久的雪吻仍然保留着人间的记忆,她是格外喜欢春天的,度过了凛冬的寒冷,感受着携裹冰碴儿的风被暖意一点点的融化,看着干枯的枝头抽出新芽、开出一朵朵小花,大概是因为自己永远属于冰冷,就格外向往春天那生机勃勃的力量吧。

    之前在人界流浪的时候她喜欢在野林中度春,看看花赏赏草时间也就飞快的过去了,可这点小爱好,在万物生长恒定的神界变得极为困难。

    她每日瞪着那花草繁盛,如此生机盎然的景色,让人眼花缭乱,她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那个时候她经常在浮灵宫待着,也是在这样的窗前,看着外面发呆。

    也许是她的怨念太强了,惊动了某个人,与事在某一天睁眼的时候,窗外那繁花似锦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几棵枯树,上面甚至还落了点雪,像是刚走出冬天,还没来得及抖落那一身汗冷。

    她有些惊讶,忙起身去看,离窗口最近的枯枝末端有一点新绿,枯枝抽新芽,一阵夹杂着些许凉意的风吹过,带来了一点点新生的气息。

    这是春天来了。

    她一下反应过来是谁做的,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他的宫殿,能做这些的,自然只有他。

    说实在的,雪吻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他了,自从她成功化形,他就好像变得很忙,连着几日见不到面那都是常事,说好的教导也大多由星渊代劳了。

    比如今日,算起来约莫有近二十日没见过他了。雪吻算了日子,又看看眼前的枯枝,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二十日没见,就是在这二十日中他就从未踏足过浮灵宫,所以,这个真是他做的?

    琢磨半天反倒把自己当初那点兴奋给琢磨没了,看着那抽了芽的枯枝也好像不那么开心了。

    那是星渊负责她的日常教导,他像往常一样来到浮灵宫,看到窗外的景也是一愣,却并未说什么。

    星渊那时是个比较闷又比较矛盾的人,对着辰翎和扶桑才能挑起两句玩笑,对她却总是有一种不和谐的怪异的感觉,好像觉得她有一点碍眼,又有一点想亲近示好的样子。

    那一日的课程仍是寻常的基础修炼,雪吻支着下巴,另一手百无聊赖的在空中画圈圈,一个又一个冰蓝的灵光自空中闪过又消失,转瞬即逝,一看就没有用心。

    明明她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星渊仍旧在不厌其烦地讲着要点。

    终于她被枯燥的听不下去了,晃晃手腕开始在空中画树、画雪、画花、画芽儿,星渊无奈地放下手中的书,问她:“直说吧,你究竟想干什么?”

    雪吻停下乱画的手,双手撑在桌子上,跃跃欲试地说:“想去后院玩。”

    后院,就是那看起来四季分明,却又暖风和煦的地方。星渊不知道是嘴笨说不过她,还是压根就懒得管那么多,总之还是同意了。

    后来的日子里,星渊每每来上课,最后都会留一点时间让她自己出去玩,而他就在窗口这么看着。

    再后来,辰翎终于回来了,在他回来的那天,种在后院的桃花刚好开了,彼时雪吻正坐在窗边的书桌旁,认真的画着什么,于是辰翎进屋刚好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当时他心里闪过四个字:岁月静好。好像踏过千生万世的寒冷来到了春天,为的,就只是这一瞬间的安宁而已。

    听到脚步声雪吻才抬起头,看着他的神情像是意料之外又像是意料之中,刚想说什么,又是一缕很轻的风,卷着一朵桃花飘了进来,待着微湿的露水擦过她的脸颊,落在了纸上。

    纸上画的是一副人像,那朵花正巧落在画中人的指尖,画只勾勒了线条,整幅画就只有那朵花是鲜活的,好像画中人自己伸手摘了一朵尚带着晨露的花似的。

    雪吻愣了下,怔愣的那一瞬,她看到画中人拈起了那朵花,然后将它轻轻贴在了她的脸侧。

    就是那朵花飘来的时候擦过的地方。

    他的指尖轻轻抹了一下花瓣上沾着的露珠,雪吻看到他在清晨的微光里很轻的笑了下,他说:“喜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