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倚岚淡淡笑了笑,道:“也是,有去吩咐指引嬷嬷吗,这些个初入宫的姑娘们,都安排了住处了吗。”
红绸低眉笑笑:“小姐放心,一早便安排好了,一切都是按照宫里的规矩来,他们既都是没有名分的女子,自然也是没有人能够特别对待的。”
董倚岚满意的点了点头,扶着红绸的手臂站起身来:“那就好,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且去会会这帮皇上精挑细选的功臣之女。”
董倚岚一行人等,刚刚到了晚翠阁里面,虽然瞧着院子里的众人上前行礼,并无不同,可是董倚岚无意之中,朝这群人扫了一眼,却是似乎发现眼前的气氛似是剑拔弩张,当即心头便是一沉,心道,这些人,莫不是这么快,便沉不住气了,思量之间,目光便是有意无意的朝还算老实跪在后排的杜霜儿那边望了过去。
果然见到杜霜儿正是面色涨红,满脸不忿,董倚岚却是并未搭理,只是微微含笑的抬手道:“各位妹妹既然都已入宫,以后在宫中大家便是姐妹了,都别客气,先起来吧。”
众女子忙是谢恩之后,便是各自纷纷站起身来,董倚岚微微挥手,身后跟着的几个宫女便是将两个托盘端了上来,红绸轻轻的掀开上面的绸布,董倚岚复又开口道:“今日与众位妹妹初次见面,也不知道各位妹妹的喜好,便是自己调训了几样珠钗,还请各位妹妹们不要见怪才是。”
众女子哪里敢有异议,闻言连忙又是跪地谢恩,董倚岚满意的点了点头,便是挥手让宫女挨个分发下去。
杜霜儿抬眸瞧着宫女盘中皆是造型一致的珠钗,顿时面上便很是不愉,暗骂道,这贱人,还真是一视同仁,不识时务。
立在台阶之上的董倚岚和红绸,早将她的满脸情绪尽收眼底儿,红绸便是冷哼一声,开口道:“杜小姐面色似是不好,莫不是对清贵妃娘娘的赏赐,很不满意?”
杜霜儿没料到红绸这丫头竟然公然出言相询,心里便是一惊,众人也是忙朝她投去疑惑的目光,杜霜儿便是再嚣张,却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于是只能勉强挤出一丝难得的笑意,躬身行礼道:“姐姐说笑了,臣女不敢。”
红绸瞧着她银牙咬碎的样子,心里便是一阵痛快,便是道:“那便好,这可是娘娘特意命人连夜打造的,杜小姐可千万珍惜才是。”
杜霜儿勉强点头:“多谢姐姐提醒,臣女记住了。”
董倚岚和身旁的红绸对望一眼,便是在红绸的搀扶之下,走下台阶,放眼打量了大家一圈,便是轻启朱唇,出言道:“虽说本宫也明白,大家都是功臣之女,又是皇上亲自挑选入宫的上选女子,但毕竟各位妹妹今日是第一天入宫,想来对宫中规矩,还是不甚了解,虽然承蒙皇恩,得选入宫,伺候皇上,但想来大家也听说了,这皇上素来便最是注重后宫礼仪,各位妹妹入宫这些日子,还需跟杨嬷嬷多多学习才是。”
众人闻听训示,忙是道:“多谢娘娘教诲,臣女等明白了。”
董倚岚点了点头,便是对一边的指引嬷嬷道:“那这些妹妹们,本宫便就拜托杨嬷嬷了,还请嬷嬷多费心。”
杨嬷嬷素来便是知道这位清贵妃得皇上特别爱重,哪里敢怠慢,忙是俯身道:“奴婢知道了,多谢娘娘提醒。”
董倚岚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既是如此,本宫便不打搅了,杨嬷嬷,你们便开始吧。”
杨嬷嬷忙是携着众位女子俯身:“恭送贵妃娘娘。”
杜府里面,杜大人正细看着手中的信笺,长须短叹,杜夫人在一旁也是愁云满面,半晌,方才小心翼翼的道:“老爷,眼下,就让我们霜儿这么委委屈屈的在晚翠阁里面任人践踏吗。”
杜大人闻言便是深叹一口气,无可奈何的看了一旁的杜夫人一眼,道:“你以为,老夫想让女儿这般寄人篱下吗,可是眼下,不是也没想出其它法子嘛,更何况,这次,老夫一时疏忽,被皇上钻了空子,也只能忍气吞声,暂且委屈霜儿了。”
杜夫人闻言也是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儿,摇头道:“这频儿刚刚过世,皇上便对我们杜家如此迫不及待了,当真是飞鸟尽良弓藏啊。”
杜大人心里也是烦闷不已,闻听杜夫人的话,更是火上浇油,回头瞧了一眼暗自神伤的夫人,便是目光阴狠的道:“夫人放心,老夫是绝对不会就这么任人宰割的,黄口小儿,竟然这么快便想过河拆桥,想的美。”
杜夫人抬头瞧着眼前杜大人的模样,心里也是咯噔一下,道:“老爷可是要有分寸才好,毕竟频儿生前曾再三提醒过我们,这皇上可不是个甘心做傀儡的人啊。”
杜大人闻言便是狠狠的道:“频儿的话,老夫自然放在心上,但是她忘了,老夫也不是个甘心让人踩踏的人。”
杜夫人还要再说什么,管家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杜夫人在里面,便是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杜夫人便是站起身来,识趣的道:“时辰也不早了,你们谈事情,可不要太晚。”
杜大人点了点头。眉头微蹙的目送杜夫人在丫头的搀扶之下出了院子。
管家方才走上前来,耳语几句,杜大人面色顿时便是大变,忙是顾不得停留片刻,便是脚底生风的朝外面走了出去。
刚进书房,便是瞧见几个黑衣侍从正立在屋子里面,面色焦灼,一瞧见杜大人匆匆入屋,便忙是一齐迎了上来,急急的道:“大人,那黄初得有消息了。”
杜大人闻言便是忙道:“现在在哪里。”
几个侍从对望一眼,方才耷拉着脑袋,结结巴巴的道:“似乎,似乎是在安将军府上。”
“安将军?安护?”杜大人闻言便是打了个寒颤,追问道。
几个侍从面色难看的点了点头:“我们几个本来一路追中到京城,中间几次,本来是有机会得手的,没想到那小子甚是机灵,每次都被他巧妙的甩开了。”
杜大人闻听此言,便是伸手扶着旁边的椅子,缓缓坐了下来,冥思苦想半晌,方才道:“安护的府上,为何他会突然去了安护的府邸,你们几个,有没有查清楚,这黄初得是怎么会突然去了安护的府上,到底是二人早有勾结,还是无意之中闯入了他的府邸。”
几个侍从闻言便是面面相觑了片刻,皆是不敢随意开口,毕竟这件事情确实难查,而且安护素来机警,若是被他盯上,真是还不如不动声色,眼下可是如何是好。
见几个侍卫都不说话,杜大人便是心中一怒,道:“你们几个这般模样,就是没有查出来了。”
几个侍从见状只能老实的道:“的确如此,因为属下能从来都不曾查探出这杜初得和安将军有什么联系,当日我们追踪他前来京城,可是不知为何,他竟然会潜入安大人的府邸。”
杜大人细细思量片刻,忽然笑道:“你们确定,是逃入了安护的府邸?”
几个侍从闻言皆是肯定的道:“确实如此,大人放心,属下等亲眼所见,绝对错不了。”
杜大人便是站起身来,点了点头,道:“只要你们能确定这点儿便好。”
几个侍从闻言战战兢兢,也是面面相觑,杜大人此次竟然没有大发雷霆,还真是不知道是何原因,杜大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对他们招招手,几人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杜大人眸光一闪,在他们耳畔耳语了几句,几人顿时也是面色也是微微一喜,忙是急急领命而去。
皇宫里面,皇上默默的听着安护说完,略略思量片刻,便是惊讶道:“竟然有这种事情,真的是兵部的人下的手吗。”
安护点了点头:“千真万确,而且据这位黄公子所言,那些人是拿着画像缉拿他的。”
皇上冷哼一声:“竟然如此明目张胆?”
安护点了点头:“兵部拿人,在京城里面,有几个人敢阻扰,他们为何不敢。”
皇上面色冷了冷,方才道:“这个黄公子,你瞧着如何。”
安护点了点头,道:“臣瞧着文武双全,倒是个有出息的,这些日子以来,臣将他留在府中,至于他说的情形,臣也托人前去打探过了,跟他陈述的意思倒是没有什么不同。”
皇上道:“如此说来,这位黄公子所言属实了。”
安护点了点头,继续道:“臣也是这么认为了,所以今日才敢将此事呈给皇上。”
皇上点了点头,道:“黄公子既然已经来京几日,又被他们一路追赶,朕以为,他们该是已经知道黄公子落脚你府中了。”
安护闻言颔首:“皇上说的是,所以这些日子以来,臣已经加紧了戒备,而且臣相信,他们也不会冒然到臣府中探听,毕竟此事他们是暗中为之的。”
皇上赞许的看了他一眼,道:“这位黄公子,除了这个奏折之外,可还有信笺什么的。”
安护摇摇头,自怀中掏出一封家书和一个玉牌,一并呈了上去:“这封黄县令万般无奈之际,托人送给公子的家书,这个玉牌,是公子无意之中在黑衣人身上取得的。”
皇上展开家书,细细看完,面色果然越发阴郁起来,待一封看完,鼻子里便是冷冷一声:“好个无法无天的知州大人,如此不顾百姓生死,看来是想一手遮天了。”
安护却是叹了口气,道:“此事若非背后有靠山的话,仅凭一个小小的知州,臣以为他没有这个胆子。”
皇上点头:“对于这个朝中之人,你可有疑心的对象。”
安护伸手指着皇上手中的玉牌,道:“皇上且先细细瞧瞧这个玉牌,可还眼熟?”
皇上闻言低下头,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却是瞧见莹白的玉面上,两面都是精巧细腻的雕刻着相同的麒麟图案,除此以外,并无其他,当即便是皱皱眉头,终于还是摇了摇头:“朕,虽然瞧着这图案甚是精致,却是的确对这样雕刻的玉牌并无印象。”
安护向前走了进步,朝着皇上手中的玉牌又看了两眼,进一步的提醒道:“皇上便是没有见过这一模一样的,可也总见过与其相似的玉牌吧。”
皇上听他如此一说,便是重又翻看着手里的玉牌,细细的看了几眼,的确这种雕刻着双面麒麟的玉牌自己的确不曾见过,但是雕刻着其它图案的玉牌,自己却是并不陌生,记得先皇在世之时,曾对他说过,自己初登皇位之时,诸王反叛,自己身陷包围埋伏之中,本来以为必死无疑之际,却是几位将军及时赶到,救先帝与危难之间,先帝感恩,事后除了格外嘉奖这几位将军之外,还特地命人用美玉雕刻了一批特别的玉牌,分别雕刻不同的图案,赐予这几位将军,以慰几位将军的神勇无敌。
只是不久之后,这几位将军便是相继离世,这些玉牌也是多年不曾重现人间了,今日所见的这个玉牌,莫不是便是当年先帝特别雕刻的玉牌:“难道,你怀疑,这是……”
见皇上面色变幻,似有所悟,安护便是点头道:“不错,虽然这些玉牌,当今朝廷,只怕没有几个人见过,但是臣第一次见到它,便还是认出来了。”
皇上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来:“这些玉牌雕工精致华美,的确不是一般俗物,你能认出来,也不奇怪。只是,可惜了。”
安护见皇上感伤,便是道:“臣知道此玉牌来历不简单,所以才将它带进宫来。”
皇上点了点头,怅然道:“这批特赐给当日救驾的几位将军的玉牌,朕以为随着几位将军的离世,早已远遁世外,没想到,今日竟然还能出现在朕的眼前,而且是以此种方式,真是叫朕情何以堪啊。”
安护闻言也是微微感慨:“皇上所言甚是,当日几位救驾将军,若是泉下有知,也是不知作何感想。”
皇上面色微微颓然,略沉思了片刻,方才道:“其实,朕只是听父皇提及过往事,却并未亲眼见过那几枚玉牌的真正摸样,眼下这个玉牌是否当日之物,朕也不敢肯定。”
安护道:“臣也只是听闻此事,所以将这东西带过来,想请皇上设法查证一下,是否当日之物。”
皇上收好玉牌,点了点头,道:“也好,但愿是朕看错了才好。”
鸾凤殿里面,董倚岚正坐在院子中间的花架下面,探手轻抿着手中的茶盏,眼下难得的春光明媚,鼻息之间阵阵花香,沁人心脾,董倚岚今日心情似乎不错,红绸从旁一边伺候茶水,忽然扑哧一声,便是笑出声来。
董倚岚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了,无缘无故的,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红绸得意的一笑,凑到董倚岚耳畔轻声道:“难得这杜霜儿沉的住气,这么多日下来,倒是真的好似安分了的样子。”
董倚岚却是笑了笑,飞了她一眼:“我看未必,她的性子怎么改的了,不过是在伺机而动罢了,我们可是马虎不得。”
红绸闻言面色也是一紧,道:“小姐放心,奴婢可是吃过她的暗亏的,从她这次入宫,奴婢早就差人监视的死死的了。”
董倚岚赞许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红绸却是顿了顿,接着道:“小姐,再过些日子,这批女子便都学的差不多了,不知道皇上那边是如何打算的。”
董倚岚点了点头,道:“这几日,我也正思量这件事情呢,这批女子入宫以后,在后宫也教习了这么些日子了,皇上那边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唉。”
红绸也是点了点头,道:“小姐,这看着虽然是皇上的恩典,可是如果迟迟皇上都没有动静的话,只怕时日长了,又是一桩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