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悦一看到这个身影,圆滚滚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她虽然上次没有见到马车女人的模样,但她的目光落在阮妤端着菜肴的手上,十指纤细修长,白得跟玉似的。
就是这双手
呼吸一下子屏住,她不由自主地握住霍如想的胳膊,压着嗓音问,“她是谁”
她怎么不知道霍大哥还有这样一个邻居
难不成是外头刚搬进来的
啊
太不要脸了
这个臭女人居然还特地过来给霍大哥送菜,气死她了
霍如想看到阮妤过来也高兴地不行,她没有察觉到应悦的异样,笑着和阮妤打招呼,“阮姐姐,你来了”见阮妤点头,才跟应悦说起来,“这是隔壁的阮姐姐。”
“隔壁”
应悦蹙眉,隔壁不是阮云舒吗她虽然和阮云舒不熟,但以前也是见过的啊。最开始看到阮云舒的时候,她也挺担心的,毕竟阮云舒长得柔柔弱弱,娇娇怯怯,还会读书写字,和她们这些镇上的女孩不一样,正是很多男人都会喜欢的那种类型,可后来见霍大哥对阮云舒那样冷淡,她就放心了。
她就知道霍大哥和其他男人不一样
可现在怎么又冒出一个阮小姐了而且长得比阮云舒还要好看
脑中突然想起刚才姑姑和阿娘的对话,好像的确有说起阮家的事,不过她那会一心就想来霍家,哪有心思去细听这会想起来才讷讷问道“是江陵府来的那个”
霍如想点头,却没多说。
这是别人家的事,而且还跟阮姐姐有关,她不想多说即使她和应悦关系挺好的,但也不想说别人的私事。
“阿悦,阿悦”巷子里传来一道洪亮的妇人声,很快一个干练的妇人出现在霍家门前,看到霍青行和站在门外的阮妤微微一怔后笑着和霍青行打起招呼,“小行回来了。”
“婶婶。”霍青行颌首,和人打招呼。
“哎。”应母笑着应了一声,越过两人去看里头的应悦,见她还杵在那不动,立刻拉下脸喊人,“你还站在那干嘛走了,回家了”
应悦不想回去。
她心里还有无数个疑问要问,但也知道拗不过她娘,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过来,走到阮妤身边的时候没忍住又多看了她几眼,越看,她就越伤心。
长得比她好,身材也比她好,身上穿的戴的都比她好
“小行,我们先回去了,什么时候有空就来婶子家做客啊。”应母笑着和霍青行说了一声,又和霍如想打了招呼就拉着应悦走了,拉着人出门的时候,不住数落道“就知道往霍家跑,你姑姑好久没见你,也不知道多和她说会话”
应悦哪有心情回她,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霍青行从阮妤手中接过菜,她的眼睛立刻瞪得更大了
难不成霍大哥真被这个城里来的女人吸引了
不仅不拒绝,还亲手接过了菜
霍青行接过菜,发现阮妤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掀起眼帘看过去,又瞧见那张笑吟吟的脸。她一向爱笑,平日见到谁都是一副笑脸,可今天的笑脸却与平日不同,倒是同那日瞧见他和应悦站在一起时一样。
就好似瞧见了什么大秘密。
他抿了下唇,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我跟她没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恰如玉石轻击一般,“她是泽安的妹妹,于我而言,和如想一样。”
说完瞧见阮妤脸上惊讶的神情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什么,平日做什么都十分淡定的人此时不禁红了耳根,他侧过头,似是在隐藏什么,握着盘子的手也收紧了一些。
好在他一向擅长伪装,纵使心中再是慌乱,先前也稍有失态。
但也只是一瞬的光景,霍青行便又恢复如常了,他垂下眼帘,遮掩住眼中的情绪,回头问她,“还有事”
阮妤的确有些惊讶霍青行的反应,不过想了想他的年纪,被她这样看着,估计是害羞了,就像她那个弟弟,平日做事做人再嚣张,可被家里人问起是不是喜欢哪家姑娘的时候也能红成猴子屁股。
霍青行再淡定,也不过十六,会害羞,很正常。
会害羞才好啊。
她还真怕他跟他那一手字画一样,荒芜地跟个年迈沧桑的老头似的。
“有啊。”阮妤笑着应道。
瞧见霍青行看过来的眼,漆黑的瞳仁,不带半点情绪的眼睛,似乎是在无声地问她“什么事”,她轻轻啧了一声,突然有些怀念刚才会红耳根的霍青行,那样的霍青行可比眼前的霍青行可爱多了。
可惜了。
阮妤今天过来找霍青行,一来是想问问如是散人的事,二来是想问问番茄。
不过这会,她又不打算问如是散人的事了,不管那人是不是霍青行,既然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总有他的理由,而且她跟他也还没到可以共享秘密的地步,还是算了。
“番茄的事,你之前问了吗”阮妤问道。
霍青行那日原本是想问的,可后来发生那样的事,自是耽搁了,如今他看着阮妤,低声说,“我明日放学后会去一趟留兰镇。”
等霍青行放学,天都快黑了。
而且留兰镇和青山镇虽然相邻,但一来一回也要不少时间,阮妤沉吟了下,“你休息那天可有别的事”她知道书斋上六天可以休一天,上次休息的日子已经被她占用了,那么还要四天才轮到霍青行休息。
“你要是那天有空,我和你一起去。”不等霍青行拒绝,她又添了一句,“你也不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不是,省得一来一回麻烦。”
说完微微一顿,“你要有事就算了,等你”
“没事。”霍青行接过她的话,“就我休息那天吧,我们一起去。”
“行。”
事情解决了,阮妤也就没再多说,看了眼他手里的菜,“快进去吧,回头冷了还得再热。”她说着就想和霍如想打个招呼离开,哪想到小姑娘早就不在原着的位置了,她也没多想,往外头走,快跨出门外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事又停下步子,回头问他,“你昨晚做什么去了,我看你屋子一直黑着。”
而且也没散步。
她现在算是知道了,每晚睡前散步是霍青行每日的习惯,反正她只要出来散步,几乎每回都能碰上霍青行。
她说得语气寻常,并没有发觉自己这话说得多让人遐想,哪有女子会关注男子的起居
还主动询问对方做什么去。
霍青行许是因为和阮妤相处惯了,知道她
的脾性和为人,也清楚她问这话就只是单纯询问并没有过多的意思,所以即使心脏还是因为她的话轻轻漏了一拍,但也不会想太多,只是看着她清亮的眼睛,低声说,“有事。”
说完又轻轻补了一句,“不是什么大事。”
阮妤点头,想到杜家又叮嘱一句,“要是回头有人为难你,记得和我说。”
听人应了好,她这才抬脚离开。
霍青行却是目送她离开,等瞧不见身影了才关上门回屋。
夜幕升起。
今日无星无月,大地被黑暗覆盖。
杜家倒是照旧灯火通明,只是从前熙熙攘攘的一个家今日却没什么声响,家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别说底下的奴仆了就连杜家的主子们都不敢说什么话。
吃饭的时候,杜夫人也没出来,躺在屋子里,打发人过来说了句“吃不下”。
杜老爷一听这话,脸色更是铁青,低声骂道“不想吃就别吃”他说完自顾握起碗筷吃饭,和一众儿女沉声道,“吃饭。”
杜家几个女儿相互对视一眼也不敢说话,低头吃起饭。
杜宗年纪小,虽然害怕杜老爷铁青的脸,但还是小声问道“爹爹,哥哥怎么还没回家”他虽然不喜欢杜辉,但毕竟是自己的哥哥。
杜老爷一听这话,本就铁青的脸更是黑得不成样子,他看着杜宗冷声道“你以后没哥哥了。”
这是什么意思
不仅杜宗呆住了,就连其他几位杜家小姐也都愣住了。
杜老爷既然开了口,索性放下碗筷继续说完,“你们听好了,以后我们家没杜辉这个人,他是生是死都跟家里没什么关系,你们要是背着我跟你们娘去做什么,就别怪我不念父子情意”
他这两天派了无数人出去打听,也没找到写字条的那个人是谁。
敌在暗,他在明。
他完全不清楚那人究竟想做什么
唯一清楚的是那人不喜欢杜辉,所以才会在这个关头来警告他。
就算他原本对杜辉还有几分父子之情,如今也没了,与其因为杜辉得罪那个暗地里的人逼着那人公之于众,倒不如不要这个儿子,商人逐利,他本就凉薄,何况他又不是没儿女了。
就算阿宗不行,他也能再生儿子,就算生不出儿子,他也能相看许多有本事的女婿
“听到没”杜老爷看着饭桌上的一众人,低声喝道。
杜家重儿轻女,杜家几位小姐本就没什么话语权,此时听到杜老爷的低喝,哪里敢反驳忙低低应了一声。杜宗小嘴一撇想哭,立刻被他身后的奶娘拉住了袖子。
杜老爷看着这么一群人也实在吃不下去,索性起身拂袖离开了,走到外面喊来李邱,“容四怎么样”
李邱忙道“您放心,昨日夫人就已经派人解决了容四。”
杜老爷嗯一声,他倒是也没把容四放在心上,区区一个书童,要是连这个都解决不了,她这个当家夫人也没必要再当了他负手站在庭院中,满园灯笼铺照出一个恍如白昼的光景。
他沉声嘱咐,“字条的事,你再着人去打探下,那天早上究竟有谁来过。”
李邱忙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问,“小的今天去打听过,再过几日少爷就要被发配凉州了,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吗”
杜老爷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拿银子打点下,让他路上好受些。”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
不过他能做得也就止步于此了。
“那阮家还有那位谭耀的女儿”李邱又问。
听到这句,杜老爷的脸倒是又黑了一些,短暂地沉默后,他咬牙道“先不管他们。”
前夜常安让李邱带来的话让他心中起了疑,昨日他就派人去打听了一番这位阮家女的情况,越打听,他就越心惊没想到这位阮家女居然有这样的身份,但最让他害怕的是
“字条那个,你派人暗中打探下和阮家女有没有关联。”如果真是阮家女做的,那他还有整个杜家就真的完了。
李邱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忙应了一声。
夜里。
有一个瘦小的身影背着一个包袱偷偷离开留兰镇往城门口去,这人正是杜老爷和李邱以为死了的容四。
容四穿着一身灰色夹袄走在一条没什么人走得夹道上,他以前跟着杜辉没少作威作福,见到谁都是仰着头一脸神气的样子,如今却边走边掉眼泪。
脑中又回想起昨日的事。
昨天他见完老爷和夫人出去就怕得不行。
少爷平时被人捧得太高,口无遮拦惯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有天赋,等来日科考必定能登科折桂,那天喝完酒就拉着他说起天家的事,还说以后要为谁效力。
他怕得不行,让人别说了,还挨了几个耳刮子。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天的话居然会被人听到,还写了字条传到老爷面前那可是天家啊,乱论皇嗣和东宫之主可是要灭九族的大罪。
他总觉得自己会出事,心里却总留着一丝希望。
他从四岁起就被卖进了杜家,成为杜辉的书童,十多年来一直没有过二心。
可昨天晚上,当他喝了夫人身边丫鬟送来的汤茶后就知道自己还是没躲过去,那丫鬟和他是同乡,一直和他交好,他提了一天的警惕在她面前完全放松下来,他记得晕倒前丫鬟愧疚通红的双眼,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晕得不省人事。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身上全是黄土。
他被人用麻绳绑着身体,还用帕子捂着嘴,眼睁睁看着那黄土一抔一抔往他身上倒,他拼死挣扎但什么用都没有,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神智也越来越不清楚。
他听到那两个埋他的人说道
“他不是少爷最信任的书童吗,怎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再信任也不过是个下人,得罪人做错事,不就这个下场不过他也是活该,以前跟着少爷可没少给咱们兄弟气受”
他想说他没得罪人也没做错事,可他什么都说不出。
他就躺在那黄土堆里,从依稀透露出来的缝隙看着头顶耀眼璀璨的星空,他以为那就是他这辈子看到的最后风景了,直到有人把他从黄土中救出来。
容四看着黑夜中青年挺拔如修竹的身影,睁着眼睛,不敢置信地问,“你,你为什么要救我”他知道这个男人是谁,隔壁青山镇的霍青行,从前常安和少爷没少喊人欺负他。
就连他也没少跟着讥嘲他。
一个清贫的穷书生,身上穿得衣裳比他一个书童还破,真是丢人。
没想到霍青行会救他,他又惊又怕。
可少年却没理会他,垂下浓密的眼睫看了他一眼,许是见他无事便打算离开了。
“你,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容四踉踉跄跄跟在少年的身后,跟了几步,突然又哭了起来,“谢谢,谢谢抱歉。”他像是神志不清,说得也是颠三倒四,又是道歉又是道谢。
少年似乎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看他,“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
容四抬着一双泪眼,讷讷道“去哪”
“去想去的地方。”少年漆黑的眼睛倒映着漫天星子,他低头,风拂过他的衣袍,明明还是那样清贫的一身打扮,却让他觉出几分与生俱来的贵气,“若是没有,就随处走,这里已经不是你能待的地方了。”
他说完便没再看容四一眼,提步离开。
容四跟了几步没跟上,终于蹲在地上哭了起来,等哭完,他抹干净眼泪离开了那边。他没有当天就离开,而是在一个破旧的寺庙又藏了一天,确定没有人发现他,这才在今夜趁着天黑离开了留兰镇。
此时。
看着即将走到的城门口。
容四看了一眼身后,那黑寂的小道依旧一个人都没有,他来到留兰镇的那一天是坐着一辆马车,里面全都是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孩,有些是被拐卖来的,有些是被爹娘卖掉的,他好一些,是他主动要求爹娘把他卖掉的,为得就是家里的弟弟妹妹能好过些。
他记得那天他穿着他娘给他新做的一身冬衣,怀里还揣着一个他娘做的干菜肉饼。
而现在
他只身一人,包袱里只有几身破旧的衣裳,是他在破庙里捡的,他身上的钱早就被埋他的人收走了。
他会在这等到天明,然后离开这,他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他爹娘已经死了,弟弟妹妹也都成家了,就算他记得家乡在哪,他也回不去了。
“去想的地方。”
“若是没有,就随处走。”
脑海中又想起少年清冷的嗓音,容四抹抹眼泪,继续转过头往城门口去,他的心里依旧和十多年前一样,惴惴不安,不知道前路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可他知道。
这一次,他要为自己而活。
金香楼的生意如今是越来越红火了,打出去的广告得到的成效很好,现在几乎每天都有人过来问什么时候才能上新的菜煲,蟹煲吃了几天都有些吃腻了,都想尝尝新的菜。早点的生意也越来越好,因为种类多,价钱实惠,又有暖气,比起那些外面的早点摊子和其他小的食肆店,这里不仅能享用到一样的美食,而且价钱还一样,地方也热,坐得很舒服。
所以现在越来越多的人都喜欢往金香楼这边跑。
又过了几天。
就到了杜辉和许巍流放的日子。
虽然不清楚这两人究竟犯了什么事,但金香楼的人隐约也猜出和谭柔有关,其中有人就是留兰镇的,知道那天杜辉和许巍是从谭柔家被带出来的,出来的时候全身血肉模糊,后来谭柔就带着弟弟去了东家家里。
就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猜也能猜到一些。
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阮妤和谭柔刚刚踏进金香楼,就听到楼里几个跑堂小声说道“我估计是那两个畜生欺负了谭小姐,所以东家才把他们兄妹带回家。”
“肯定是了,要不然谭小姐的未婚夫出事,她居然连伤心都不伤心。”
“这两个该死的畜生”
阮妤听得眉头微皱,刚要出声阻拦,谭柔就握住了她的手最开始听到杜辉和许巍两个名字都会变脸的人,如今居然已经可以十分坦然的面对了,她笑着朝阮妤摇了摇头,温声,“阮姐姐,没事。”
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原先说话的人听到声音都回过头,看到站在身后的阮妤和谭柔纷纷变了脸,“东家,谭小姐。”
阮妤没应。
谭柔倒是笑道“早啊。”
“早,早”稀稀拉拉的喊早声在楼中响起。
谭柔笑着说道“你们刚刚猜得没错,那两人的确是想欺负我,幸亏阮姐姐来得及时。”她说得坦然倒让他们有些愕然,最后还是阿福先咬牙切齿道“那两个畜生,等回头他们路过咱们这,看我不拿臭鸡蛋打他们”
“我也要我也要,反正咱们酒楼别的没有,剩菜剩饭多的是黑了心肠的狗东西,丧天良的事都做得出来”
酒楼里全是打抱不平的声音。
阮妤脸上的淡漠也终于散开一些,她看了谭柔一眼,和众人说,“好了,不用把精力浪费在那两个畜生身上,今天既然大家都说开了,以后就别再乱传什么了。”
阿福等人都红了脸,点点头,应了是。
阮妤也没有多说,掂量着时间和谭柔往外走。
街上。
几个官差押着两个戴着手铐脚镣的犯人往前走,路上行人不知道两人做了什么事都在围观,也有认识两人的在窃窃私语。
杜辉至今还不敢相信他的家人真的就这么放弃他了
他们居然连求情都没来求
往四周看,都是陌生的脸,根本没有他的家人。
“不,不可能”他嘴里喃喃道,似乎不敢相信这就是他的结局,他拼了命想往前跑,他不要去凉州,不要被流放他是杜家长子,他还有美好的未来,他不信他的命运是这样的
他爹娘肯定会来救他
可他刚刚跑出一步就被官差手里的鞭子狠狠打在了地上
他也是打过人的。
家里那些下人谁惹他不开心,他就会拿马鞭狠狠抽打在他们的身上,还有那些女人,他就喜欢看鞭子打得他们皮开肉绽的样子,看着他们拼命求饶是他最大的乐趣可现在自己被打着,他才知道有多疼
他拼命求饶,可官差根本没有理他,最后还是身边一个官差压着嗓音说了几句,抽打他的官差才停下来,一边收起鞭子一边啐他,“老实点”
相比杜辉,他旁边的许巍倒是沉默多了。
许巍蓬头散发,一步步走着,此时的他早没了从前的清俊模样,也不复最初被应天晖带走时的癫狂样这几日的牢狱生活让他终于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他居然,居然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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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做出这样的事
那是他的阿柔啊,是他从小呵护疼爱长大的阿柔,是他许了誓言要相伴一生的人啊他怎么会,怎么会因为杜辉几句话,因为那一点钱,就做出这样的事
他后悔了,可后悔已经没什么用了。
他知道他的这一生都将与他所求无缘,他心心念念的功名,心心念念的阿柔都不再属于他,他会活在极度的懊悔、痛苦之中,用余后的一生去忏悔。
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人影,他先是一怔,继而反应突然大了起来。
他想朝她那边跑,最终步子却生生顿住,然后就像是怕被她看到一样,转过头,拼命往前跑可他的结局也如杜辉一样,还没跑出一步,鞭子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官差一边打,一边骂,“今天一个两个都怎么回事,让你们老实点,听到没”
许巍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他只是拼命埋着头,不想让谭柔看见。
远处围观了这一切的谭柔看到这样的许巍,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她只是平静地看着,而后转头看向阮妤,柔声说,“姐姐,我们走吧。”
“嗯。”
阮妤点头,想了想,又说了一句,“你要是心中还恨他们,我就让人去打点下官差。”
“不用了。”
谭柔笑着拒绝了,“我跟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以后他如何都与我无关了。”无论是那个疼她呵护她的许巍,还是最后那个把她送到杜辉床上的许巍,都与她没有关系了。
“其实”
她笑着,头顶是难得的好晴日,碧海蓝天,“我还挺感激现在就看清了他的面目,若是再迟些,那我该多惨。”
阮妤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前世的谭柔是什么样的结局,是不是被杜辉糟蹋了,是不是受许巍的胁迫为了谭善活了下来,她只知道前世她的生命中,从来就没有谭柔这个人。
她看着身边这个温柔的少女,抬起手,轻轻抚了下她的头,“走吧,我们回去。”
“好。”
谭柔笑着应道。
而远处匍匐在地上的许巍看到她离开的身影,终于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