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信王殿下却是对木白枫微微拱手道:“本王营中还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此番皇后娘娘归宁的事情,便有劳木将军了。”
木白枫只是知道他身份特殊,虽为北宇王爷,但也是北宇的统帅,也是不太可能随卫队冒然前往南兴的大营,便是也不做勉强,只是拱手道:“王爷放心,臣等必将竭尽全力。”
信王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又是不放心的对随行的陈将军细细叮嘱几句,这才翻身上马,领着银甲卫队策马而去。
望着信王的身影儿匆匆走远,木白枫方才亲自招呼红绸扶董倚岚重新上车,自己也是领着众人翻身上马,一路朝南兴大营的方向缓缓而去。
董倚岚伸手掀开帘子,眸光透过重重叠叠的身影儿,不由自主的朝木白枫的身上投了过去。
木白枫却似是浑然不觉,只是略显的客气的对一旁的陈将军轻言细语,陈将军恭敬的微微点头,董倚岚缓缓搁下手中的帘子,若有所思。
红绸看了她一眼,方才道:“小姐,你没事吧。”
董倚岚摇摇头,道:“你还记得杨洪的话吗。”
红绸闻言楞了楞,看了董倚岚一眼,略思量了片刻方才道:“小姐指的是,将军的伤?”
董倚岚点了点头,道:“记得杨洪说过,他的伤势每到冬日总会反复发作,几日你可是瞧出异常没有。”
红绸摇摇头,眸色有些懵懂:“奴婢倒是没有瞧出来,杨洪说的事情,毕竟是往日的情形,瞧着将军今日的模样,似是并无大碍。”
董倚岚透过帘子的缝隙,朝前面看了几眼,点了点头:“但愿是我多心了吧。”
待回到大营之中,董倚岚和卫队一众人等,自是交由谢全安排到了一早便已经准备好的厢房里面,董倚岚下了马车之后,却是并未瞧见木白枫的身影儿,顿时便是微微一愕。
环顾四周,这木白枫在大营之中的府邸里面,并无女眷丫头之类的事情,董倚岚是早有预料,只是,进了府邸,这木白枫便是不再露面,董倚岚倒是没有想到。谢全差人安排陈将军的下榻之处,便是似乎瞧出董倚岚的心思,忙是走了过来,拱手道:“公主殿下,您的房间在这边,臣这便安排公主前往,请公主随臣这边来……”
“怎么公主入府,木将军好大的架子,竟然不亲自前来吗。”红绸似是不满他的怠慢,面色不善的说出口来。
谢全闻言眸色微微黯了暗,方才难得的赔笑道:“姑娘放心,公子是去更衣了,片刻之后,自会亲自前来。”
红绸似是不相信他的话,道:“你可知道,欺瞒公主殿下是什么罪。”
谢全闻言倒是面色未变:“姑娘哪里话,臣说的都是实话,断不敢欺瞒公主殿下。”
红绸还待多言,董倚岚便是伸手打断她的话,含笑道:“本宫相信谢将军的话,本宫与木将军也算是故人,红绸如此,也是担心此番人多眼杂,对将军不利,还请谢将军见谅。”
谢全闻言忙道:“公主客气了,臣不敢,请随臣这边走。”
董倚岚点了点头,便是拉着心有不甘的红绸朝谢全的方向走了过去,几人穿过长长的回廊,进了后面的院子之中,却是眸色微微一亮,这院子里头似曾相识,虽然已近冬日,但是此处却是难得的枝叶繁茂,花团锦簇,靠近最里边的回廊尽头,竟然是一栋精致的朱红绣楼,楼前的两株高高的紫藤树结结实实的遮掩这绣楼,从外面瞧过来,倒是一无所获,董倚岚也是不禁一阵唏嘘:“没想到,这木将军的府邸里面,竟然还别有洞天。”
谢全闻言,只是道:“公主见笑了,不过是这里素有两株紫藤,春日里枝繁叶茂,繁花似锦,公子便是命人在这里修了一栋绣楼。”
董倚岚点了点头,朝上走了过去,却是发现绣楼里面,红帐绣被,嫣然一副女子的绣楼,便是微微一愕,心里虽然疑心,却是并未问出口,谢全也是并未多做解释,见二人上楼,便是回头客套的道:“公主今日就请歇在此处,只是这府里头,并无丫头女眷,若是有什么少缺的地方,姑娘只管知会在下便可。”
红绸见到眼前情形,早就心中不满,见董倚岚使着脸色,却也是强咽下胸口的疑团,没好气的道:“奴婢明白了。”
谢全似是并未注意到她的不满,便是点了点头:“一切还是要多辛苦红绸姑娘了。”
言毕见董倚岚主仆二人并未开口的样子,便是自顾自的下楼去了。
“这里是其他女人的住处,这木将军竟然将我们安排在这里,小姐不生气吗。”谢全前脚离开,红绸后脚便是不满的嚷嚷起来。
董倚岚倒是淡定的多,她缓缓的走进内室,瞧了瞧床榻之上暂新的被褥,淡淡笑了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将军便是娶妻生子,也是实属正常。”
红绸愕然抬头,看来她一眼,有些不敢相信的道:“小姐,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小姐此番归宁,不还想……”
话还没说完,便是被董倚岚狠狠的眼神儿逼退了后半句话:“以后这话,可不能乱说,本宫此番归宁,自是为了两国交好,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企图。”
红绸点了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董倚岚展了展袖子,在身边的梳妆台前坐了下来,随手抽开旁边的梳妆盒,里面首饰倒是一应俱全,款式倒是还算符合自己的心意,董倚岚嘴角儿微微翘了翘,随手拿起一副柔粉色的滴水耳坠,微微轻抚着,若有所思。
当日自己在府邸之时,便是最是喜好这种柔嫩清新的色泽,虽然极少佩戴,可是匣子里面,倒是有不少这种类似的坠子。
董倚岚不禁对这里的主人略略起了一丝兴致,便是站起身来,随手打开一旁的衣柜,眸光下意识的朝里面瞧了过去,衣饰倒是不多,不过寥寥几件,但是却依旧依稀可瞧出,这该是位豆蔻年华的青葱少女的喜好,董倚岚眼角儿不禁微微一热,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略楞了楞,便是轻轻合上了眼前的衣柜。
红绸则是刚在一旁整理好随行的物品,去屋外的走廊上,提着茶水走了进来,便是瞧见董倚岚神情有些落寞的从里面走了进来,却是乖巧的没有多问,只是上前熟练的为董倚岚添上新茶,倒了一杯走了过来,双手奉上道:“小姐,一路奔波,也该累了,先喝盏茶,歇息吧。”
董倚岚轻点了点头,接在手里,低眉轻抿了一口,却又轻轻的搁了下来,道:“这茶水倒是不错,没想到将军这里,竟然又这样的好茶。”
红绸闻言点了点头,道:“看来这些年,将军倒是变化不少,记得小姐说过,将军往日里,对这些风雅之事,素来没有什么兴致的。”
董倚岚垂眸看着眼前的茶水,道:“你也是说往日里,往日里木将军不过是个如同今日陈将军这般的禁卫将军,可如今……他早已贵为南兴的兴安侯爷,而且又是深的皇上宠信,自然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那,小姐此番前来,不是白白枉费了小姐一番心思。”红绸闻言面色神伤,满腹心思的道。
董倚岚抬眸看了她一眼,淡笑摇头:“怎么能说是白来一遭呢,至少此番前来,本宫也算是安心了,也许还可以彻底放下一些东西,有何不好。”
红绸闻言心里顿时便是五味杂陈,惴惴的道:“小姐若是真的能说到做到的话,那奴婢自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董倚岚眼中微热,忙垂下眼睫,及时的掩饰下去,虽说不出话,却依旧轻点了点头。
兴安侯府,谢全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迎面便是遇到从里面而出的安护,四目对视一眼,安护微摇摇头,谢全会意,随着他的脚步走了出去,二人转过回廊,安护才开口问道:“公主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谢全点了点头:“一切安排妥当,果然如你所料,公主似乎对公子入府便不再露面的事情,起了疑心。”
安护点了点头,目光下意识的朝里面看了一眼,凝了凝眉头,方才道:“公子连日来多处奔波,身子虚耗不少,眼下还是不要费神的好,一切还是等到稍后宴席再说吧。”
谢全闻言担心的道:“公子的伤势如何了。”
安护摇摇头,眸色微微黯了黯:“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已经让周大夫在里面候着了,不过看情形,似是不大好。”
谢全闻言一惊,忙是转过脚步,准备进去,却是被安护伸手拦住:“你又不是大夫,这个时候,进去能有什么用。”
“自然是规劝公子了,长此下去,往后身子怎么吃的消。”谢全急道。
“你这些话,周大夫自然会代劳的,你若是不想公子费神,还是不要进去打搅的的好。”安护凝眉劝慰道,并未让开眼前的道路。
谢全犹豫着朝里面张望了两眼,终是无奈的一甩袖子,朝台阶下面走了过去。安护见他终于走远,方才微松了口气,目光朝后院张望了几眼,略想了想,方才加快脚步,朝后面走了过去。
董倚岚端坐在外间的窗户下面,愣愣无语,里面收拾东西的红绸打开匣子,走了出来,道:“小姐,你看这封信,我们眼下打算怎么办。”
董倚岚看了一眼,接在手里道:“先搁下吧,原本在信王殿下那边的时候,是准备打探的,可是思量着那边到底不太方便,安将军既是木将军这边的人,送到这边,或者更加妥当些。”
红绸点了点头,叹息道:“难为了都娜公主一片痴心,也不知安将军心里是做何想,但愿不要辜负了公主才是。”
“他们从未曾开始过,何来辜负之说,而且,二人之间,虽是青梅竹马,但毕竟二人在身份上,的确云泥有别。”董倚岚望着门外,微微惆怅。
“那,小姐的意思是,公主此番是枉费心机了。”红绸看着手中的信笺,微微叹息。
董倚岚捏着信笺,概叹的笑了笑,似有所知的道:“感情的事情,谁能说的好,红线都在月下老人手里,最终究竟谁与谁在一起,早有天定,再多挣扎,也终是无益。”
红绸微微一愣,便是听到外面似是脚步声传来,莫不是木白枫过来了,主仆二人对望一眼,董倚岚忙是随手见桌上的信笺收到袖子里面,红绸则忙是朝门口走了过去:“安,安将军?是你。”
红绸刚刚跨过门槛儿,便是瞧见一身青白色长袍的安护从回廊那边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
“怎么,看你的表情,是不想见到我了?”安护见到面色愕然的红绸,竟然难得的开了个玩笑。
虽然二人在北宇之时,便是早已熟悉,但是毕竟二人也是主仆有别,而且安护素来一副生人莫近的冷漠面孔,故而相识时日虽然不短,但是二人却从未如此玩笑过,一时之间红绸还是颇有些不习惯:“将军哪里话,奴婢岂敢。”
安护见她拘谨守礼,便也不再开玩笑,只是止住脚步,轻声问道:“我此时前来,不知皇后娘娘可曾有空召见?”
红绸想起方才董倚岚手上那封信,便是笑道:“既是故人得访,想来公主是有空的。”
安护闻言面色微喜,拱手客气的道:“如此便有劳姑娘替我传达一声。”
红绸点了点头,便是朝里面走了过去。董倚岚对她微微点头,安护便是略整了整衣襟,这才跨过门槛儿,走了进来,刚准备行礼,董倚岚便是挥手免去:“既说是故人叙旧,将军便不必客气了,随便做吧。”
安护却是略想了想,若是自己执意行礼,未免客套疏远,于是便是恭敬的道:“多谢皇后娘娘。”
然后方才在就近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没想到,本宫此来,还能见到安将军,倒是意外之喜。”董倚岚待他坐定,便是缓缓的开了口。
“娘娘说的是,安护也未曾想到,这么快便能与皇后娘娘再度重逢。”安护依旧如同往日般清风朗月,礼仪周全。
董倚岚点了点头,脑海中思量着都娜公主的心心念念,一时不禁微微楞神儿:“一别数月,安将军别来无恙。”
“多谢皇后娘娘挂念,草民一切尚好。”安护不卑不亢,对答如流。
董倚岚闻言却是微微含笑,似有所指的道:“将军在北宇多年,为北宇出生入死多年,对将军挂念之人,又何止本宫一人。”
安护闻言抬眸看了眼前的董倚岚一眼,继而低眉微微沉思片刻,方才含笑的道:“皇后娘娘说笑了,昨日之事,已如果然烟云,安护早已不再思量了。”
董倚岚闻言笑道:“本宫一直以为将军并非无情之人,今日听闻将军这话,倒是让本宫很是吃惊。”
安护下意识的避开董倚岚灼灼的目光,笑道:“遥遥千里,有情无情,又有何分别。”
“自然是有。”董倚岚扶着一旁红绸的手臂,站起身来,道:“将军虽然离开北宇数月之久,但是却依旧有人对将军念念不忘,得知本宫前来此处,便是不顾矜持,特地恳请本宫聊做鸿雁一回。”
安护闻言显然很是吃惊:“她,竟然……”
董倚岚见他如此,知道并非公主一厢情愿,便是自袖子中取出都娜公主的信笺,亲自递了过去:“公主知晓本宫此来,必定能得见将军,故而临行之时,特地托人给本宫送了过来。”
安护双眸凝视着信笺之上熟悉的字体,眼中也是微微升起一层淡淡的雾气,从未想到,都娜竟会痴心至此,于是便是舒了口气,伸手接在手里:“多谢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