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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恩恩怨怨
    餐厅的死者名为里奥·让·多米尼克, 是一名最近这几个月才来日本游玩的法国美食家,他生前在法国菜业界有毒辣的点评、毫不留情的指责作为招牌技能,向来不招主厨们的喜欢。但是职业喷子嘛, 说得越难听,美食杂志给的钱就越多。

    对, 他今天来这家餐厅的目的,也不过是想悄然拜访一下这家新开的米其林二星家乡菜是否真的名副其实。

    然后他就死了。

    大家都不知道他在死前是否觉得这家餐厅够资格了。

    发出尖叫的人是他的女伴, 一位东京本地的女白领,据她声称自己只是外出上个厕所回来,新交的男朋友就领便当去了……

    作为大名鼎鼎的名侦探和刑侦案件达人,毛利小五郎迅速地控制了现场,一切操作都是那么的熟悉:联系店家, 封锁现场,解释缘由, 在命案现场开始检查。

    最后他们选出了三位幸运的嫌疑人, 分别是——死者里奥的女朋友中村芽衣, 端菜的包厢专属服务员相泽秀觉,以及同为法国人的主厨雷诺。

    远远地看着那帮人在忙碌,坐在原位的伊吹光和没有凑过去看热闹。毕竟术业有专攻, 她理论上是可以帮忙破案, 但……没必要啊。名侦探小五郎先生一看就是略有才华但又有点油腻的中年男子, 这种人在自身最得意的领域向来是很讲究一个权威性的,再说了,自己与对方也不是很熟, 贸然上前引起对方怒火就不好了。

    因此仿生人最后只是有些感慨, 她想起了自己穿越来的那一天……原主在她生命的最后一顿晚餐里, 是否也曾在觥筹交错的宴饮下露出或真心或客套的笑容呢?

    吃完甜品, 她说道:“我去上一趟化妆间(洗手间)。”

    “好。”片山旬点点头,继续竖起耳朵听包厢里那边隐约传来的动静。

    虽说餐厅被商城的保安暂时封锁了进出,但外边的警方并没有那么快赶来,所以餐厅里的食客还是能够去上厕所的。

    当经过男厕门口时,伊吹光和忽然想起先前那位死者女友说的一句话“里奥在死前曾经去了一趟厕所”——因此她左右看看四下无人,直接推门而入!

    在踏入男厕的一瞬间,仿生人启用了自己的“仿生皮肤”重新捏了个女性路人脸,又把从rd001那里学来的“(暂时性)光学伪装”也把身上的衣服从外观上变成了一套……警服。

    出乎预料,本以为没有动静的男厕里竟然有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富商在一边哼歌一边解手,听到开门动静抬起头来,结果看到一个英姿飒爽的冷面女警突然闯入,吓得老脸一红,水声都断了片刻。

    “你你你干嘛!”

    “你为什么不出去?”伊吹光和面无表情地反将一军,拿出自己的驾驶证(黑皮)迅速地晃了一下,“警察办案。这餐厅里死人了,所有人都要去外面集合。”

    “什么……死人了?我刚刚一直在厕所里,还真不知道!”

    其实男人没看清楚那是什么证件,但他被仿生人那冷冰冰的气质外加那套制服给唬住了,顿时头疼地对她说:“那、那麻烦警官小姐你出去一下好吧。”

    这其实很正常,任何一个人在厕所里快乐地解决生理问题时,突然闯入一个异性警察,还声称此地发生了命案……是个正常人都得吓得停滞。

    “不可以,我得监督你离开这里,这里是嫌疑现场之一。”伊吹依旧冷酷地无视了性别问题,“快撒尿!”

    “你在这儿我怎么可能撒得出来!”男人崩溃地大吼。

    “你别把我当成女性看就是了。”伊吹光和一边说,一边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扶住对方的肩膀探头看下去,嫌弃道,“……啧。”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就这?就这?这么点尺寸就别那么矫情了,快收工吧大叔。”

    “你完了!你这什么执法态度,我要跟你们上级举报你!”

    富商狼狈地逃走了,到最后还是没能在素不相识的女执法人员面前撒完尿。

    赶走了无关人员,伊吹光和在男厕又检查了约莫几分钟后,确认没有遗落什么可疑的、有关死者的证据,方才施施然地离开了男厕,打算去女厕解决自己的正常生理需求。

    出门的瞬间她当然又从虚假的女警角色切换回正常的“伊吹光和”这个真实账号,结果再次遇到了熟人。

    “伊吹姐姐?”前来也想要搜查有无可疑证据的江户川柯南目瞪口呆地她从男厕所出来,“你怎么……”

    正常人这个时候通常会很尴尬,但伊吹光和是“正常人”吗?她连“正常仿生人”都算不上好吗!

    因此毫不为此羞耻的仿生人依旧面色不为所动,微微俯身摸了摸柯南的小脑袋,轻声在他耳边说道:“哦豁,居然被你发现我的秘♂密了。”

    柯南:???

    【等等!难道说——伊吹光和是女装大佬?!】

    “那请问片山哥哥知道这件事吗?”柯南试探地追问。

    仿生人想了想,觉得把小伙伴的名声拖下水也没什么,反正只是个玩笑话嘛。于是她点点头,严肃地仿佛这是一个国家机密似的:“他也知道这件事。柯南君,还请你对其他人保密。”

    江户川柯南:“……好、好的。”

    【那么也就是说片山旬那人是个……同性恋?要不然就是专门好这一口的家伙?】

    哦,片山大哥哥你的x癖好奇怪哦!

    男同竟在我身边!.jpg

    思想根本不纯洁的小侦探露出了兔美酱发现变态熊吉又作案了的震惊中带着些许呆滞的表情,完全没注意到“女装爱好者”伊吹光和已经溜走了。

    当幽默的仿生人回到餐厅看见满脸无聊的片山旬时,忽然想起男厕所里的唯一一个异常。

    【那个富商应该没有拉屎,因为我进去时什么异味都没闻到,而他还在多此一举的小便,正常来说人类的大小便会一起解决的……可他为什么要在厕所里待那么久呢?】

    她骤然转身,环视全场,却发现富商本人已经不见人影。

    不久后,包厢里的命案也水落石出——是主厨雷诺通过对食材顺序的调整和单独加料,最终以食物中毒的方法弄死了嘴臭美食家!

    “雷诺先生,为什么要杀他呢?”毛利兰难以置信地说,“就因为他有可能给你们餐厅差评?”

    “不……不是的……”雷诺主厨满脸悲痛,“倘若只是业界点评,他说得再怎么难听我也不会介意,反而会虚心接受——但我们之间是有着血海深仇的!”

    “十五年前在巴黎,正是这个人渣,把‘人用猫薄荷’免费派发给了我还在上初中的儿子!我的小雅各布……雅各布他就因此而死!”

    雷诺是土生土长的勃艮第人,从小在那片历史悠久的土地上长大,葡萄的香味长年飘荡在河面上,红酒炖牛肉的香气传进千家万户。

    在家乡颇有名气的厨师雷诺在将近32岁那年,终于下定决心,举家前往巴黎——儿子会上好学校,自己可以在巴黎继续开餐厅,妻子也向往着大城市的生活。

    是啊,巴黎……哪个法国人不对这座祖国母亲怀抱中最伟大的城市魂牵梦萦?

    刚开始一切都很辛苦,儿子要追赶学业进程,妻子要适应新的工作环境,而他将要面对全国最高水平的美食业界考核与对他家餐厅的评估。

    雷诺想着,一切都会好的,再忍忍,再忍忍……直到他发现儿子偷他的钱去买学生之中流行的一种人用猫薄荷后才勃然大怒。

    雷诺报了警,同时把雅各布送去了少年戒毒所,但巴黎警方随便抓了几个销售链最底端的毒虫就算是应付着收工了——雅各布到底是个好孩子,半年后完成所有戒毒“课程”返回家中,然而在三个月后的某一天,他突兀地死在学校附近的一栋废弃公寓楼的厕所,死状凄惨,墙壁上有人用这孩子的血写下了“mouchard(法语:告密者)”的警告。

    苍蝇环绕着发臭的血迹和尸体,那个试图重归正途的孩子就这样被虐待致死。

    没人知道凶手是谁,附近的监控早已损坏多时,只有晚归的行人远远地看见过几个“不像好人”的家伙出没于那栋小楼。

    妻子因此悲痛欲绝,因为当初她就反对报警去得罪那些人,如今付出的代价让二人几乎难以承受——为此,两人离婚了。

    不死心的雷诺花重金聘请了法国业界有名的私家侦探,一路追查,才发现当初销售那种新型猫薄荷的家伙是暗中隶属于某家大企业的手下,当初派发猫薄荷,其实是为了拿尚值青春期的初中生们来违法“试药”的。

    “他该死!里奥这混蛋该死!我知道糟蹋食物是对于一个厨师而言最大的羞辱,但比起这些,我宁可亲自违背自己身为主厨的尊严!”

    雷诺说到这里老泪纵横,明明还不到五十岁的人却像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他怎么敢——拿那些孩子来试药!那东西吃了会死,会倾家荡产的!”

    “哈哈……哈哈哈!你别想上天堂!人渣,我先送你下地狱!”

    没有人说话,餐厅里回荡着大仇得报的主厨的狂笑声。

    然而一个怯生生的女声打断了雷诺,正是死者生前的女友中村芽衣小姐:“请问,您费尽心思地单独毒杀了他,为什么会……”

    “会放过你,对吧?”雷诺在这一刻恢复了法国绅士特有的平静和沉稳,他咳嗽地喘息起来,“咳咳,因为我只是杀人犯,不是里奥这样的畜生。”

    时刻关注那边动静的片山旬忽然面色微变,蹦了起来想要冲过去,却已经来不及——雷诺面色惨白,软软地栽倒在地,一缕黑色的毒血从他嘴角溢出。

    “他服毒了!”周围的人们变了神色,店主更是亲自扑过去一把抱住主厨的身体,想要撬开他的嘴把剧毒挖出来……雷诺很多年前就拜托牙医朋友帮忙特制了一颗假牙,剧毒就藏在里头。今天他在被毛利小五郎识破作案手法、找出证据后就已经悄然咬碎了它,先前的指控也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药物发作。

    这么多年来,他都快要遗忘了那个罪魁祸首的面孔,假牙里也空空如也。但直到命运的契机降临来到面前之时,这个妻离子丧的男人才发现自己早已做好准备。

    店主和旁人的努力都没有用了,直到最后一刻,咬紧牙关拒绝松口的雷诺都平静地、歉意微笑地注视着餐厅里的巨大水晶吊顶,浑浊的瞳孔倒映出灯光橙黄色的光芒。

    那灯光就像是太阳,是烈日光辉,是迟到了十五年的复仇。

    【雅各布……爸爸来……了。】

    凶手谢罪,死者已死,其他被堵在这里大半个小时的乘客们早已失去了耐心,鼓噪着要离开这家晦气的餐厅。

    商城保安、店家和毛利小五郎等人商量一番后(不知为何,名侦探大叔坐在椅子上睡着了),还是决定放人出去。

    有一小部分客人们骂骂咧咧地走了,完全无视了店主的苦笑和赔罪,其他自诩比较有素质的食客们反而安慰起店主等人,毕竟发生这样的惨剧是谁都不想见到的。

    死里逃生的中村芽衣摸着眼泪去了大门外打电话,她还不能离开,得等警方来了做笔录才能走。她楚楚可怜地恳求餐厅门口的保安先生让她去外边给家里人打了个电话,保安犹豫了几秒,想起这个倒霉女人不仅刚刚死了男友,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跟人渣谈恋爱……因此同情心发作,故作严肃地嘱咐她别走远,得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活动。

    中村芽衣答应了。

    匆匆谢过这个保安后,她拿出手机打了个号码,然后走到无人的栏杆处说话。

    “斯宾塞先生。”她恭恭敬敬地捂住手机低声说,“里奥死了。”

    ——原来,中村芽衣也是阿布斯泰戈公司驻日本分公司的一份子!她的真实身份同样是现代圣殿骑士的一员!

    她今天和里奥的约会,也绝对不是明面上的那么简单……

    斯宾塞作为日本圣殿骑士团的团长,也是明面上的阿布斯泰戈制药公司的老总,在得知了这个噩耗后沉默了几秒问道:“谁杀了他?刺客?还是我们的合作伙伴?”

    “都不是。”中村芽衣说道,“是一个跟他有私人恩怨的……厨师罢了。谁都没想到……”

    “凶手知道你们今天的目的和身份吗?”斯宾塞团长打断了女人的辩解。

    “应该不知道,雷诺——哦,就是凶手的名字,他只以为我是个无辜的女白领。”中村芽衣回答,“所以没有杀我。”

    在得知这真的只是一起私人恩怨而非东京刺客兄弟会针对己方的阴谋后,斯宾塞团长稍微放下心来。

    “哼,你们两个真是可笑,区区接头任务也能出现死伤情况。里奥那家伙也是骑士团里的老人了,居然会以这样可笑的方式而死,简直是在为洞察之父的荣光抹羞。”

    “我很抱歉,斯宾塞先生。”

    “……好吧,这次任务的‘货’呢?”

    “已经由里奥在死前进行交付了。”

    “那就好。”斯宾塞的语气微微缓和。“无论如何,里奥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至于你,也赶快撤离‘水晶之宫’,我担心我们的合作伙伴会在拿到‘货’以后采取某些极端的后手……愿洞察之父指引我们,也指引我们那位为了人类秩序事业而牺牲的兄弟前往神的国度。”

    【里奥明明只是当年卖猫薄荷,这回被苦主父亲找上门来干掉了,怎么就能冠冕堂皇地说什么“为了人类秩序事业而牺牲”?】

    中村芽衣在心里无情地对那个死去的人渣假男友进行吐槽,但表面上还是假装虔诚感动地重复道:“愿洞察之父指引我们。”

    …………

    ……

    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穿着宽大的外套,走出了人潮的方向,顺手把手里的装满伪装衣物的行李包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他撕下了假胡须和假发套,抹了一把脸上用来伪装真实年龄的妆容,不爽地哼了一声。

    男人被妆容掩盖下的真实面容颇为寻常,毫不起眼,唯独两颗幽蓝色的眼眸像是时刻燃烧着某种名为野心的事物。

    【圣殿骑士派来的接头人就这样死了……还好,我已经在厕所里拿到了‘货’。就是那个该死的女警突然跑进来,吓得我差点杀死她……】

    愤懑不平的年轻人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来自海外的“货”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暗袋的位置。

    当前关东地区的“人用猫薄荷”渠道主要被港口黑手党所掌控,但也有严格地控制货量的进出,从而操控整体市场的价格。圣殿骑士团里的某些人想要打开一条发财的通道,就只能联系他这位隶属于东京刺客兄弟会大师的副手作为内应——相当于从刺客的门路走私人用猫薄荷到关东地区,从港口mafia手里抢下这块肥肉!

    容貌普通的年轻刺客此时已经走到了电梯口,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指,按了“↑”的方向键。

    他要离开这里了。

    【呵……高木大师,兄弟会的那一套落伍思想早就不适用于当代社会了!人类的秩序注定要被现代资本重新奠定,所谓的自由意志都不过是你们这群老古董的痴人说梦罢了!要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人分明是你们啊!】

    电梯门打开了,早已怀揣背叛之心的男人毫不犹豫地踏入其中,就像是要走入梦想中的天堂所在。

    与此同时,在娱乐商城的底层娱乐区电影院外,一个在公厕外面等候妈妈出来的小姑娘百无聊赖地坐在供人休息的沙发上,晃荡着小脚丫,忽然发现附近的盆栽后面有一个黑色的手提袋。

    “咦?那是什么呀。”

    小女孩打开了袋子,看见了一堆线条缠绕、意味不明的机械。

    而机械最上方的的电子显示屏里,正有着一行血红的倒计时剩余时间。

    “08:3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