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一番话,虽然听在耳畔,心头略略不爽利,但毕竟皇上此言也算是为他打了圆场,毕竟是高高在上的皇上,无论心思如何,当即也是不得不表明谢意,御史便是掩下心头万般心思,缓缓站起身来:“皇上所言极是,臣的确输的心服口服,不过诚如皇上所言,武将军虽然在臣的军中,略有些功夫,但毕竟也只是个小小的校尉而已。用他与谢将军切磋,实在是辱没了谢将军。”
木白枫虽然看出众人的言不由衷,但还是起身对杜大人微微一揖:“不知杜大人的意思是……”
杜大人冷冷一笑,侧脸瞧了他一眼,转脸对皇上道:“臣想斗胆请皇上恩准,派遣臣的骁卫将军付云向谢将军讨教几招。”
“付云?!”众人闻言都是一惊,这付云在杜大人府中多年,原本一直是杜府家将,本事大笑,无人知晓,直到杜大人接管边防之后,便是开始重用此人,据说自从此人到了战场之上,便是所向披靡,无人能敌,多年来,一直都是杜府心腹爱将,而且此人也是甚少入朝,在公开场合露面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此番杜大人竟然主动提出让此人迎战谢全,可见是对于此战的胜负志在必得。
皇上自然也是知晓其中原委,闻言心中也是微微一愕,安护见皇上手心微紧了紧,便是心里也是一紧,皇上顿了顿,方才对杜大人微微笑了笑,缓缓开口道:“这付将军可是杜大人手下的第一爱将,就连是朕都没有见过几回他的功夫,今日杜大人竟然如此大方,可见对此次切磋,重视的很。”
杜大人闻听此言,一时搞不清楚皇上的意思,到底是赞成还是反对,不过眼下这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便是容不得自己能收回去,而且眼下皇上便是不愿意,也不过是担心付云万一落败,扫了北宇的颜面,可若是成功的话,也是长了北宇和自己的底气,更是打压了这南兴人的气焰和后宫那个女人的气势,无论如何,还是值得堵上一把的。
对于这个付将军,木白枫倒是也略有耳闻,他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略略严峻的皇上,笑了笑,站起身来道:“皇上,既然杜大人如此重视,白枫自当奉陪才是,而且不过是切磋而已。”
皇上见木白枫也是开口应允下来,便是开口道:“既然木将军也有此意,那朕自是不便阻扰。”
木白枫回过头,对一旁的谢全开口道:“这付将军功夫可是了得,据说是北宇第一高手,你今日能与他切磋,也是缘分,你定当小心谨慎,不要伤了和气才是。”
谢全闻言颔首:“公子放心,谢全明白。”
一旁的杜大人闻听此言,则是刺耳的紧,什么叫伤了和气,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说起话来竟然如此狂妄,待一会儿收拾了这小子,看你还能猖狂到何时。
几人各怀心思,重又打起精神,一起朝台上看了过去。
烈烈风起,卷起谢全深黑的衣衫,皇上微微眯了眯眼睛,眸光不禁瞧向坐在下首,眸色不变的木白枫,轻皱了皱眉头:“没想到,为了这次比试,杜大人竟然连付云都舍得弄出来,真是煞费心机。”
安护眸色紧紧的注视着眼前不分上下的两人,略思量了片刻,方才道:“杜大人志在必得,难免煞费心机。”
皇上鼻子里冷哼一声,注视了片刻,方才道:依你看,这付将军武功相比谢将军,又当如何。”
安护低眉看了皇上一眼,紧了紧手心,方才放眼眺望过去,半晌,方才道:“这谢将军的武功,臣倒是领教过几回,剑术高超,手法利落,不愧是深的木将军真传的高手,至于付云……”
安护说到此处犹豫了一下,皇上抬眸道:“如何?”
安护拧拧眉毛,犹豫了片刻方才道:“一贯都是杜大人手中的法宝,当日在边关的时候,听那些将军们偶尔提及过,也是奉为神将,至于本领究竟如何,臣没有机会见过,自然也是不知道二人相较的话,结果如何。”
皇上闻言略略失望,凝了凝眉,道:“那,你观眼前的形势,又当如何呢。”
安护闻言又是朝台上细细看了几眼,虽然眼下,看着似乎付云将军步步紧逼,刀刀力道十足,似乎是占了上风,但细细瞧来,这谢将军迎战沉着,面对凌厉攻势,丝毫不见惊慌失措之态,倒是武功似是更甚一筹,当即便是微微笑了笑,低语道:“皇上以为呢。”
皇上倒是一愕,徐瞥了他一眼,道:“朕武功远不及你,对眼前形式,如何瞧的出来,倒是你,眼下对朕吞吞吐吐,诸多隐瞒。”
安护淡淡笑了笑,意味深长的开口道:“皇上,许多时候,看台上胜负高低,并非取决于武功高低,也许心思更加重要。”
皇上点了点头,也是同意的道:“总算说了句像样儿的话,那胜负呢……”
安护眯了眯眼睛,道:“胜负输赢,有时候根本不在于武功高低,而在于局势需要。”
皇上一愣,还没开口,台下却已经是一阵唏嘘喝彩,放眼望去,谢全和付云手中的兵器均是被抛出几步开外,二人也都是各自被巨大的冲力激得后退几步,方才讪讪的站稳脚步:“看来胜负已定了?”
皇上言毕便是站起身来,朗声道:“好,二位将军果真好身手,让朕大开眼界,眼下这个平局,也真是出乎朕的意料之外,付将军不愧是我南兴的第一高手。”
杜大人对此结局,本来还是握着一肚子的火气,这付云跟随自己多年,武功一向都是无人能敌,没想到这名不见传的小子,竟然能与他战成平手,轻描淡写的便是打乱了自己的计划,怎能不气,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是被皇上抢了先,当即便是心头一口恶气无处可出,但无奈皇上已经先开了口,眼下也只能咬破嘴唇,对一旁同样呆若木鸡的付云使使眼色,付云也是神情颓然的走上前来,跪地谢道:“多谢皇上夸奖,臣愧不敢当。”
皇上却是微微笑了笑,道:“将军过谦了。”
然后便是眉目含笑的转向谢全,道:“谢将军武功了得,让朕大开眼界。”
谢全闻言也是谢恩,木白枫则是面色未变,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夜色如漆,白天的那场比试似乎是完美的落下帷幕,各自皆是各有所得,宫廷里面也是毫无波澜,董倚岚正端坐在内室里面,一旁的红绸从外面走了进来,见董倚岚还是呆坐在原地未动,便是叹了口气,方才开口道:“小姐……”
董倚岚回过神儿来,道:“怎么了。”
红绸轻摇摇头,叹息道:“方才皇上派人传信儿,说是一会儿要见小姐。”
董倚岚闻言似是一下反应不过来,朝外面看了了一眼,道:“这天色也不早了,怎的这个时候,召见。”
红绸摇摇头,道:“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想来这么晚召见小姐过去,许是有急事吧。”
“急事?”董倚岚皱了皱眉头,便是站起身来,略理了理云鬓,强大精神,“走吧,时辰也不早了,早去早回。”
红绸点了点头,便是从屏风上取了斗篷,给董倚岚披着身上:“小姐,外面起风了,小心着凉了。”
勤政殿里面,木白枫看了一眼门外已经夜色如漆,便是站起身来,告辞道:“皇上,时辰也不早了。”
皇上也是朝外面看了一眼,心里也是微微一沉,这个王公公怎么办事的,都这个时辰了,清贵妃竟然还未出现,心里便是一阵着急,凝了凝眉头,眼下夜色渐席,的确是没有再强留下来的理由,便是微微点了点头,还没出声,外面便是响起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皇上心头略略一定,朝外面看了过去,果然是瞧见董倚岚从外面走了进来,刚一进门,便是瞧见木白枫,四目相对,二人都是微微一惊,略略一愕之下,董倚岚方才反应过来,对皇上微微一福身:“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见二人心思尽收眼底,见董倚岚进来,便是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你起来吧,不必多礼。”
董倚岚顺势起身,一旁的木白枫早已反应过来,也是对董倚岚拱手恭敬的道:“臣木白枫见过公主殿下。”
董倚岚见他如此,心中自是百般滋味,但还是按了按心思,攒紧拳头道:“将军请起。”
木白枫顺势起身:“多谢公主。”
皇上走上前来,对二人道:“将军今日进宫,也是难得,朕知道,公主必是有许多事情,需要交代将军,所以才入夜召你们过来。”
董倚岚微咬了咬嘴唇,还没说话,皇上已经闪身出门。
屋子里只剩下董倚岚和木白枫两人,木白枫望着她的身影儿,却是并没有说话的意思,董倚岚便是回过头来,道:“看来将军如今在南兴,果真是如鱼得水,出使北宇这种事情,皇上竟然也能想到将军。”
木白枫闻言并不吃惊,开口道:“公主的意思是……”
董倚岚环顾四周:“此处已经没有别人,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又何须装傻。”
木白枫闻言却是摇摇头,道:“臣不敢,臣真的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董倚岚回眸笑了笑,开口道:“你出使这里,我的那个礼物,真的是皇上所赐吗。”
木白枫面色不变,定定的道:“的确如此。”
董倚岚笑道:“那就怪了,我竟不知道皇上竟然如此了解我。”
木白枫道:“公主对南兴有大功,皇上为公主的礼物多操些心,也不为过,公主何须多虑呢。”
董倚岚向前走了两步,逼近木白枫的脸,讥讽道:“将军固守苦寒之地多年,为南兴才真的是劳苦功高。”
木白枫见她如此,却也并不吃惊,只是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臣既然是在这兴安侯这个位置上,许多事情,就不能不多操些心,算不得劳苦功高。”
董倚岚瞥了他一眼,道:“好,你能记住这些事情便好。”
言毕便是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轻抚着袖上精致的绣花,便是道:“说吧,你今日处心积虑的来了宫中,却是为何。”
木白枫却是也并不解释,对于今日之事,自己也是受皇上命令,便是道:“皇上临行之时,叮嘱过臣,若是公主有何要求,请务必吩咐臣,臣自当带回给皇上权衡,臣今夜前来,也是为了此事。”
董倚岚闻言道:“那就请将军转告皇上,皇上当日所想,本宫定会替他做到,其余事情,本宫没有所求,将军请回吧。”
木白枫闻言楞了楞,看这眼前冷若冰霜的脸,终是咽下到了嘴边的千言万语,道:“臣自当谨听公主教诲。”
董倚岚回到鸾凤院子之中,面色阴沉和红绸也是一夜无话,次日一早,董倚岚便是吩咐红绸,朝勤政殿的方向走了过去,不多时,便是瞧见安护朝这边走了过来,董倚岚便是回过身来,在桌子旁边缓缓坐定,红绸缓步走了过来:“小姐,安将军来了。”
董倚岚点了点头:“叫他进来吧。”
红绸点了点头,安护走上前来,刚刚行礼,董倚岚便是道:“将军不必多礼,今日过来,本宫只想问你一件事情。”
安护卫点了点头:“贵妃娘娘请讲。”
董倚岚看了看他,压低声音道:“昨日比试,胜负已分,想来安大人也是瞧的真切。”
安护闻言倒是也不隐瞒,只是道:“公主明鉴,不过至于胜负,皇上已经金口玉言,乃是平局。”
董倚岚点了点头,道:“昨日的胜负很是关键,平局自然会让很多人高兴,却是也令很多人失望,将军以为本宫这句话说的对不对。”
安护抬眸看了看眼前的董倚岚,略思量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坦诚的道:“清贵妃娘娘,到底想说什么。”
董倚岚道:“相信将军也知道,那付云将军乃是杜大人的爱将,如今大张旗鼓而来,却落得如此个平局,大人必定会不开心,大人以为是与不是。”
安护道:“只可惜,胜负已定,便是大人在不高兴,也是枉然。”
董倚岚笑道:“胜负的确已定,不过以杜大人的性子,只怕让他就此咽下这口气,而毫无作为的话,只怕是不能。”
安护闻言有些懵懂,原本以为,一到早找他前来,是为了探寻昨日见过木将军之后,皇上如何反应,可见他今日这番话,似乎与昨日之事无关,当即心里便是有些恍惚起来。
董倚岚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画像递了过去,道:“将军瞧瞧,可是人的此人。”
安护伸手接了过来,缓缓展开,顿时便是吓了一跳:“娘娘,这幅画像是从何而来。”
董倚岚道:“这幅画像,便是当日我去你的府邸那日,在兵部的人手中看到的。将军可是人的此人。”
安护凝了凝眉头,道:“从兵部的人手中得到的,他们竟然如此明目张胆。”董倚岚点了点头:“是,这幅画像,本宫已经交给了皇上,本宫今日找你过来,便是想确定一下,这位公子和你府上的那位公子可是同一个人。”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安护便是已经明白大半,闻言便是顺从的点了点头:“不瞒公主,这个人,的确便是在我府邸之人,只是没想到,找出兵部端倪的,竟然是贵妃娘娘。”
董倚岚看了看他,道:“眼下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此番这位公子既是藏匿在将军府上,而且皇上也是有意彻查此事,若是此番杜大人取胜便是罢了。可是如今他偏偏落败,所以我以为,杜大人不会善罢甘休,若是实在是没有法子,只怕会拿这件事情说事,将军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安护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臣明白了。自会留意,多谢娘娘提醒。”
勤政殿里头,皇上看了看旁边的安护,道:“贵妃娘娘的话,说的对,我们还是要早做打算的好。”
安护道:“其实,与其防范,还不如我们先给杜大人一些甜头。”
“甜头?”皇上凝眉,“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