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主院的内室之中, 响起一阵慌张的女子惊叫声。

    “你……你干什么！”梁小七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怒瞪着面前正对她“动手动脚”的女人。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不知羞耻的女子，简直跟浪荡登徒子一般。

    “慌什么, 你有的地方老娘自己又不是没有，还能看上你不成？”

    秦娘子娇笑一声, 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她近乎平平的地方, 意有所指地道。

    梁小七脸都气红了，咬了咬牙，谁要跟这无耻的女人比这个了，有本事放开她、跟她打一架啊！

    秦娘子找了一通, 纤纤玉手终于从她腰带的夹层处摸出一块巴掌大的玉来。那双妩媚的狐狸眼瞬间亮了亮, 她指尖捏着玉佩凑到烛光之下, 眯起眼细细打量。

    这玉是上好的羊脂玉，不见半点瑕疵, 光泽温润, 雕工细腻，一看就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这千金小姐出门竟是什么珠宝首饰都没有戴，全身上下就这么一件值钱的东西。不过好在也不是一无所获，这玉佩成色上佳，应该能值挺多钱了。

    确定了梁小七身上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之后，秦娘子将那块搜来的玉佩收进怀中放好, 又笑眯眯地转向另一边的温棠。

    温棠刚才光是看着她给梁小七搜身, 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一向不喜旁人近距离地接触, 就连贴身丫鬟都是一直以来用惯了的如画和蝉衣。

    这会儿见女人靠近过来, 温棠忙先主动开口道, “我只有脖子上有一块玉佛吊坠, 不过值不得什么钱。”这玉佛只有手指头大, 不是什么特别好的玉，却是当年她娘还在世的时候，特地找了寺庙的高僧给她开过光的，她这些年一直贴身戴着。

    除了这个玉佛之外，温棠几乎很少戴其他的首饰之类的，一是从前不怎么出门、也不需要这种额外的装饰，二是她戴着嫌硌得慌、不自在。

    这次出门更是为了不招人眼，特地往简单朴素了打扮，谁知道还是叫这寨子中的匪徒给盯上了。

    秦娘子纤指勾出那块玉佛看了眼，见那玉佛的边角都磨得十分圆润了，显然是戴了许多年，那双狐狸眼闪了闪，将玉佛吊坠又塞了回去。

    温棠也不知她是嫌弃这东西不值钱、还是别的什么。

    不过看她这模样，虽然是个爱财的，但对她们倒也没什么恶意的模样，并不像之前在厅中表现的那般为争宠爱而对她们这些新来者有所嫉恨。反倒之前在厅中，这女人虽然嘴上说话不怎么好听，其实也算是有意无意地帮了她一把。

    温棠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脑中忽而转过一个念头，开口试探道，“姑娘莫非也是同我们一样被绑来的？这山中生活清苦，那些匪盗又是凶恶之徒，姑娘何不同我们一道下山，以我温家的家产，足以让娘子从今往后丰衣足食。”

    她话音刚落，梁小七就一脸笃定地反驳道，“怎么可能嘛，哪有被绑的人像她这样。”这女人在这寨子里过得这么滋润，哪一点像是被绑来的了。

    秦娘子却没有直接回答温棠的话，柳叶般的眉梢微微上扬，饶有兴致地说了一句，“温大小姐倒果真如传言中一般大方。”

    温棠：？怎么她败家的名声竟然传播的如此之远吗，都传到这偏僻的山寨之中了？

    下一刻，却听得秦娘子话音一转，语气凉凉地道，“可温大小姐怎么知道，你们今天能出的去这寨子呢？若是出不去，那我岂不是要被你们给白白拖累了。”

    温棠原本也没奢望能让她立刻就答应，与钱这种身外之物相比、当然是保命更重要了。如今这种情况，这娘子也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来帮她们两个陌生女子。

    是以听见她这般回答，温棠倒也并不意外，只凝神听了听院外，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来，“外面的官兵已经攻进寨子了，听这声音打进来是迟早的事儿。难道姑娘还要与山匪为伍，与那十恶不赦的匪徒共存亡不成？”

    温棠如今听觉虽然还比不上霍昭这样的武艺高强之人，但是与寻常人相比却是敏锐了许多，这会儿已经隐约能听见远远的刀枪箭鸣之声。

    秦娘子一愣，这温大小姐看起来比她还弱一些，根本不像是习武之人，肯定也听不到远处的声音才对，定然是故意说这种话、为了诓骗她上钩。

    她虽然觉得这两人和当年的自己同病相怜、并没有什么害她们的心思，却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冒着生命危险去帮忙。

    “温大小姐怕不是听错了，外面哪儿来的什么声音……”秦娘子妩媚的眼微微眯起，哼了一声。

    怎么可能，这才过去一会儿功夫，寨子中的三位当家武功都不差，绝不可能这么快就让那些官兵给闯进来。

    秦娘子原本是这么想的，然而很快，忽听的外面渐渐乱了起来。

    秦娘子脸色猛地一变，神色莫测地看向温棠，难道还真被这温大小姐给瞎说说中了？

    温棠眉头紧皱，如今的情形，虽然说是山匪被逼的节节败退，但是那些匪徒被逼到绝路，为了自保，难保不会挟持她们、以她们的性命作为要挟。如今最好是能赶在这一切发生之前，说动这个女人。

    好在，秦娘子这会儿脸色也不像之前那边淡定了。

    温棠忙趁机开口道，“等那些官兵冲进来，姑娘怕是会被当成那些山匪同党，到时候说不定性命难保。倒不如趁现在放了我们，跟我们一起离开这山寨。”

    刀枪箭鸣声越来越清晰了，秦娘子神色微微露出些茫然之色，难道这群山匪今日真的要撑不住了？她真的能离开这里了？

    从前她刚被抓进来的时候倒是经常盼着这山寨能早日被灭，自己也能早点被救出去。后来为了苟活保命，她开始学着讨好曾经的仇人，倒是意外地得了他的欢心，之前那些过往也渐渐被她刻意地抛在脑后了。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这样一天真的来了的时候，她竟然有些茫然了。

    若是这寨子被灭了，她出去了就算不被当成同党牵连，又还能去哪儿？所谓的家人早在当年就放弃了她，她也没地方可回去了。

    “我说话算话，只要能平安出去，便送姑娘一间铺子作为回报，这样姑娘以后也不用愁以后的生计问题。”温棠见她神色有些松动，立刻允诺道。

    ——

    石鸿斌一脚踹开了院门，直直地冲着里屋飞奔而来。

    这群官兵来的如此之快，恐怕是冲着那两个臭娘们来的。只要有人质在手，他们定然不敢再轻举妄动。

    “让你看着的人呢？”见到屋中只有秦娘子一人，石鸿斌眉头一沉。

    秦娘子心中微微一颤，面上还是娇笑道，“大当家的先前不是说，要将这两个姑娘洗干净了送到房里吗？我便依着大当家的吩咐，送她们去了后面的浴房。”

    石鸿斌闻言分外不悦，这都什么时候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哪里还顾得上这种东西，这蠢女人尽给他添麻烦。好在浴房也不远，穿过一处院子就能到。

    石鸿斌提刀往后面奔去，一心急着抓人，也没空注意后头的秦娘子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甚至往后退了几步。

    秦娘子额上冷汗涔涔，没想到石大当家回来的如此之快，她才刚给两人松了绑，还没来得及逃开，他就回来了。若是现在让他发现了，自己怕是性命难保。一时之间倒是有些后悔，方才怎么就昏了头答应了下来，这下好了，能不能活过今天都成问题了。

    “快走！”梁小七突然从角落冒出来拽住她的胳膊，拉着她飞快往外跑。

    秦娘子怔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先前还看她十分不顺眼的姑娘居然会折返过来找她。方才她带着石鸿斌往后走的时候，她们不是应该趁机逃走了吗？

    好在两人跑出一段，便瞧见远远地一队官兵正冲这边过来。

    只是很快，石鸿斌就发现了不对劲，满面怒容地追上了她们。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

    他这么多年供她好吃好喝、对她宠爱有加，结果这该死的贱人竟敢背着他偷偷放人。早知如此，当年就该杀了这祸害。

    石鸿斌一刀朝秦娘子挥去，梁小七拉着她闪身一躲，然而第二刀挥来，却是避无可避。

    眼看着那把铮亮染血的大刀落了下来，秦娘子脑中顿时一片空白，紧紧闭上了眼。

    梁小七此时只恨自己功夫太差，竟是无法阻止。

    正此时，一只羽箭破空而来，狠厉地穿透了石鸿斌的后背，他手中的刀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梁小七提着的一颗心猛地落下来，抬眼望去，看到前方手握弓箭的墨衣青年，脸上满是惊喜。

    “大表哥！”

    ——

    “大表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梁小七冲上去，兴奋地道。

    旁边有个声音凉凉地回答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不省心的惹事精，一出门就被人绑了……”

    梁小七瞪了她三哥两眼，不想搭理他，直接往院子里走，温姑娘因为行动不便，先暂时藏在了屋子里。

    好在方才石大当家一心追着她们跑，也没有闲心去搜屋子。

    “温姐姐，现在没事了。”梁小七拉开衣橱，将最外面的一层薄被拿开，扶着她出了衣橱，在屋子里的凳子上坐下。

    温棠心中一松，紧蹙的眉目间微微舒展开，“那就好。”

    秦娘子被刚才那一刀吓得这会儿还脸色苍白，有些踟蹰地开口道，“温大小姐，你方才的话还算数吗？”

    温棠展颜一笑，“当然算话了。”

    站在门外的陆寒州一抬眼，便见到少女温柔带笑的姣好模样，步子微微一顿，漆黑的眸中闪过一抹意外，竟然是她。

    出门的时候，梁小七惊喜地发现外面竟有一顶轿子，问了下面的人、才知道是陆大人刚才给温姑娘安排的。

    梁小七挠了挠头，奇怪道，“咦，大表哥怎么会知道温姐姐腿脚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