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萨斯首都中心的国议会,每年总会像模像样地召开多场帝国议会,皇帝陛下与众多国家栋梁会聚在这里,一起商讨乌萨斯未来发展的事件。
当然,这只是对外好听一点的说法,在如今的这个世道,遵循过去荣耀去效忠皇帝陛下的贵族已经太少,新贵族哪个不是势利眼的家伙,谁不是向钱看齐的人
只要有利益,就会像是苍蝇一样地凑上来,而没有利益,哪怕是皇帝陛下的命令,那些人也会斟酌再三,看会不会损害自身的利益,再按照自身是否能从中得利,得利又是多少的情况,来确定自身对于皇帝陛下命令的执行力度。
腐朽、臃肿、陈旧凡是对乌萨斯当局政体有一定了解的人,都能够轻易得到这些不能明说出来的答案。
而还没有彻底走向一国末路的乌萨斯,则总是在试图给自己打强心针,想要从这些糟糕的病症中脱离出来。
改革派,便是如今在国议会相当有朝气的团体,他们取代了原本的保皇党,却是在皇帝抛出政策的利益驱使下,正试图革新这个腐朽的庞大帝国。
与他们作对的是保守党,旧贵族与过去一些新晋贵族的联合,在拥有同种利益联盟成的政党,多数在军队中还掌握着隐性的权利,曾经给予博卓卡斯替游击队支持的家伙,也算是这些人的一伙。
如无意外,今天的国家议会,又会是一场没有意义的扯皮,保守党和改革党,总是在互相拉扯彼此的后腿,让彼此想要解决的问题、推行的政策,永远无法得到很好的解决、又或者是具体的实施。
一般提出一件事,无论是哪边的人提出,只要那件事涉及到利益的争斗,就有可能会被无线期地拖延下去,直到在里面找到一个平衡点,让彼此双方都能达成妥协才可能实行。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的国家,忽然就少了一座城市。”
费奥多尔,乌萨斯的现任皇帝,十多年前才上位的他如今却还很年轻,但年轻的皇帝目光也具备着威严,在参加国家议会的诸多重臣身上扫过,那些原本在扯皮一些事情的人察觉,慢慢就闭上了嘴。
有人的目光浮动不定、有人的目光则很是平静,仿佛知道一些事情,但更多的人则是眼神茫然,他们不明白原本坐在主位,只是充当吉祥物的年轻皇帝陛下,为何要突然就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但并没有人对皇帝直接问出,城市怎么就会不见了呢,又或者是说出,是不是遭遇了什么恐怖天灾被摧毁掉掉了的蠢话。
眼神纷纷看向位于侧面的帝国议会议长的维特阁下,希望他能给翻译翻译,咱们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话里其中的意思。
维特议长站起身,这是个年过半百的男人,但即不是改革派,也不是保守派,却是在皇帝与各个党派之间充当着缓冲作用、润滑油角色的中间人物,他先是清了清嗓子,就对着参加帝国议会的众位地方贵族代表,翻译起皇帝陛下的话来。
“在帝国南境地区,有一座人口接近百万的城市失联,在帝国中央税务局发现今年,并没有收到那座城市缴纳的税金后,就派人员过去调查,结果,别说是城市了,被派去调查的人员,就连城市废墟的影子也没有发现,那座名为切尔诺伯格的城市,就这样神秘失踪在乌萨斯帝国的版图之内”
维特议长顿了顿,皇帝费奥多尔的视线瞧过来,他点点头就看向右边保守党派的一人。
“文森尔阁下,若没有弄错的话,一年前,您的侄子特鲁布尼,一位帝国情报局南境分局的局长,还在那边兢兢业业,上报说是要为帝国做出巨大贡献,似乎是在那边的研究所,发现了重要的研究项目。
为此,还通过您的关系上报文书、请求帝国调动一支内卫队伍过去进行行动,结果,您的侄子和那些内卫,却是连同那座城市一起消失,难道,您就没有什么话想要说的么”
“我不是情报局的人、也不是内卫局的人,我只是公事公办地提交了特鲁布尼局长的文书,他虽然是我的侄子,但我们两人也是单独的个体。
而由于他的身份比较特殊,像我这种帮助帝国统治地方区域的臣子,哪怕和他有着亲缘关系,却也不敢与之交往过密。”
“文森特,你是想说,南境内一座重要城市的消失,跟你这位南境侯爵没有一点关系”
“不敢,尊贵的费奥多尔陛下,我有失察的罪过,在维特议长说出刚才那话之前,我却是并未多加关注那座,嗯,切尔诺伯格的城市,还请您降下责罚”
文森尔站起身,这位负责坚守乌萨斯南境边疆的帝国侯爵,就朝着高位上坐着的年轻皇帝躬下了自己的身子。
这人的眼神与刚才那般一样平静,并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认错的态度十分诚恳。
一场由皇帝开头,朝向他以及他身后的保守党派发起的攻击,就被他以退为进地挡住。
哪怕,乌萨斯皇帝费奥多尔陛下,一定要把切尔诺伯格神秘失踪的锅,给扔到他的头上。
在认错态度诚恳,只认失察之过,拥有着高位身份的文森尔侯爵面前,却也是难以取得除口头惩罚、顶天加点不痛不痒的罚金惩罚以外,其他更大成效的惩罚了。
乌萨斯贵族的自治度很高,根本不可能因为一座无关直属权限城市的失踪,就把一位实际掌握边境军权的侯爵给撸了。
费奥多尔的手指,在帝国议会皇帝专用的座位红木把手上点着。
切尔诺伯格失踪的消息,是在一个月前被他得知的。
当时,费奥多尔就已经派忠诚的皇家内卫去调查过,但却什么都没有查到。
“你的确有失察之过,但除此以外,也必须要有其他的人,要为辜负我的信任,为这件城市神秘失踪的事负责”
费奥多尔的目光,盯在其他保守党的身上,没查出东西没关系,这并不妨碍他这位帝国的皇帝,想把自己帝国内发生的一些坏事,丢在自己想要清除的人身上。
什么,你说像是乌萨斯帝国这种君主专权的国家,一个皇帝想要清除一个人还不简单
的确,若只是清除一个普通人的话,那确实很简单,只是一句话的事,但费奥多尔想要清除的,却并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些位高权重、手上还掌握着军权、在某些方面一直反对他的家伙。
没有理由,随意干掉那些人,听令于皇帝、强大的乌萨斯内卫,的确能够轻易做到,但这样做无疑会引起反弹。
那群人一旦连起手来,就会形成一股能够禁锢皇权,甚至是颠覆、改换皇权的强大力量。
虽然没有证据,但费奥多尔一直怀疑自己的父皇,先代的乌萨斯君,那离奇死亡背后的真正原因
在过去,年轻的费奥多尔还未登基上位之前,他一直认为帝国议会制是非常不错的制度,可以制约住帝国权利最大的皇帝不断膨胀的,能够让乌萨斯帝国保持在足够稳定的基础上,是一种在君主独权的国家中,完全能够称得上是先进,甚至是伟大的制度。
但等实际掌握了乌萨斯这个庞大的帝国后,费奥多尔才发现,帝国议会制度这种在健康国家中、能够促进国家稳定的制度,在一个已经腐朽、僵化的帝国政权中,简直就是一坨狗屎,而且还被他给踩中,如同是枷锁一样紧紧地捆住了他的手脚。
所以,每当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出现,只要没有胁迫住他这个皇帝,这位年轻的乌萨斯皇帝,就都不会放过机会,会让手下的改革派势力,去将事情栽赃在保守党那群趴在帝国身上吸血的毒瘤家伙头上。
切尔诺伯格的神秘失踪,算得上是这些年来最大的一件事。
虽然对于一个在名义上拥有庞大帝国疆土的皇帝来说,一座、两座哪怕是接近百万人口的移动城市的失踪,并不算是什么大事,但费奥多尔却是想要用这事在里面大作文章,将它做实在保守党的头上。
哪怕不能因此解决保守党里面一些重要的人物,但只要能够借此打压削弱整个保守党的气焰势头,也能让他接下去命令改革派的人去做某些事的动作幅度,可以更大一些。
或许,有人会认为他作为一个皇帝,却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对付自己国家的臣子,实在是有些过于不光彩,但却没有人知道,这其实是一种无奈之举,若费奥多尔有其他可以选择的方法的话
接手乌萨斯皇帝位置十四年,没有人知道这十四年来,他费奥多尔究竟是怎么度过的。
每天枯坐皇位,受限于国内不同权势的胁迫,明明是强大帝国的皇帝,却活得像是个傀儡,许多人允许他做个贪图享乐的庸君,却不允许他做个重振帝国的明君,却是害怕他重振了乌萨斯帝国之后,会成为清算所有有问题之人的暴君
然而,哪怕有这些艰难险阻,在苦心孤诣经营了十多年后,费奥多尔仍是掌握了一部分帝国权势,获得了一部分作为皇帝的权利,而现在,费奥多尔在做的,就是把这种权利的影响继续扩大下去。
而打压保守党派就是一种政治正确,哪怕是依靠栽赃陷害的手段,不,这不是栽赃陷害。
切尔诺伯格是中立派、也就是维特议长那只喜欢和稀泥的老狐狸所代表派系的城市。
而既然属于他这个皇帝的改革派,并没有对切尔诺伯格做出某些行动,那么在乌萨斯帝国境内,能让一座城市无声无息消失的,却还能有谁
明说了,除了保守党的家伙之外,乌萨斯这个帝国,还有谁能有这样的本事
尽管不清楚保守党的家伙,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让切尔诺伯格消失的,但费奥多尔皇帝陛下却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现在却是心安理得地逼视起保守党派那边的贵族议员们。
改革派能够参与进这场帝国议会的贵族议员,其中重要的角色也早就被提前通知过,这时候同样也是摩拳擦掌,准备配合他们尊贵的皇帝陛下,去给对面的保守党派家伙们施加压力,保守党警觉起来,帝国议会的氛围顿时有些冷场,一股紧张的气氛也升起。
“或许,我知道谁应该为切尔诺伯格的失踪负责”
就在这种朝堂上的政治斗争即将展开,中立派和改革派似乎要联起手来,给保守派的人来套组合拳的时候,一道轻缓尖细的声音,却是开口打断了即将开战的他们。
众人的目光看过去,眼神一凝,很少参加帝国议会,在最近几年政治层面上有些低调,但整个帝国却绝对无人敢随意忽视的存在,便映入他们的视线当中。
“科西切公爵大人,不知道你有何高见”
维特议长的脸上浮起起笑容,虽然是一种假笑,但能够让他假笑应对的人物,整个乌萨斯帝国也没有多少,乌萨斯皇帝陛下算是一个,而科西切大公爵也是一个。
科西切,却是一个难以评断的家伙,他似乎游离于乌萨斯的政权之外,又似乎与乌萨斯的政权密切相关。
乌萨斯帝国政权如今明面上的三个派系,科西切并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个,但三个派系的任何一个,背后似乎又和这个人,有着说不清楚的关系。
哪怕作为中立派系首领,维特议长依然不确定自己派系的人,究竟有多少是对方的人。
这是个恐怖的家伙,任何人面对对方都应该拿出最为谨慎的态度,哪怕是如今的乌萨斯皇帝陛下,费奥多尔眼中压迫性的目光也收敛了起来。
在一些足够正式的场合,就比如现在的国议会上,费奥多尔甚至也得称呼科西切一句大公爵阁下,以示自己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