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倚岚见状便是毫不客气的横了她一眼,红绸会意,忙是下意识的止住了嘴巴,董倚岚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又是回头瞧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皇上,方才道:“妹妹身子不适,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惦记着皇上,真是难得。”
王公公没有说话。
董倚岚思量了片刻,方才道:“不过,眼下皇上正在病中,方才吵吵嚷嚷一日了,方才歇息片刻功夫。”
“娘娘说的是。”王公公忙是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
董倚岚抬眸瞧了一眼外面的黑夜,面上勉强笑了笑,对眼前的王公公道:“妹妹的心思,本宫一定转达,不过眼下皇上最重要的便是歇息,而且妹妹如今有了身孕,若是冒然前来,着了寒气儿,可是如何是好。”
王公公素来机灵,董倚岚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岂有不明白的道理,也是连连点头:“娘娘说的有道理,奴才明白了。”
董倚岚满意的点了点头,顺水推舟的道:“如此便有劳公公费心了。”
第二日,天刚亮,董倚岚便是忙伸手探了探皇上的额头,面色虽然微微好转,但是却依旧没有完全退热,董倚岚眉心微拧,刚要转身叫红绸,却是瞧见红绸已经从外面匆忙跑了进来,冲到她的身旁,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小姐,不好了,太后,太后她来了……”
话音刚落,便是听到了外面匆忙的脚步声,董倚岚忙是站起身来,福身行礼,太后却是横了她一眼,便是径直的朝皇上的身边走了过去。
董倚岚被她冷不丁的身手一拨,脚下一个站立不稳,后背狠狠的撞到身旁的桌子上,一阵生疼让一夜未眠的董倚岚脑子顿时清醒不少。
“皇上,皇上,你怎么样。”太后坐在床前,伸手轻抚着皇上的脸颊,焦灼的低喃道。
皇上却是浑然未觉,太后便是眉心微皱,对一旁慌慌张张的王公公道:“你每日伺候在皇上身旁,皇上如今病成这个样子,你该当何罪。”
王公公闻言脚下一软,噗通一声便是跪倒在地,连连叩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请太后恕罪。”
太后冷瞥了他一眼,道:“现在会求饶了,皇上病成这样,昨日太医们是怎么说的啊。”
“回太后的话,昨日太医已经开过方子了,如今皇上正在服用……”王公公不敢起身,据实回答道。
“哼。”太后站起身来,朝董倚岚的方向走了过来,目光紧紧盯着董倚岚的脸,道,“哀家知道,皇上一向袒护与你,此番你犯下如此大错,皇上昨日还在哀家那里为你求情。”
董倚岚闻言眉心凝结,不敢说话,只能低眉顺眼的听着太后的这番训斥。
太后见他还算识趣儿,便是冷哼一声,接着道:“不过,你也实在是太过分,皇上对你一片真心,你竟会如此狠心,寒冬腊月的,竟然将皇上拒之门外,这皇上也是个痴的,竟然硬是在外面立了半宿,如今弄成这个样子,你说,你该当何罪。”
董倚岚见状忙是跪倒在地:“回太后的话,事情并非太后所言那般,皇上昨日的确立在鸾凤殿外,可是臣妾对此事,根本就是毫不知情啊,若是知晓的话,定然不会如此怠慢皇上。”
“你还知道,你怠慢了皇上?”太后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一脸不屑,“你过去是什么人,都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如今处心积虑的到了我们北宇,就休想再兴风作浪。”
董倚岚闻言脑子里一阵懵懂,不知道太后何出此言,但是眼前太后这个模样,自然是容不得自己询问的,于是便是只得没有说话,俯首聆听着。
太后一甩袖子,道:“皇上如今这个模样,你若真的有心,便该即刻回去宫中,抄写一百遍法华经,为皇上祈福吧。”
董倚岚知道太后此来是来者不善,见她终是下了责罚,便是点了点头,叩首道:“是,臣妾这就去。”
“还有,没有哀家的命令,你不得踏出鸾凤殿半步。”太后对着她的脸,又多加了一句。
“是,臣妾明白了。”董倚岚重新叩首道,便是在红绸的搀扶之下,站起身来,不放心的看了皇上一眼,便是无可奈何的朝门口走了过去。
董倚岚主仆二人相扶相携,一路无语的回到鸾凤殿里面,董倚岚便是准备朝书桌那边走过去,却是被红绸一把拦住:“小姐,昨日和今日,小姐还都没进过膳食,便是要抄写经书,也得等用过早膳之后再说吧。”
董倚岚抬起头来,凝眉瞧了眼前红绸担心的脸庞,点了点头,道:“也好,一百遍法华经,却也不是能够一撮而就的。”
红绸点了点头:“小姐明白就好,小姐稍后,奴婢这就去差人准备早膳去。”
董倚岚叹息一声,自顾自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之上,心潮翻滚,皇上今日明显是话中有话,看来八成是知道了那件事情,可是皇上明明对当日之事,早已了如指掌,可为何还会因此介怀呢,难道当日自己执意前来北宇,如今看来却是错了,自己的一次任性,既伤害了木白枫,也让皇上左右为难。
不知过了多久,皇上终于清醒过来,王公公很是高兴的迎了上来,搀扶着想要起身的皇上,满面惊喜:“皇上,你醒来了,终于是醒来了。”
皇上有些迷糊的左右张望了半晌,方才道:“朕似乎记得皇后是在此处守护的,怎么醒来,却是并未见到人影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公公闻言忙是避开皇上探寻的眼神儿,打岔道:“皇上昏睡几日了,想来定然是有些饿了,奴才早已命人备下了粥菜,皇上还是将就着用些吧。”
皇上掀开被子站起身来,并未理会一旁的王公公,目光左右探寻着,难道朕真的听错了吗。
目光所及,除了当值的宫女内侍们,并无其他人迹,便是眉心凝结,百思不解:“皇后在何处。”
王公公见皇上逼问着自己,虽然为难,却也是不敢隐瞒:“回皇上的话,皇后在鸾凤殿里面……”
“废话,朕自然知道皇后在鸾凤殿里面,朕问的是,皇后这几日是不是一直都守在朕的勤政殿里面。”皇上打断他的话,言语中已经有了明显的怒气。
王公公闻言忙是含糊的道:“是是……不过……”
“不过什么?”皇上见他吞吞吐吐的,便是有些急躁的道,“太后是否还是忍不住的借机责罚了皇后。”
王公公心里如释重负,忙点了点头,道:“是,太后娘娘昨日前来,责罚皇后娘娘抄写百遍法华经为皇上祈福。”
“朕只不过是偶感风寒,与皇后何干,而且朕从来都不相信抄写几遍经书,就能为朕祈福。”皇上叹息一声,道。
言毕便是想要迈出殿门,却是被王公公一把拦住:“皇上,皇上这是要去哪里啊。”
“你这狗奴才,好大的胆子,竟然连朕的去路也敢阻扰,是活的不耐烦了吗。”皇上本已动怒,此刻王公公如此没有眼力劲儿,自然是被气头上的皇上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开。
王公公却好似是铁了心一般了,便是身上吃痛,也是固执的跪在皇上面前,阻住去路,并未离开的意思,只是一个劲儿的叩首道:“皇上,皇上切勿冲动,请听奴才一言。”
“好,你说。”皇上见他今日执意如此,便是深吸口气,勉强忍住胸口的一团恶气,点了点头,道。
王公公见状郑重叩首:“回皇上,眼下太后娘娘之所以会责罚皇后娘娘,显然还是是因为那封密函而起的,虽然当时皇上为皇后娘娘求情,太后表面上是放过皇后娘娘,可是心里却依旧记挂,这次抓到机会,便是仍旧借机发作了皇后娘娘。今日的这一切,说到底,还是因为皇上对皇后娘娘求情,然后还不舍的去探望皇后娘娘,虽然未曾进屋,但到底皇上还是太过冲动了,才累计了皇后娘娘啊。”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胆敢指责朕的不是。”皇上伸手指着他的脸,难以置信。
王公公却是并无惧怕,一副不吐不快的样子,从容叩首道:“皇上细细想想,今日皇后娘娘被罚,究其缘由,还是皇上立在鸾凤殿外半宿,伤了身子,太后动怒,祸及皇后娘娘,若是皇上可以冷静些,太后娘娘心中纵是憋闷,却也终是寻不到处罚娘娘的由头。”
皇上闻言紧了紧手中的拳头,他的话倒是不无道理,只是,眼下自己累计倚岚受苦,自己却又不能前往,真是情何以堪。
“皇上大可放心,皇上只需忍耐几日,太后见皇上并无忤逆她的意思,娘娘也受到了惩罚,太后娘娘消了心中这口气,自然会相安无事了,皇后娘娘也会安然无恙的。”王公公见他面色变缓,方才继续大着胆子游说道。
“如此说来,还真的是朕连累了她,可是眼下,皇后被太后责罚。”皇上闻言沉默良久,方才叹息着,“难道朕就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却是毫无法子吗。”
王公公闻言却是摇头道:“皇上,小不忍则乱大谋,退一步海阔天空,太后眼下心结未解,这个时候,皇上以退为进,才是保全皇后娘娘最好的法子啊。”
皇上闭目深叹口气,顿了顿,方才略略抬了抬手,对地上的王公公道:“厚爱了,你起来吧。”
王公公这才松了口气,忙是从地上爬了起来,老实的立在一旁,皇上看了他一眼,吩咐道:“眼下既然朕什么都做不了,皇后那里,你要着人多照看顾着些,万不能让人有机可乘,若是朕知道她再无辜受了什么委屈的话,朕可是饶不了你。”
“是,是,皇上放心,这个奴才心里有数。”王公公见皇上终于打消前去鸾凤殿的念头,心中松了口气,忙是殷勤的应承道。
二人略略顿了顿,皇上便是神情有些疲惫的进了正殿里面,以手抚额,沉思良久,方才道:“那日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王公公忙是警惕的四下张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回皇上的话,这件事情,奴才从太后那里倒是没瞧出什么端倪,但是最近在杜妃娘娘那里,却是发现有行踪鬼祟之人,似与此事有关。”
皇上闻言眉心微皱,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杜妃,又是她,是什么人,都能混进宫里来了。”
王公公点了点头,道:“那日,奴才奉命前去查探此事,有内侍来报,说是瞧见杜妃娘娘宫中的德公公,亲自送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从侧门出宫,摸样很是鬼祟,最要紧的是,那个人的装束,似乎不似我们北宇的人。”
皇上也是心里一惊:“后来怎么样了。”
王公公看了皇上一眼,接着道:“内侍觉得奇怪,便是凑近了些,大着胆子偷听了几句,那几人似乎提到南兴清远公主,木将军之类的话,德公公还提醒这人,以后对太后那边,要机灵些云云,奴才猜想,此事与此人定然脱不了干系,便是派人一路跟踪之下,找到了那日的落脚地点。”
皇上冷哼一声,一掌拍在眼前的桌子上,道:“她还真是好能耐,竟然能找来这么个人,你没有惊动这个人吧。”
“那倒没有。”王公公闻言忙是摇头,“奴才只是奉命查探此事,好不容易得到消息,便是急着向皇上禀报了,是否需要惊动这个人,还要回禀了皇上,定夺才是。”
皇上对他赞许的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来,道:“这件事情办的不错,这个人,你们且好好给朕看牢了,顺便叫人去调查一下,这个人是什么来头,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王公公闻言忙点了点头。
鸾凤殿里,天气寒凉,虽然屋子里面早早便已然上了火盆,但是抄写经书时间久了,难免手脚有些僵硬,董倚岚用心的写完一章,便是禁不住抬起头来,微微扭了扭有些泛酸的脖子。
一旁磨墨的红绸看了她一眼,皱皱眉头,道:“小姐,今日已经抄了不少了,要不歇息,早些休息,明日再抄写也不迟,反正太后又不曾规定什么日子必须要交给她。”
董倚岚闻言却是摇摇头,一边轻轻捻起刚刚抄好的一页经文,一边漫不经心的道:“我这次本是受罚之中,若是不早早完工,只怕哪日太后冷不丁儿的查问起来,若是没有完成,只怕又是一宗罪。”
“可是依照奴婢看,这件事情,太后娘娘根本就是借机发作,上回和杜妃的事情,她还是介怀的很。”红绸嘟囔着嘴,不满的道。
董倚岚抬眸看了她一眼,道:“有些事情,心里知道便可,何须要日日挂在嘴边儿呢,杜妃的事情,太后未必就不知道,只不过和我相比,二者相较,取其重者罚之而已。”
红绸闻言眸色顿时便是亮了亮,忙是凑了过来,瞪大眼睛问道:“小姐的啥意思是,上回杜妃落水的事情,其实太后也是心知肚明的。”
“红绸,太后娘娘在宫中多年,宫里头什么样的伎俩她不曾见识过,只不过没有说破罢了。”董倚岚也是微微冷哼一声道,“只不过,许多事情,太后都是有选择的。”
红绸闻言有些半懂不懂的,还没及多问,董倚岚便是已经搁下手中的经文,朝外面看了一眼,道:“把这些都收好吧,今日就到这里吧。”
红绸闻言忙是眸色一喜,欢快的应了一声,便是过来收拾起来。
董倚岚绕过书桌,朝门口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什么似的道:“信王殿下,出去几日了。”
红绸略思量了片刻,方才回答道:“算算日子,差不多半个多月了。小姐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
“半个多月了,也差不多该有结果了。”董倚岚点了点头,朝外面渐渐黑沉的天空看了一眼,自言自语的道。
“倒是没听到什么风声,估摸着还在铸剑炉那边吧。”红绸只是摇摇头,并未在意。
董倚岚点了点头,道:“皇上的病如今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