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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第 173 章
    等吃完饭。

    阮老夫人留了霍青行在里头说话,姐弟俩就站在外头看月亮,余光瞥见阮靖驰时不时往身后看,阮妤不由好笑出声,“看什么呢”

    “你都没觉得奇怪吗”

    阮靖驰被她问得转过头,从前张扬跋扈的少年郎因为年岁和经历的缘故,那张英气的脸上也渐渐多了一些从前没有的沉稳,此时却紧拧着眉,嘀咕道“我怎么觉得祖母对霍青行格外好”

    刚才吃饭的时候还时不时给霍青行夹菜,让他多吃点,还说什么以后喜欢就常来。

    虽然祖母也给他们夹了,但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阮妤被他说得目光一闪,开口的时候,却还是笑盈盈的模样,只抱着胳膊笑他,“怎么,我未婚夫得祖母喜欢,你吃醋了”

    “你胡说什么”

    阮靖驰当即就跟炸毛的猫似的,两只眼睛都睁大了,一脸不服气地梗着脖子,重重哼道“我会嫉妒他他就是一个外人,我才是祖母的嫡亲孙子”

    年纪小就是好骗。

    刚刚还皱着眉一脸深沉,被阮妤一激,就只记得生气了。

    阮妤对他一向有办法,见他生气又笑着开始摸他的脑袋顺起毛,“对对对,我们小驰怎么会嫉妒呢”

    阮靖驰抱着胳膊仰着下巴哼一声,待察觉到阮妤的动作又咕哝道“你说话归说话,别总是动手动脚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似乎是觉得他大少爷的面子都被她抹没了,但到底贪恋这一份温暖,没从她的手心挣脱,还悄悄低下头方便她省力,脸上却始终是一副不高兴的模样,目光还一直觑着旁边,生怕那些丫鬟婆子转头瞧见损了他平日的威风。

    可阮妤收回手的时候,他又觉得不舍,只是不好开口,只能臭着脸站在一旁,很是臭屁的模样。

    “你前阵子一直陪着阮云舒”想到岁秋先前说的,阮妤随口问阮靖驰。

    阮靖驰听她说起阮云舒,莫名有种被抓包的不适感,脸上臭屁的表情一僵,怕她误会,忙道“之前阮东山骂了她一顿,母亲就让我多陪陪她,省得她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

    看他这副着急解释的模

    样,阮妤微微一怔,反应过来便抿唇笑道“没说你,她本就是你姐姐,你陪着她是应该的。我只是听说她前阵子落水了,今日看着倒是与往日有些不同。”

    “不同吗”

    阮靖驰一愣,“我没觉得不同啊,她不是和以前一样吗”

    每天就是看书绣花,性子也还是一样的怯懦,和丫鬟说话都不敢大声,要不是母亲让他多陪着,他实在是不想去。

    “这样啊。”

    阮妤若有所思般呢喃一句。

    和以前一样才是最大的不同,被徐之恒拒绝,又被阮东山训斥泥人都还有三分性子,更何况阮云舒本就多思敏感,即使不敢恨,只怕也得哭上个几天,不敢见人,像如今这样神色平静出来实在奇怪。只是不清楚阮云舒究竟是和她一样,还是和上辈子似的开始知道掩藏避讳了

    “怎么了”阮靖驰问她。

    阮妤抬头一笑,“没事。”余光瞥见霍青行出来,又和阮靖驰交待一句,“这阵子你有时间就多陪陪祖母。”

    这哪里要她说

    可阮靖驰还是认认真真答了一句,“好。”

    瞧见走过来的霍青行又抱着胳膊哼一声,恢复成之前的臭屁模样,撇过头,对阮妤说,“不送你了啊,我去看祖母。”等阮妤颌首,就自顾自与霍青行擦肩而过,一句话都不同他说,自己掀了帘子进去。

    “真是孩子脾气。”

    阮妤看着他的身影,好笑般摇了摇头,虽不怕霍青行生气,却还是解释了一句,“他就这样的性子,不是讨厌你。”

    “我知道。”若是真不喜欢他,也不会比他还关心两次科考的成绩,更不会在外人面前维护他了。

    倒是和她很像。

    嘴硬心软。

    想到这,霍青行不由抿唇一笑。

    头顶星河迢迢,四月末的时节,晚风都是暖的,阮妤看着面前的男人,星河与月色毫不吝啬地在他身上泻下银光,让他看起来比白日还要多一层恬静的祥和,仿佛这世间纷扰都不会令他改变初衷。

    “笑什么”她挑眉。

    “没什么。”

    霍青行仍是眉目含笑的模样,抬手替她捋了额前碎发,“走吧。”

    阮妤颌首

    ,见小丫鬟要跟过来,却伸手,“不用跟了,我们自己出去就是。”

    小丫鬟犹豫了一下,但想到这位阮小姐从前在家里说一不二的脾性,还是低头应是,把手中灯笼递过去。

    灯笼却没过阮妤的手,被霍青行接住了,“走吧。”

    阮妤笑着颌首,等走了几步却又停下。

    “怎么”霍青行只当她有事,也跟着停下步子,却见身旁少女朝他伸手,昏暗的夜,纱罩灯照出的灯火也不算明亮,而她的手白皙如玉,在这昏沉的夜里仿佛白玉珠一般。

    他看着一怔,等瞧见她眼中的笑意,便明白她要做什么了。

    霍青行没说话,眉眼却越渐温和,他一手擎着纱罩灯,一手轻轻包拢住她的手心,而后才领着她一道往外走。

    上了马车。

    霍青行揽着阮妤坐着,想起之前未完的话,问她,“现在能说了”

    阮妤自然也没瞒他。

    车璧一盏昏暗油灯,光线正好,她的头枕在霍青行的大腿上,握着他修长的手指,一面把玩,一面漫不经心地说道“只是觉得阮云舒有些不对劲。”

    “阮云舒”

    没想到刚才让她揪眉的竟是这位鲜少言语的阮家小姐,霍青行和她虽然做了十多年的邻居,但委实不算熟悉,可这会,他却只是沉默一瞬便抚着她的长发问,“打算怎么做”

    他不去问她哪里不对,只问她如何打算,仿佛笃定她说的所有话都是对的。

    阮妤心下莫名轻松了许多,睁开眼,朝他一笑,“我已派人去盯着了。”

    霍青行知道她先前托阮老夫人要了暗卫,此刻听闻,倒也没多说,只道“萧常那边也有些人到了,回头你去挑几个中意的让他们跟着你。”

    “好。”

    这种时候,前有虎后有狼,她也不愿让霍青行担心。

    长安城内有宵禁,可有些坊内的花楼是彻夜不眠的,笙箫伴随马车外头的风铃声传进车内,阮妤继续把玩着霍青行的手,随口问道“刚跟祖母聊了什么”

    “听老夫人说了一些她的事。”

    知晓“她”说的是谁,阮妤手上动作一顿,正想安慰,却听男人又说了一句,“还

    有”

    “嗯”

    阮妤看他,“什么”

    昏沉烛火下,霍青行看着她,忽然轻轻喊了两字,“阿好。”

    骤然听到这两字,阮妤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讷讷道了一句,“什么”

    霍青行俯身,两片薄唇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重复,“阿好。”

    热气喷洒在她耳边,这两字被他特意压低,略带低磁的声音轻得恍如情人间的呢喃,却更带给她一阵酥麻的感觉,阮妤只觉得从头到脚都被电流击中,整个身子都软得一塌糊涂,脸也红的不行,她看着烛火下,霍青行脸上的笑,头一次结结巴巴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却是昏了头。

    他能如何知道,自然是问了祖母。

    这个小名,祖母只有在她很小的时候哄她吃饭睡觉时才会唤她,等长大后便再也没有人唤过了,就连她爹娘都不知,必定不会是祖母同他说的阮妤说不出是羞还是恼,坐起身,红着一张艳若云霞般的脸去扭他的胳膊,手上力道没多少,声音却气鼓鼓道“霍青行,你果真学坏了”

    霍青行却心情很好的一笑,双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抱到自己怀里,下巴埋在她的头顶,发出低低的闷笑声。

    马车继续朝家的方向驶去,夜色昏沉,可缠连于两人身上几日不下的阴霾却因为这个小插曲慢慢散尽。

    又过了几日。

    殿试的成绩下来,霍青行毫无意外成了新科状元,榜眼是杨功,第三名的探花郎也是一个外府书生,姓周单名一个成字。

    成绩下来后,一甲三名得觐见天子。

    可天子又岂是这般好见在这之前三人还得去礼部学朝见天子的规矩,这几日霍青行就是在礼部学规矩。

    对于阮妤而言,日子仿佛又恢复成了从前的模样。

    阮云舒那边没什么异常,阮府也没有什么动静,人还照旧在那看着,阮妤平时或是在家中看书,或是去酒楼,一个月之后大婚的事宜都由爹娘阿柔他们操持,她反倒成了最闲的那个,可酒楼早已步入轨道,倒也无需她多操心什么。

    今天是霍青行最后一天在礼部学规矩。

    阮妤特地乘着马车去接人。

    礼部和其余

    五部并着宗人府、钦天监全在东宫墙外的官署内,那里是御道,行差办事都得拿着腰牌,阮妤一介布衣自然是不好直接进去,好在官署外有一条长街,他让车夫侯在一旁,自己走进一家饼铺买了几个饼,买好出门的时候却瞧见忠义王妃萧氏。

    她打小由祖母教养,每年回京都会住在忠义王府,与萧氏自然相熟。

    只是这位长辈看着温和大度,但阮妤却天生不大喜欢她,总觉得萧氏藏在那份温柔外表下的心肠并不算多好,大约也和徐之恒有关她跟徐之恒从前那桩婚事算是阮老夫人一厢情愿,萧氏身为徐之恒的母亲却无法左右自己儿子的婚事,自然对她没什么好眼色。

    不过不喜是一回事,如今碰见却不好装作没瞧见,便轻声喊住人,走过去给人请安,“王妃。”

    “阿妤”

    萧氏看见她,神色略有些怔忡,回神后笑了起来,“怎么在这”

    阮妤并未隐瞒,柔声道“在等我未婚夫。”

    萧氏想了想,记起她未婚夫便是这届的新科状元,想必如今便是在礼部学规矩,她从前对阮妤面慈温柔,心里却十分不满,许是如今她跟恒哥没了关系,从前的那些不满散去,这会倒是真心实意笑着恭贺起人,“恭喜你了,觅得如意佳婿。”

    阮妤自然也坦然地接受了她这份恭贺,余光瞥见她明显苍白未曾休息好的脸又有些诧异,“您怎么了”

    “没事,就是没休息好。”

    萧氏勉强一笑,并未多说,正要与阮妤话别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两道声音

    “阿妤”

    “母亲”

    阮、萧二人回头。

    不算出,霍青行和徐之恒正从官道走来,两人一个温润如玉,一个刻板冷肃,却都是天人之姿,萧氏不大有精神的脸色在看见徐之恒的时候也霎时变得好看了许多,正要和人说话,余光却瞥见他身边的男人。

    顿时

    她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脚步不自觉往后退去,脸色也变得煞白不已,脑中更是想起前不久门房送来的一封信,白纸黑字,短短一句,“丹阳郡主之子尚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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