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勇平他们从外面的餐馆打包了酒菜上门,书豫这边就做了几道小菜,加上他们从外面带的,摆了满满一大桌子,尤振严招呼着众人入座,书豫忙完之后和晏恒坐在了最末尾。
有人开了瓶酒,他拿起尤振严的酒杯时说了句:“阿豫,我给你爸就倒一点儿,没关系吧?”
大家都听说了尤振严受伤这段期间在家里被书豫管得很严的事情,徐勇平笑着说了句:“阿豫,就今晚破例一下,要不然看着我们喝酒,得把你爸这位酒神馋坏了。”
“去你的。”尤振严笑道。
书豫也笑,松口道:“只能喝一点。”
“老尤,行了行了,你闺女肯放你喝酒了。”那人端着酒瓶给尤振严倒了一小杯酒,然后走过来给在场的大人们都倒了一杯,最后走到末尾,他看着晏恒问:“小子,你喝不喝?”
晏恒还从来没碰过酒这玩意儿,他还没说话,那人就笑说:“来一点吧?叔叔像你这年纪已经能喝一缸酒了。”
晏恒一笑:“行啊。”
“阿豫,你要不要来点儿?”
“她不能喝,你别撺掇她。”尤振严瞪了这人一眼。
大家都笑起来,有人说:“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两父女都一个性子,都是互相护着对方。”
倒完酒,徐勇平就端着酒杯站起来说:“来来来,我们这第一杯酒敬我哥。”
他说完,大家都纷纷起立,尤振严看着这阵仗,笑着道:“搞那么正式干嘛?都坐下。”
徐勇平说:“哥,您可是我们这次案件的大功臣,第一杯酒敬你应该的。”
“老徐说的没错,尤队,这回要不是你,人可就跑了,我们哪能坐在这里嘻嘻哈哈的,早就不知道挨了多少回批了。”
“是啊,功劳归您的,尤队,我敬你。”
有个刚入队的年轻人站起来说:“尤哥,我在警校的时候就听说过您的名声了,一直很敬仰您,这回跟您一起共事,我学到了非常多的东西,我也觉得非常荣幸,这杯我敬您。”
尤振严摆了摆手,端起酒杯跟他对碰:“说这些做什么。”
徐勇平起哄道:“哎,你刚入行不懂规矩,我们私下聚餐不说这种场面话啊,罚你多喝两杯。”
这人笑着说:“我这说的都是真心的,不是场面话。”说是这么说,但还是乖乖领罚了。
大家围在一起吃饭喝酒,说说笑笑的,晏恒坐在一旁,他端起酒杯尝了一口,这酒一入口苦涩极了,味道有点呛鼻,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小子,这酒不是这么喝的,得整杯灌下去才痛快。”有位年长的男人坐在晏恒对面,给他示范了一下,他端起酒,整杯灌入口中。
晏恒见状,他挑了下眉。
书豫刚起身去了厨房一趟,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晏恒端着酒杯仰头喝酒,他喝酒的姿势有点说不上来的潇洒老练,一点都不像是个从来没碰过酒的人。
“好!”年长男人拍着手掌道:“这才像个爷们儿。”
晏恒转头就见书豫回来了,他撑着脸朝她一笑:“尤书豫,这酒还挺好喝的。”
他笑着,眉眼像蕴着光似的,俊俏极了。
书豫无奈一笑:“你别喝多了。”
“没喝多,老子才刚喝了一杯。”
宴席过半,有人喝多了两杯,拉着书豫开始讲尤振严当时抓犯人时的凶险场面,他说犯人躲在门口拿着铁棍砸了一下尤振严之后,还准备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还好被尤振严一个擒拿抓住了。
尤振严听那人絮絮叨叨的讲述当时的情景,他皱了下眉:“跟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就是,老张,你别说这些吓着阿豫。”徐勇平搭腔道。
“哎,我就是随便说说。”
这顿饭吃下来,大家都喝了不少酒,有些人酒量差的直接就倒在桌上了,有些酒量好的还在张罗着继续喝,尤振严也喝了不少,原本只说喝一点,但后来每个人都轮流上来敬他,他来者不拒,再加上自从受伤之后就没喝过酒了,一喝酒就犯了瘾,喝着喝着就喝多了。
整顿饭下来,晏恒也不知不觉喝多了几杯,但他就算喝了那么多酒,也没显示出任何醉态,神色依旧清明,有人朝他竖起了大拇指:“你这小子酒量不错,是个可塑之才。”
晏恒一笑。
“没事吧?”书豫问他。
“没事。”晏恒面带微笑说:“不用担心我,老子没醉。”
说着,他忽然“咦”了一声,拧眉道:“尤书豫,你怎么变成两个了?”
书豫:“……”还说没醉。
这顿饭一直吃到了将近十一点才结束,酒足饭饱以后,尤振严负责将这群人送走,他把最后一人送上车才回来,他今晚喝多了,一停下来就觉得脑袋犯晕,他回屋后径直上楼去房间休息了。
书豫把煮好的醒酒茶给父亲送过去,尤振严喝完之后,书豫从房间退出来,帮父亲把房门掩上以后,她往楼下看了一眼,还有一个醉鬼。
晏恒仰躺在椅子上,他一只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
书豫看了一眼,无奈笑了,不能喝还学别人喝那么多酒。
“晏恒。”她端着醒酒茶过去,轻轻唤了他一声。
闻声,晏恒将手放下来,书豫把碗递到他面前:“喝完上楼休息吧。”
“这是什么?”
“醒酒茶。”
“哦。”晏恒看着她,一双漆黑的眼睛醉酒后更加明亮耀眼,他说:“尤书豫,老子没力气了,手抬不起来。”
听着他随口胡诌,书豫一笑:“哦。”像是听不懂他在暗示些什么似的,书豫把醒酒茶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我放在这,等你有力气了再喝。”
桌面还没收拾,书豫转身准备去清理桌子的时候,晏恒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晏恒仰头看着她,眼睛像玻璃在太阳底下反射的光似的,熠熠生辉,他重复道:“尤书豫,老子喝醉了,真的没力气了。”
刚才还说没醉呢。
书豫好笑地想。
他这模样像极了阿福每次撒娇黏着她的样子,书豫心里一软,轻叹了一声:“我端给你喝。”
晏恒眼睛一亮:“好。”
书豫端着碗,晏恒凑上来喝一口,就说:“这怎么是甜的?”
“我加了蜂蜜。”
晏恒又喝了一口,他仰头望着她,手抵在唇边笑了,唇侧陷下去一点梨涡:“好甜。”
书豫拧了下眉,刚想她没放多少蜂蜜,就听他嘀咕了句:“甜到我心里去了。”
书豫:“……?”
伺候完这位少爷,书豫把桌面收拾干净,洗了个澡也回房间休息了。
书豫没睡着。
洗完澡之后困意反而消了,她闭着眼睛,今晚热热闹闹的场面在她的脑海里走马观花般掠过,过了不知道多久,书豫觉得有点口渴,她掀起被子起身,想下楼倒点水喝。
起来的时候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一点了,外面的夜色浓郁的像块化不开的墨,书豫打开房门,路过晏恒的房间时就看见他的门没关紧,门缝里透着一丝亮光,她一顿。
这么晚还没睡?
书豫觉得奇怪,她上前敲了下门,没人应,她想了想,推开门进去。
房间里没人。
“晏恒?”
浴室里有动静传来,下一秒书豫就看见浴室门被人打开了,晏恒没想到她会在这里,看到她后愣了愣,反应过来,慌慌张张的将手臂藏到身后去。
“咳,尤书豫,你怎么在这?”
“手臂怎么了?”他刚出来的时候书豫眼睛一扫,敏锐地看见他两条手臂全是红的。
“什么怎么了?”晏恒装傻充愣道。
书豫走过来说:“给我看看。”
“看什么?”晏恒说:“这么晚了,你快回去睡吧。”
书豫看了他一眼,问:“你的脖子怎么红了?”
“脖子也红了?”晏恒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
书豫看到他的手臂上长了一片通红的小疹子,她微蹙起眉,晏恒折返回浴室照了下镜子,脖子白白净净的,哪里有红疹,他出来说:“尤书豫,你骗我。”
书豫问他:“另一只手也是吗?”
既然被她发现了,晏恒也不遮掩了,他把两条手臂伸到她面前:“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洗完澡就觉得身上很痒,老子抓了一下就变成这样了。”
这有点像过敏的症状,书豫问:“还有其他地方会吗?”
晏恒犹豫道:“后背也有点痒……”
“我看看。”
每次她一说这种话晏恒都会被惊到,他咳了一声:“不好吧,你一个女孩子……”
书豫没听他废话,她绕到他身后,掀起他的衣服,就看到他后背一片通红,起了很多小疹子。
她皱了皱眉,放下他的衣服说:“换身衣服,我带你去看医生。”
一听这话,晏恒就说:“没事,尤书豫你回去睡吧,这么晚医生应该都下班了,我这应该是过敏,睡一觉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过敏是可大可小的事情,书豫没听他的,她说:“我去换衣服,在楼下等你。”
尤振严今晚也累了,书豫没惊动他,她在镇子外面打了辆车,和晏恒一起去了医院。
医院的皮肤科室已经下班了,书豫带他去挂了急诊,医生诊断之后,告诉他们这应该是酒精引起的过敏,医生开了过敏药和外用药膏,跟他们说晏恒这情况没多大碍,吃点药过几天就能好了。
晏恒走出医院之后沉重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晏恒有些惆怅道:“以后不能喝酒了。”他才刚刚尝到了酒的滋味。
书豫刚才都被他这一身红疹吓坏了,闻声她笑了起来:“这样不是挺好。”
晏恒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有什么好的,身为一个男人却不能喝酒,这说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老子的一世英名就要毁在这里了!”
书豫听他说完这番话,浅浅一笑:“回去吧。”
“尤书豫,你有没有听到老子在说什么。”晏恒不满道。
书豫听着他在身旁瞎嚷嚷,边走边应了一声:“听到了。”
她这语气过于敷衍,晏恒跟在她身旁喋喋不休道:“你快点说点什么来安慰老子受伤的心灵。”
书豫:“……”
“别闹,回家了。”
回家以后,书豫让他把过敏药吃了,然后拿着药膏帮他涂在起疹子的地方,晏恒懒洋洋地撑着脸望着她,书豫低着头,小巧白净的脸颊在灯光的打磨下像块剔透柔和的玉,也像水墨画里安静盛开的花,初看不觉得有什么,细看就被其中的韵味惊艳到了。
书豫就是给人这种感觉,晏恒望着她温和恬淡的眉目,心情格外美好,他没话找话道:“尤书豫,你的眼睫毛怎么那么长。”
书豫没抬头,让他把另一只手给他,她回道:“你的也很长。”
晏恒换了只手撑着脸,闻声笑道:“你怎么知道?”他转念一想,勾唇道:“尤书豫,你平时是不是有事没事就观察老子呢。”
谁像他一样那么无聊。
书豫笑了,帮他涂完手臂就说:“趴到床上去。”
“……哦。”
他后背上起的疹子最多,密密麻麻的,看着骇人极了,书豫把药膏涂在他背上。
完事之后她收拾东西站起来,目光一扫就看到床上的人耳根和脖子也红了,她顿了一秒,浅浅拧了下眉,问:“耳朵和脖子也长了?”
晏恒闻声,他动作僵硬了一下,片刻后,他咳了一声,伸手抵着唇说:“……没有。”
书豫不太相信,她问:“怎么那么红?”
“……”晏恒不欲多言,他没看她,起身将书豫推到门口,“很晚了,你再不回去睡觉天就亮了。”他一把将她推到门外,匆忙道:“老子要睡了,再见。”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书豫莫名其妙地看着这扇紧闭的门。
晏恒靠着门站着,他抬手盖住了自己发烫的脸庞,过了许久才低骂了一声:“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