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脏污秽,还好意思宣之于口,简直恬不知耻。”董倚岚最厌恶流连这种烟花之所的纨绔子弟,哪能有好声气儿,她想要一把推开眼前的纨绔,上前去探看红绸。
“姑娘教训的是……”锦衣公子并不松手,面上却是轻盈浅笑,不愠不怒,让人无端的背脊生凉。
董倚岚面色涨红,双手死死的顶着锦衣公子几乎贴紧自己的身体:“你,你究竟想怎样。”
锦衣公子低眉瞧着董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更深,文不对题的道:“本公子打赌,你一会儿一定会不请自入的到烟雨阁。”
董倚岚冷哼一声:“胡说八道!”
锦衣公子也不争辩,只是清浅一笑:“既然姑娘不相信,本公子就与姑娘以此赌上一赌,若是在下赢了,姑娘就得补偿。”
“笑话,若是你输了呢。”董倚岚打断他的话,质疑道。
“若是本公子输了,自然一切由姑娘处置了。”锦衣公子不慌不忙,自信满满。
“一言为定。”董倚岚瞪着他的脸,一字一顿。
锦衣公子看着她的脸,漆黑的眸子狡黠的一笑,侧脸对身后的侍从吩咐道:“还不快把红绸姑娘送到烟雨阁去养伤。”
“是!”一个侍卫说话间,已经快步上前,俯身抱起了受伤的红绸。
“你,你怎么可以把红绸弄到烟雨阁去养伤。”董倚岚心里一急,方知上当,忙要冲上前去阻拦。
锦衣公子手臂轻轻一收,几乎一把将她拽到了怀里,近在咫尺的四目相对,董倚岚无地自容,脸颊上,他随风轻拂起的漆黑青丝正轻抚着自己滚烫绯红的脸颊。自己两世为人,却不曾与男人如此亲近过,便是他,也不曾如此这般的大庭广众之下,轻薄莽撞。
锦衣公子贴近董的耳畔,轻轻的吐出几个字:“怎么不行,你又没去过,怎知不行呢。”
董倚岚早受够了他这幅阴阳怪气的模样,但眼看着红绸被他们抱进了烟雨阁,自己哪能放心的下:“公子可知这是京城重地,天子脚下,难道竟没有王法了吗。”
锦衣公子从董倚岚的耳畔抬起脸来,目光隐现一丝怪异,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眼义正言辞的董几眼,主动松开董的手:“王法?!本公子哪里不遵王法了。”
“你强将我的丫头送到烟雨阁这种地方,还不算目无王法。”董倚岚气恨的指着锦衣公子的脸,愤然道。
“本公子怜香惜玉,见红绸姑娘重伤昏迷,这才将她接进烟雨阁养伤,有何不可,敢问姑娘,本公子这又是犯了哪条王法。”
“无耻之徒。”董红绸姑娘扔下一句,不想再和他纠缠,只提步朝烟雨阁走了进去。
锦衣公子低眉一笑,满意的紧随其后,朗声提醒道:“姑娘莫要忘了,这要是真进了烟雨阁的话,你可就赌输了。”
董红绸姑娘脚步一滞,锦衣公子一脸胜利者的得意忘形,走上前来,又不失时机的加了一句:“赌输了,可是要任凭本公子处置的。”
想起此人的无耻行径,董红绸姑娘哪里能不生恼意,但眼下红绸在他们手中,若是自己不亲眼去瞧瞧,自然不能放心,可若是进去了,方才的赌约倒的确是自己大意了。
“好,你赢了。”董红绸姑娘略略思量片刻,倒是很痛快的回了一句,便脚底生风的朝烟雨阁的大门走了过去。
锦衣公子眉心松开,朗声一笑:“果然豪气,本公子喜欢。”
老鸨子瞧着董红绸姑娘是个女客,哪里能容她横冲直撞的,见她刚一靠近,便冲上去挡住了去路,没好气儿的道:“这位姑娘,走错地方了吧,老身这里可是不欢迎女客的。”
董红绸姑娘侧脸瞧了眼她那张浓妆艳抹的脸,正要从袖子中掏银子,一张银票已经从天而降,不偏不斜的跌到老鸨子手中的团扇上:“王妈妈,这位姑娘是来找本公子的,妈妈就请看到我的面子上,通融一下。”
抬眼瞧见锦衣公子那张脸,又瞧见五百两的银票,老鸨子面上立刻眉开眼笑,乐开了花,撇开董,热情的扭着肥胖的腰肢朝身后的锦衣公子迎了上来:“啊,老身真是老眼昏花了,原来是钟公子的……呵呵,公子的房间早就收拾停当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老身,公子玩儿的尽兴就好,尽兴就好。”
“如此就有劳妈妈了。”锦衣公子低眉浅笑,礼仪周全。
董倚岚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钟翊和王妈妈接下来说了些什么废话。
只冷冷的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儿,便快步朝里面走了进去,京城的风月场所虽多,但她毕竟出身将门,也算是大家闺秀,前世今生都不曾涉足这种污秽之地,今日初次来此,只觉得眼前莺莺燕燕,繁花绕梁,淫词烂句不绝于耳,男男女女,追逐嬉戏,果真是不堪入目。
董倚岚一阵面红耳赤,忙回过头去,准备上二楼,却慌不择路的险些撞到背后那人的胸口,董倚岚一个急刹车,脚步踉跄的后退几步,头顶一个讽刺的声音冉冉响起;“怎么,后悔了?!想跑”
董倚岚头皮一炸:“钟公子请放心,我董倚岚虽不是须眉男儿,却也是一言九鼎,掷地有声。”
钟公子居高临下的垂眸打量着眼前的董倚岚,笑道:“姑娘好气魄,本公子真的有些情不自禁了。”
董倚岚面色一黑,错开一步,避开他的欺身上前:“公子轻自重。”
钟公子跟上一步,在身后道:“其实你想见红袖姑娘还不容易。”
董倚岚回过头,看着钟公子的脸,痛快的开口了:“说吧,你还有什么条件。”
钟公子顿了顿,朝她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道:“本公子有个条件说来也容易。本公子虽与非烟姑娘无缘,但与姑娘你,却是缘分不浅,不如今夜,就由你代替非烟姑娘伺候本公子。”
董倚岚早知道他如此浪荡,定然不会是提什么好条件的,没想到这条件远比想象的更加无耻,正要开口拒绝。
忽然手臂一紧,董倚岚回过头,只觉一股熏人的迷乱酒气扑面而来,一个二十出头,眉松小眼儿,身着靛蓝色锦绣长袍的少年正醉意醺醺的拽着自己的衣袖,董倚岚一阵恶心,一把甩开他的手。
对方一个站立不稳,后退一步,竟然打了个饱嗝:“子翊兄眼光不错嘛,这么快就又有了新货色?!”来人一队色迷迷的小眼睛毫不避讳的直勾勾的打量着自己,一双手竟然不老实的朝董的前胸抓了过来。
钟翊眼底儿里冷意一闪,挥手打开来人的咸猪手,上前将董倚岚挡在身后:“宁公子喝多了。”
“呵呵,”来人面色不变,依旧嬉皮笑脸,一身酒气,伸手指着钟翊的脸,“子翊兄今日是怎么如此吝啬起来了,如此货色,不是正该是大家共享的才是啊。”言毕又跌跌撞撞的想要上前。
“宁公子!”钟翊抓着宁公子的手臂,一把将其推到几步开外,“公子喝多了,该回去歇歇了。”
言毕举步准备离开。
宁公子哪里经得住他的力道儿,脚下一个站立不稳,当即便是扑通一声跌倒在地,身子还不小心的撞到旁边的石凳子上,酒似乎醒了一半:“钟翊,你好大胆子,竟敢推倒本公子,活的不耐烦了。”
钟翊刚要离开,便被宁公子随身的近侍团团围住。
老鸨子一见这阵势,吓了一跳,两位爷都不是她的身份能得罪的起的,忙扒开人群,一脸讪笑的奔上前来:“二位公子,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宁公子在侍从的搀扶下,才好不容易的狼狈从地上爬将起来,还没站稳脚跟儿,便一脚踹开这个不开眼的老鸨子,胸中的一口恶气还没消尽,又几步窜到钟翊面前:“钟翊,你若是现在跪下来,给本公子赔罪认错,本公子可以考虑饶你一次,否则的话,哼,别怪本公子不顾念往日的情分。”
董倚岚头皮一炸,钟翊,钟公子?!竟然是他!平乐长公主的独子,东都世子钟翊。
没想到竟然是他,遥记父亲当年不止一次的提及这位世子,比自己不过年长一岁,却因武艺高强,谋略出众,在北境的各驻军中早已扬名,原来是他……
她心潮翻滚,心里却也一下明朗了不少,也是,如今的东都王重兵在握,深得皇上信任,又掌管着这南兴朝廷的各地通商,更是今非昔比,难怪世子如此财大气粗,无法无天,肆意妄为。
董倚岚不竟暗暗握紧了拳头。
“真是好笑,给你赔罪认错,你也配?再说了,本公子还真是不记得,往日里,与你有何情分。”话音刚落,钟翊便是冷笑一声。
此话一出,宁公子脸上一阵青白交加,父亲大病之后,虽然有依旧做睿王妃的姐姐这个靠山,但毕竟府邸已经落魄,今不如昔。特别是东都王府的人入京之后,睿王便更加不看重宁国公府了。
宁公子本身无才无德,但自己越是如此,便越是最恨别人瞧不起自己。
尤其是那个成为睿王新宠,抢走自己一切的东都王府。
如今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如此羞辱,脸上哪里挂的住,当即暴跳起来:“果然是海盗山贼,还真是冥顽不灵,那就不要怪本公子了,给本公子上。”
对此情形,董倚岚并不紧张,这位钟世子既然能被父亲称赞有加,想来武功不错,对付这些个乌合之众,定然不在话下。
果然对方凶神恶煞的扑了过来,钟世子眸色一沉,首先挥袖将身后的两个宁府侍从打翻在地,然后迅速一把将董倚岚推到圈子之外。
随后赶来的钟府侍从刚要上前,钟世子黑亮的眸子回头朝董倚岚看了一眼,里面竟是隐含笑意,出言阻止:“你们带姑娘上楼,本公子好久没有舒缓筋骨了,今日正好拿这些不开眼的练练手脚。”
“欺人太甚,给本公子打,打死他本公子重重有赏。”宁公子闻言,更是气急败坏。
董倚岚不及细看,随行的侍卫已经快步上前:“姑娘,请随属下来。”
董倚岚回望了钟翊一眼,这次随着侍从的脚步,快步而去。
奇怪的是,侍从并未直接上二楼,却是领着董倚岚在烟雨阁里面七弯八拐的,似是看出她的心中疑惑,侍从回头歉意的笑了笑,从旁解释道:“姑娘放心,红绸姑娘是被世子安排在客栈里面,我们只需出了烟雨阁的后门,很快便到了。”
原来如此,说话间,二人已经出了烟雨阁的后院门,门外仅隔一条窄窄的小巷,正对面的便是一处院落的后门。
“到了。”侍从上前推开虚掩的房门,回头对董招呼道。
一路前行,侍从轻车熟路的将董领到二楼最后的一个雅间门口。这才止住了脚步,对董倚岚拱拱手,礼仪周全:“红绸姑娘就在里面,请董姑娘自行进去,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属下。”
“有劳将军了。”倒是没想到这青衣侍从倒不似钟翊这般轻浮无状,董倚岚微微颔首。
她正要抬手叩开房门,眼前忽然一亮,房门竟然忽地从里面打开,还未看清来人,董倚岚便已经觉得鼻息之间一阵雅致墨韵的香风习习而来,细细看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却是先开口了:“看来今日的赌局,还是钟公子赢了。”
说话间,一张娇媚精致的雪颜映入眼帘儿,但见此女年方二八,肌肤胜雪,明眸皓齿,却妆容雅致,不见丝毫风尘之气,董倚岚心里也是一叹,好个明媚动人的女子。
对方的话,让董倚岚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勉强挤了个笑脸,俯身还礼道:“敢问这位姑娘,红绸可是在房间里。”
对方淡笑着伸手扶了扶一丝不乱的发鬓,扶着门框儿抬脚跨过了门槛儿,盈盈浅笑道:“刚刚收拾好伤口,这会儿正睡着了。”
董倚岚心中一定,忙对她感激的点点头:“多谢姑娘了。”
对方只优雅的含笑点头,明净的眼眸里清澈无比:“姑娘不必言谢,锦瑟只是听从公子的吩咐罢了。”
董倚岚一愣,对方已经莲步轻移,弱柳扶风的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她略蹙了蹙眉心,这才加快步子,进了房门。绕过春花秋月的八页大屏风,一眼便瞧见静静躺在床上沉睡的红绸。
董倚岚放轻脚步走上前去,伤口已经处理完毕了,红绸面色虽然依旧毫无血色,但睡的还算安稳,她微微松了口气,这才站起身来,环顾四周,除了奢华,倒是没有什么起眼的地方,墙上挂着的一副画作倒是引起了董倚岚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