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
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一个广阔无垠的虚无世界还是简单的、只是关上了灯的客厅
没有答案,甚至连处在这里的那个家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里。
每当他醒来,周围的嗡嗡声便已经消失了。可是嘴角残留的血液却是无比的真切,将他从梦境拉回了现实。
又一次,他杀人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杀死了谁,但是自己的确杀人了。在自己睡着的时候,那些在自己耳边嗡嗡作响的家伙拖着自己残破的身子,让自己化身成为城市内令人闻风丧胆的怪物。
他已经逃走过一次了,从七年前的那个鬼地方,但是那些梦魇依旧如影随形,根本不愿意放过临近崩溃的自己
记忆深处,他对于一切的感知能力都开始变得薄弱,他将对村民的憎恨化作言语,用祷告的方式向“未知”倾诉,于是灵感完全不够的他,强行面对了“未知”的神迹。
他无法将那种神迹描述出来,但自那之后,那些东西便一直纠缠着他,利用自己去杀死那些无辜的人
他不敢张开自己的嘴,他控制不住自己那触手一般的舌头,那些恶心的东西在自己的口腔中滑动着,像是有生命的章鱼一样,在腔壁滑蹭着。
只要自己一张开嘴,那些触手就会从自己的嘴巴里伸出来,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
他也尝试过将其咬断,但是那些东西就像自己真实的舌头一样,带来的痛感都是如此的相似咬舌自尽尚且不可能,自己又怎么能将这些恶心的东西咬断
痛苦、恐惧、悲伤、孤独、愤怒、愧疚
几乎所有排得上名号的负面情绪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这使得越来越多的那些东西在自己的身边聚集。
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无人知晓,他也不想弄清楚这些事情。
现在的他,只想给自己一个解脱。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和谁对话。
“明明可以不是我可你偏偏选择了我为什么
为什么”
“我现在只想成为一个普通人,在这个世界苟延残喘下去,而不是被你变成一个在大街上杀人的疯子”
“求求你放过我吧”
他的声音中带着哭腔,他在乞求,用最卑微的姿态向着那片黑暗诉说着自己的一切。
“你可以有更好的工具和容器我只是最错误的选择求求你放过我吧。”
“不不要走先让我解脱让我从这个该死的地方离开”
他的惨叫在宛若地牢的阴暗之中回荡着,没有任何人理睬他,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唯一存在的,就只有那真切无比的源自内心深处的孤寂与恐惧。
阿诺德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通过对自己酒吧酒客的询问,他勉强算是知道了那个家伙之前一段时间最常出没的地方。
不过根据那些人的说法,这个被称作臂纹的家伙一直就不是很合群,住进曼堡市的下城区基本就没有和周围的邻居有过交流,而且这一段时间还在玩失踪。
并没有人关心他去哪里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关键的事情。要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那关心别人还有什么用
下城区的房屋非常简陋,并且很拥挤,几乎所有的楼层都是挤在一起的,让人感到窒息。
街道也没有将行人道与马车道分割明显,俨然就是一条土路,然后街道两侧站满了摊贩,买一些廉价的纯手工艺品,或许有一些小窃贼把自己从上城区偷来的东西往这里一摆,然后定一个不高不低的价格,赚取一些生活费。
阿诺德对于他们的生活并不感兴趣,绝大多数下城区的人都是某一个帮派的家伙,或许白天还能看见他们和和气气的,但一旦到了晚上或是帮派火并的时候,就能看见这些家伙丑恶的嘴脸。
走到了酒客所给的地址,阿诺德抬头看了一眼这栋四层高的简陋公寓。所有的衣物都被晾在外面,没有防护栏,任何一个小孩都可以翻过窗户,然后轻易地掉下来。
遮风挡雨的也是用粗布制成的雨棚,颜色五花八门,而且很脏,估计是用捡来的布料随意缝制的,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用料的不同。
土灰色的墙面掉漆
严重,一股难闻的气味从建筑的后面传来这些公寓楼大多数是没有独立卫生间的,有些比较有良心的房主会专门留一个房间,作为公共厕所。但是如果是没有良心的房主,就会让里面的所有租客使用下城区内的那些公共厕所。
这也使得夜晚时分,下城区经常出现一些暴力案件,受害者也常为女性。
阿诺德今天也刻意换上了一身比较廉价的衣服,避免自己成为下城区内所有人所盯上的目标。
他倒不是惧怕,只是为了尽可能地避免自己所会遇上的所有麻烦。
踏上坑坑洼洼的楼梯,阿诺德刚走上二层,便听见了轰隆作响的敲门声。
“开门今天是最后一天要债了要是再不把钱还了,我们他妈就把你们门给爆破了”
两个牛高马大的男人站在深蓝色的门后,一副典型的打手装扮,目光凶戾,收债人的首选。
阿诺德根本就不想去理会下城区之间的人情纠纷,所以果断选择了扭头离开。
但在这个时候,门后却传来了一个女人呜咽的声音,“求求你们了我丈夫已经把我们丢下了,钱是他借的,你们去找他啊”
“管我们什么事我们拿到的地址就是这里,把钱交出来这是最后的警告了”
小女孩哭泣的声音也从门后传来,那名女性显然是被小女孩哭泣的声音吓着了,隔着门都听得见她安慰自己女儿的话语。
阿诺德隔着差不多十米远的距离,一只手攀在墙壁上,右脚已经踏上了台阶。
“唉”阿诺德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想起了谁,双手插在衣兜,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了两个要债人的面前。
“干什么”由于阿诺德没有突然袭击,所以两个收债人也看见了他走上来,顿时用威胁的语气说道,“你要出头吗还是帮忙给钱难不成里面那个女人还是你的情人”
“这些话可就太不绅士了,”阿诺德给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同时将烟盒递向了二人,“要抽一支吗”
“你他”
嘭
其中一人的脏话还没出口,阿诺德一拳就砸在了他的鼻子上。骨头碎裂的声音渡入了另一人的耳中,霎时间让他傻在了原地。
“对女士,还是放绅士点,谢谢。”阿诺德瞥向了另外一个人,“你呢你准备怎么做”
说着,他缓缓撩起了自己的衣角,露出了绑在腰上的那支手枪。
另外一人顿时被吓得脸色大变,手忙脚乱地朝着楼梯方向跑去,口中还不断念叨着“求求你别杀了我”之类的话语。
这句话,阿诺德听腻了。
无数万神教信徒都对他说过这句话,但是无一例外,最后都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不过今天这人,阿诺德放走了他。
或许真是岁月打磨了他的棱角。
敲响了那扇房门,阿诺德将一些钱放在了门垫下,隔着门面说道“人我已经赶走了,我留了一些钱在门垫下。如果你们还想活下去的话,就拿着这些钱逃走吧。至少不要在这个地方停留,那些家伙总有办法找到你们。
“如果实在是没办法了,可以去西顿酒吧,那里的店长可以帮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