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鸣放假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思考晏恒上次提出来的让他去参加艺考的事情，他这回的期末考试成绩跟以往一样不太理想，按照这么下去，以他的分数之后最多只能上个职校，但是如果去参加艺考的话，他就可以按照自己感兴趣的方向发展。
可是他了解到参加艺考首先要经过集训，还要去参加联考和校考，除了花时间以外，还需要花费很多的钱，学费、材料费和交通差旅费加起来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他不知道以自己家目前的经济情况能不能负担得起……
赵子仁临睡前看到自己的哥哥坐在桌前发呆，他跑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问道：“哥哥！你干嘛看着自己的画在发呆？”
赵子鸣被他这么一吓瞬间回过神来，他扶了扶眼镜，转头看着弟弟：“你怎么还不去睡？”
赵子仁说：“准备睡了，哥哥，你刚在想什么？”
赵子鸣神情一滞，一时间没说话，他过了会儿才开口道：“子仁，你觉得我要跟妈妈商量一下艺考的事情吗？”
闻言，赵子仁立马道：“哥哥，你想通啦？”
“也不是想通……”赵子鸣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说：“我想先问一下妈妈的意思。”
“可以呀！明天我就帮你告诉妈妈。”他想去参加艺考，赵子仁绝对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的。
赵子鸣见弟弟兴致勃勃的模样，无奈道：“不用你，我自己说。”
赵子仁没听他说什么，他转身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开始幻想起以后的日子，他想了想，兀自笑出了声：“哥哥，等你以后成为漫画家出名了，一定要记得多多关照我这个弟弟。”
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赵子鸣听言，张口刚想说话，但转头看到弟弟躺在床上无比兴奋的模样，他一顿，又把话咽回去了，他什么也没说，好笑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隔天，赵子鸣就把艺考的事情跟母亲说了，赵母听完之后也拿不定主意，她说：“这事儿还是得跟你爸商量，他过两天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商讨一下。”
想到父亲那个性子，赵子鸣心里就有预感这件事八成是没什么指望的了，他沉默了会儿，只能点头应道：“好。”
赵父除夕这天就回来了，他现在在外地跟别人跑工程，到工地上去干体力活，累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因为在外面做这种又苦又累又拿不到什么钱的活儿，他的脾气比以往更臭了。
他一回家就开始宣泄各种不满，他进门以后还因为赵母没有第一时间给他倒水朝她发了顿脾气。
赵子仁和妹妹两个人坐在角落里不敢吭声，生怕惹怒了父亲换来一顿骂。
好在年夜饭之前赵父的朋友上门做客了，氛围才缓和了一些，他们坐在饭桌前吃饭，父亲一直在跟朋友喝酒聊天，心思没有摆在他们几个孩子身上，赵子鸣和弟弟妹妹这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两三天，陆续有人上门来他们家里做客，赵父自己也会出去走亲访友，他这两天出门转悠了一圈，跟三五好友约着打麻将赚了点小钱，心情还不错。
初五这天，赵父又跟几个好友约了打麻将，等到傍晚才回来，他回来的时候心情明显比前几天好多了，还给孩子买了点零食回来，一看就是打麻将又赢钱了。
赵子鸣在厨房里帮母亲准备晚饭，赵母跟他说：“你爸过几天就回去了，你艺考的事情趁他这两天心情好，我们商量一下吧？”
赵子鸣有点犹豫，他其实心里有些抗拒跟父亲提起这件事情。
赵母一下就看穿了儿子的犹豫，她说：“没事，等会吃完饭我去跟你爸说。”
吃完晚饭，赵母在厨房里切了盘水果出来，她摆在赵父跟前：“老赵，有件关于孩子的事儿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赵父正在看电视，闻声他看过来：“什么事？”
赵子鸣坐在一旁，他的心慢慢地提了起来。
赵母：“跟子鸣有关的，他这孩子自从上了高中之后就喜欢上了绘画，画的画老师和同学都说不错，然后这孩子前两天说想跟我们商量一下艺考的事情。”
赵父皱了皱眉：“艺考？”
赵母点头：“对，我跟他了解过了，艺考成绩好的话，到时候在文化课上用功一些，以后应该能上好的大学。”
“应该？”赵父不明意味地笑了一声，他看向赵子鸣：“你能有多大的把握？”
赵子鸣心里一紧，他推了推眼镜，局促道：“我、我也不知道……”他还没参加过系统性的集训，对自己目前的水平心里还没底。
“不知道？”赵父声音一沉：“不知道你跟我说要去参加艺考？”
赵子鸣浑身一颤，顿时抿起唇不敢出声了。
赵母在旁边道：“哎你语气那么冲干嘛，我们只是跟你商量而已，难得子鸣有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让他往这方面发展也没什么不好的。”
“好什么好？学美术将来能有什么出息？你看看那些画家，有几个是能真正出名赚大钱的？”赵父拍了下扶手，指着门外说：“你去看看外面沿街上的那些画家，个个都在那里摆摊给人画肖像，十块钱一张，有多少人能赚到钱？”
“不一定要当画家，还可以做别的……”赵子仁在旁边小小声地说了句。
话落，赵父往他这边扫了一眼，赵子仁立马噤声了。
“老赵，既然孩子有这个想法，就让他去试一下吧。”赵母还想再劝说一番。
赵父：“你别给我想这些有的没的，你当我不知道啊，学美术你没个十多二十万的能成？我去哪给你们弄那么多钱？”
赵母原先也不知道学美术要花费那么多钱，她看了看赵子鸣，犹豫道：“要那么多钱啊？”
赵子鸣垂下脑袋。
赵父看过来，忽然问：“这次期末考得怎样？”他回家那么久还没了解到孩子的成绩。
闻声，赵子鸣一顿，过了几秒才低声道：“不、不太好……”
“不太好？”赵父皱起眉，“多少分？”
赵子鸣低头不敢看父亲，他小声报了个分数。
赵父一听果然火就来了，他猛地拍了下桌子：“我供你上学那么久，你就给我考这样的分数？”
“就你这样的成绩还跟我谈什么艺考！？考个屁！”
赵子仁和妹妹被父亲吓住，两人缩在一旁不敢出声。
赵子鸣低着脑袋没说话。
赵父看到他这模样就来气：“你说你整天上什么学？上的什么学！就你考的这个破成绩以后能上什么学校？啊？老子在外面整天累死累活打拼给你们赚学费，就是被你这样浪费的！？”
“老赵，你别这样说孩子……”赵母看不过眼，在旁边说：“子鸣已经很用功了。”
“用功？用什么功？他要是真的用功了就不会给老子考这样的分数！”
赵父生气道：“我看他整天就把心思放在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根本就不想学习！”他看向赵子鸣，“我之前跟你说过没有？你要是实在不想读书那也行，你开学之后就去跟老师说你要退学，你跟老子到外地打工去。”
赵子鸣倏地一怔。
“你别跟孩子说这些气话！”赵母说。
赵父拍着桌子站起来：“什么气话！我一个人在外头赚钱养你们几个，你以为很轻松吗？他整天就考这样的成绩来糊弄老子，读什么书，干脆别读了！”
他说完，见赵子鸣没有一点反应，他怒道：“听到没有！开学之后就去跟你们老师说要退学！”
赵子鸣抿唇，捏紧了手。
赵母走过去安慰他：“子鸣，别理你爸，他就是一时气话，你别放在心上。”
赵父还在继续说：“都不知道我上辈子欠了老天什么债，养了你这么个废物儿子！”
赵子鸣被这话吼得脸色白了白。
赵父说完这话，他扫了眼缩在一旁的两个小的，警告道：“还有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要是不好好读书，像赵子鸣一样考这种分数回来见老子，那全都跟我到外面打工去，别读了！”
赵子仁抱着妹妹不敢作声。
赵父吼道：“听到了没有！”
赵子仁和妹妹吓得浑身一颤，这才怯怯地点了下头：“听到了……”
“一个两个都让我不省心！”赵父扫了眼他们几个人，骂骂咧咧地往外走去。
父亲一走，妹妹就绷不住了，她跑到母亲身边紧紧地抱着她，害怕道：“妈妈，爸爸好凶……”
赵母心疼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没事，你爸他这人就是这样的，他说的这些话你们都别放在心上，他就是故意吓你们的。”
赵子仁走到赵子鸣身边，有些担忧道：“哥哥，你没事吧？”
赵子鸣脸色有点发白，他缓过神来，对上弟弟关心的目光，他一顿，摇了摇头：“没事。”
这些话其实他从小到大都听惯了，父亲每次回来都会冲他发脾气，其实父亲也说的没错，确实是他不争气，如果他争气一点考个好成绩回来，父亲就不会对他发这么大火了。
赵子仁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犹豫道：“哥哥，爸爸不同意你去参加艺考……那怎么办？”
赵子鸣本来也没报什么希望，他早就预料到父亲不会同意了，他沉默了半晌，什么也没说，朝赵子仁摇了摇头。
赵父过两天就要回去了，工地只给他们这些工人放了一周的假，年一过就要回去赶工了，他临走前对赵子鸣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下半学期进去好好学，要是期末再考不好，你就立马收拾行李跟我到外地去，这个高中你就别读了！听明白了吗？”
赵子鸣神色一僵，他在父亲的注视下点了点头：“明白了……”
他们送走了父亲以后就回到屋里，进屋后赵子仁就看见赵子鸣一言不发的往楼上走，整个人的状态不太好，他脑筋转了转，跟身旁的母亲说：“妈，我出去一趟！”
说完，他就转身往外跑。
赵母愣了一下：“哎，你去哪儿？”
赵子仁没听见，他推开庭院的门就往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