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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全暗了。
车窗外的高楼大厦亮起色彩斑斓的霓虹灯,却让人有种清冷的感觉。
听到这话,南夏视线从顾深背后的窗上挪到他脸上。
车里也在顷刻间昏暗下来,他的脸像是隔着一层雾,怎么也看不清楚。
跟他单独私下相处过于危险,像是克制不住心底的**。
但又要在心里提醒自己他是有女朋友的人,不能对他有任何想法。
一时没忍住,才会开口提醒。
没想到他会甩出这样一句话。
车内陷入诡异的安静。
顾深没再解衬衫,也没动作,似乎是在打量她神色。
片刻后,南夏打破沉寂。
“还是你自己来吧。可以开灯吗?”
顾深不由自主坐姿规矩起来,语气却还在调侃她:“喔,让你看得更清楚点儿?”
南夏无语:“不看清楚怎么涂?”
两人一个靠左,一个靠右,中间距离大的能再坐两个人。
顾深抬了抬下巴尖,声音懒懒的:“那你是不是得坐过来点儿?”
南夏犹豫了下,起身往过挪了几分,仍旧跟他维持着距离。
顾深没再说什么,解开白色衬衫,露出一片胸膛。
昏黄的灯光下,清晰可见他胸前一片微红,还有两个鼓起的水泡。
还是被烫到了。
南夏彻底忘记保持距离,不自觉往过靠,用棉棒给他轻轻涂伤口。
她整个人都倾身靠过来。
顾深向后一仰,给她稍稍让开位置。
眼前是她乌黑盘起的发髻和发髻上略显夸张的白钻首饰,几根头发丝擦得他下巴尖痒痒的。
顾深忽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南夏紧张地抬头:“我弄疼你了吗?”
目光如水,夹杂着内疚和担心。
跟很久之前的目光重叠。
顾深低低“嗯”了声。
南夏柔声说:“那我再轻点儿。”
南夏动作越发慢,小心翼翼地,好久才涂了一小片儿区域。
这对顾深来说,简直是种折磨。
被烫伤的地方又痛又热又痒,令人难耐。
而她又如此触手可及。
顾深抬起右手,悬在她发髻上片刻,还是没碰下去。
好一会儿,南夏像搞定了个大工程似的舒了口气,起身:“好了,你可以把衣服扣上了。”
顾深扫了眼胸口,眼尾微微上挑。
“急什么?你不看的挺开心?”
“……”
南夏把用掉的几根棉棒用纸巾包好,放进包里,把剩余的药和棉棒装好递给他:“你应该知道怎么涂了。”
顾深随意应了声。
他衬衫仍旧敞开着,露出健康的小麦色肌肤,肌肉线条流畅,漫不经心地往过扫了眼,接了。
南夏耳根发烫,转头看了眼窗外:“那我就先下车了,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就行。”
顾深随手甩了甩塑料袋,说:“你是不是还忘了件事儿?”
南夏:“什么?”
顾深指了下胸前烫伤的部分:“我是因为谁受的伤?”
的确是因为她。
南夏说:“很抱歉,我——”
顾深打断她:“我不是说这个。”
不是想让她道歉吗?
南夏不解。
顾深用理所应当的语气说:“你是不是得提醒我擦药时间?”
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件事,南夏微怔了下。
“可可能提醒你吗?”
顾深慢条斯理地扣着扣子:“可可是我工作助理,私事我不方便麻烦她。”
南夏垂睫。
顾深已经重新穿好衬衫,只是袖口散乱随意地拢在小臂上,重新靠回椅背上。
南夏细声:“那我提醒你的话,你女朋友不会介意吗?”
顾深掀起眼皮,转头向她看去。
南夏下意识解释:“我主要是怕你女朋友误会,毕竟我们以前是那种关系。”
“女朋友?”顾深勾了下唇角,“放心。”
这自信且理所应当的语气。
也就是说她女朋友不会误会。
他这么有信心,南夏也没必要过分担心,点头说:“好,那从明天开始,我微信提醒你。”
顾深懒懒嗯了声,问:“住哪儿?”
南夏:“不用了,把我放前面路口,我打车回去就行。”
顾深扫她一眼:“又怕我女朋友误会?”
“……”
南夏:“不是。”
顾深喔一声,语气吊儿郎当的:“那是你屋里有人,怕你男朋友误会?”
“……”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是,我没男朋友。”南夏下意识否认,想了想,说,“那把我送嘉华购物中心附近就行。”
南夏现在住的是很一般的小区,如果直接报小区名字很可能会被顾深询问原因。
所以她只报了小区附近的购物中心。
好在顾深没往下细问,或者说仿佛完全没在意她说出来的地址在哪儿,只是跟司机说了声,尔后就翻开了手边的笔记本电脑,似乎打开了设计图。
南夏没敢再看,也拿出了包里的ipad,随手在画图。
车窗外夜色已深,一辆辆车疾驰而过。
车内安静的只能听到清浅的呼吸声。
等到了嘉华,南夏说:“停在这里就行,我就住附近。”
顾深目光还在ipad屏幕上,闻言头都没抬:“嗯。”
南夏径自下车,目送黑色的劳斯劳斯消失在夜色中。
*
顾深回到繁悦26楼时,指针刚好指向10点钟。
他从冰箱里拿出瓶黑啤坐在沙发上喝了口,看着右下角破碎的电视机屏幕,忽然想起他第一次对南夏有兴趣的场景。
那是大一上学期期末考试前的清晨。
前一晚他刚跟他妈周怡吵完架,一夜没怎么睡,干脆早起拿了包烟跑出去。
外头像是下了一夜的雪才停,积雪有半尺多厚。
天气有点儿冷,他找了间偏僻的小自习室抽烟。
不知道抽了多久,整间教室都弥漫着烟雾。
他坐在最后一排的椅背上,脚踩着桌子,把抽完的烟头全扔到地上。
偶尔有背着书包的同学路过,闻到烟味儿都捏着鼻子跑开了。
他抽完烟盒里最后一根,骂了句脏话,起身离开。
刚出后门,就遇见过来自习的南夏和陈璇。
他没注意,一下撞在了南夏身上。
南夏毫无防备,差点给他撞得摔倒在地,还好陈璇扶了她一把。
他眼皮都没抬,吊儿郎当地说:“不好意思啊。”
南夏似乎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没关系。”
他没回应,直接离开。
听见身后的声音。
“这不是顾深吗?靠,这教室怎么给他搞得乌烟瘴气的?”
“要不算了夏夏,咱们换一间。”
南夏说了什么听不太清楚,他当时只觉得她声音可真他妈好听,又软又甜。
他这时走到前门,不自觉往里扫了眼。
南夏穿着一件纯白色的精致大衣,衣摆一路垂到脚踝,脚上也踩着双白色的靴子,干净得一尘不染。
却正弯着腰捡地上的脏烟头,他也终于听清她说了什么。
“都习惯在这间教室学习了,清理一下就好。”
她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丝毫不嫌弃地上烟头脏。
顾深顿住脚步看了会儿。
第一次觉得于钱他们口中的女神还不错。
陈璇无奈帮她一起捡。
南夏捡完烟头,又把他踩过的有脚印的地方用纸巾擦得干干净净,然后踮起脚尖开了窗,转头冲陈璇笑笑:“这不就好了?”
窗外有风吹过,落雪的梧桐树枝轻轻晃动着,簌簌落下雪。
阳光从她身后升起,暖而明媚。
那一刻,他听见他的被放大的心跳声——扑通。
脑海中的画面突然转到今夜她弯腰捡矿泉水瓶的场景。
像极了当年。
顾深把喝完的啤酒瓶投篮似的往垃圾桶里一扔,力气太大,罐装啤酒瓶又弹了出来。
以往阿姨会帮他收拾。
但他这会儿想了想,走过去弯腰重新把啤酒瓶重新扔进垃圾桶里,突然觉得这无聊的行为也因她有了些乐趣。
走到电视机屏幕前,慢慢蹲下,触碰着碎掉的屏幕一角。
良久。
他微闭了眼,低声说:“行,南夏,过去的事老子不在乎。”
*
隔天起床,南夏先给顾深发了条微信:【记得涂药。】
然后才洗漱出门。
她这么发了三四天,顾深都没什么回应,连个“嗯”字儿都懒得回,应该是真把她当一个工具人提醒了吧。
又过了几天,南城气温骤降。
又是雨天,风也大。
出租车在路上堵得厉害。
南夏买完咖啡,踩着点儿进入公司。
林曼曼的包在位置上,人已经到了,应该是去开会了,南夏把咖啡拿出来,搁在她办公桌上。
这次会议持续的时间格外长,一直到11点,一群人才从会议室里鱼贯而出。
林曼曼走在最前头,脸色不太好看。
她周末在公司加班改图到十二点多,赶来周一开会。本来这套图林森已经点了头,没想到会上的设计师投票没通过,又要重画。
时间也越来越紧张,最迟下个月底也必须下厂了,也就是说设计时间最多还有半个月。
她本身心理已经烦躁到崩溃,回到座位上一摸咖啡后发现竟然是冰的,她又是生理期,脾气瞬间爆发,隔着两排座位吼起来。
“南夏——你有病吧?大冷天给我买这么冰的咖啡?”
她嗓音尖又亮,周围不少人目光都移到南夏这边。
南夏没什么表情。
她不喜欢跟人大声说话,所以干脆走了过去,认真解释说:“是您之前说的,一三五是冰美式,二四六是冰拿铁。”
林曼曼在会上就被几个设计师反驳得无话可说,没想到刚出会议室又被一个刚入职的新人助理顶撞,她气得失去理智,一时间什么都没想,拿起咖啡杯甩到南夏身上。
周围一片惊呼。
南夏毫无防备,砸到她的瞬间咖啡杯盖分离,湿冷的咖啡带着冰块砸到身上。
天气本来就冷,这杯冰咖啡泼上来更是带着透骨的凉意。
南夏不由自主轻轻发抖。
苏甜小跑过来递给南夏纸巾,一边看着林曼曼说:“林设计师,咱们好歹也是同事,你也太过分了吧?”
南夏沉默不语,擦拭着衣衫上的污渍。
周围突然陷入寂静。
察觉不对劲,南夏回头。
顾深沉着脸走过来,身后还跟着林森、李可和几个主设,像是刚从会议室出来。
当着众人,他径直走到南夏身边,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
这么狼狈的时候怎么会刚巧被他撞上。
南夏垂头试图躲避他目光,低声:“不用。”
她上身穿着件西装外套,里头的白色衬衫贴到了身上,衬出她胸前的玲珑曲线,惹人遐想。
顾深不容置疑道:“穿上。”
这么多人看着,南夏也没再拒绝,用他衣服彻底将自己裹住。
瞬间暖和许多。
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味道。
顾深转头看向林曼曼,语气冰冷:“怎么回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顾深:把我的二十米大长刀拿过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