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 没有华丽的声光特效,悄然无声的袭击,或者只有周围的景物给出的反应才能让人明白到底是怎样的攻击。
火在树木上燃烧, 而带来火的则是一道宛若剑刻的伤痕, 没有在空中飞舞的人,有的只是五个把公兽和母兽围在中间的人。
他们彼此保持的距离, 像是一个等边的形状, 有人用剑, 有人则用手势,还有人则拿着符纸… …他们全神贯注地盯着中间的公兽和母兽, 却也没有忽略周围, 小兽一过来,他们就看到了。
小兽比较机警, 刚才那样着急, 现在却没有马上扑过去, 冲入包围圈之中,公兽也看到小兽了,它悬停在半空中,脚下明明看不到什么, 却就像是踩着风一样格外自由。
然而,那五人张开的无人能够看到的网, 却也束缚住了公兽在空中的移动范围,可能连高度也有些受限, 而公兽之所以保持这样的悬空不落在地上节省力气,可能是因为地上更加不友好。
母兽伏在地上, 像是已经完全失去了力气, 有绿色的藤蔓在往它身上缠绕, 哪怕它努力撕咬并用爪子撕开藤蔓,也不能阻挡后半身已经被束缚住的结果。
那藤蔓像是活的,生长的速度也不是正常的。
所以,果然这个世界有法力吗?
看不到法力发出的光,也没人喊个招式,来个字幕说明一下这个招式的结果,纪墨就像是在看一出尬剧,明明大家都很认真,但他就是无法感觉到什么紧张的气氛,哪怕周围倒伏的树木已经说明战况的激烈。
“嗷呜——”
小兽不傻,看明白了什么,直接冲着一个人扑过去,那是最近的一个人,维持着一个手势的那个,看起来就很像是在控制已经发出的法术那种。
纪墨还小,看着那五个年轻的大约十五岁到二十五岁之间的五个人,选择了其中一个最年轻,也是比较近的那个,拿剑的那个,凑过去就“傻乎乎”地扑他的手,拿着剑的手。
“怎么会有孩子?”
那少年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样做,用剑击杀当然是不可能的,名门正派,他们可不干那种残暴的事情,更何况修的是正道,也不能伤害凡人,应该是凡人吧,不会是妖兽化形吧?
这样想着,他的目光就看向了最近的师兄,似在寻求帮助。
对一个已经逼近自己的孩子没有做出任何的防备,这也是自然的,如同猛兽吃饱了就不爱理在身边儿玩耍的兔子,一个孩子而已,光溜溜,手上连个武器都没有,指望他能做什么?
这样想着,虎口就被咬住了,小乳牙咬人谈不上多疼,但那孩子口中发出如同小兽那样的“呜呜”声,还故做出很凶的样子瞪人,就有些… …
一向爱干净的纪墨头脸都收拾得很好,哪怕适才乘坐公兽牌云霄飞车,让自己的头发都乱了些,却也只是蓬松,而不是疯子,看上去还很白净,这也是年轻人没有马上避让的缘故。
路上遇到脏兮兮的流浪汉,敢于靠近再拉手什么的,都是勇士。
人和人之间,本来就会有一个距离界限,能够拉近这个距离的,都证明关系很亲近了,此外,就是觉得无害。
便是此刻,少年被咬住了手,想到的也不是多疼,而是觉得那瞪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可爱,当然,那眼中划过的疑惑更可爱了。
修炼过的人,不敢说钢筋铁骨,但灵气护体,在这种时候一个凡人孩童咬上来,哪怕不被崩了牙,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受伤,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口水,但其实也多是视觉上和触觉上的不适应,却不必担心对方口水之中有什么细菌病毒会进入身体。
灵气若一层上好的隔膜,将所有非己之物,隔绝在外。
纪墨并不知道这些,他只觉得咬下去,硬,太硬,牙酸。
好在,他本来也不是希望通过这样来退敌,只看公兽和母兽应付不来,他就知道这不是自己和小兽的加入就能扭转局面的,但,如果人对动物不会留情,对人呢?
对养育了人的动物呢?
把狼孩儿带走再杀死母狼的,总是少数吧。
所以,纪墨的所有作为,就是要让这些人明白,他是向着公兽那一家三口的,甚至以为自己还是其中一只小兽,这样,这些人只要不是太残忍,就不会再下杀手。
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是不残忍的,不然,只看周围的树木又是火烧又是雷劈的痕迹,就知道若是要下杀手,恐怕公兽和母兽都等不到他和小兽出现。
当然,出现也没什么用,纪墨“嗷呜”着被抓起来的时候,小兽已经和母兽一样被藤蔓缠住了,那藤蔓不像是单纯的绳索,似乎还带着点儿麻痹的作用。
小兽伏倒在地上,后半身缠着藤蔓,琥珀色的大眼睛,都有些无神的感觉,眼皮耷拉着,似乎随时都要睡着,又努力睁开,那眼中的流光,像是无望的挣扎。
纪墨被掐着后勃颈拎起来,他故意张牙舞爪,发出小兽威胁敌人的叫声,惹得那已经离开原来站位的五人围着他看。
公兽还有些不服气,跟着叫了几声,它自己逃是可以的,但在看到母兽和小兽都被困之后,它就主动落了下来,虽不让藤蔓绑上,却也没有攻击的意思,就在不远处“嗷呜”,像是在谈判索回。
见到纪墨也被抓住,还被围着,更加愤怒,但碍于对方有人质在手,也并没有更多的过激之举。
五人中年龄最小的那个少年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嘀咕:“怎么感觉咱们像是坏人似的。”
另一个年龄大的青年听见他的低声自语,笑起来:“可不是坏人么,人家活得好好的,咱们见猎心喜,想要把它们拉回门派去养着,能不坏吗?”
“能进仙门,是多好的事儿,怎么能说是坏呢?”
少年不解。
他是从凡人之中被选拔上来的,凡人之家 ,若有一个仙人苗子,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儿,各个都迫不及待,怎么这妖兽就不知道好赖呢?
自由比起力量,有的时候真的是不值一提。
纪墨若是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恐怕会对少年的话有更多的感想,毫无局限的自由,有的时候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儿。
这也是他一直在遵循系统给出的道路的原因。
不照着系统的要求做,他又能做什么呢?若是被系统所抛弃,凭着他的能力,无所顾忌地施展,就能够在古代做到人上人的位置吗?
何况,就算是古代人上人的位置,他们能够享受电视电话,抽水马桶吗?如果都不能,那么,这样的人上人,又算什么呢?
有一个目标,总是好的,如果一定要是力量,那么就追逐着力量吧。
在这个过程中,同样是自由的。
他人的束缚,和自己的控制,总是不同的。
有些尴尬,但纪墨现在的确是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如同他婴儿时期听到的那句话,知道是一句话,也知道必然有其意义,但,语言不通这一条,到哪个世界的最初都绕不过去。
而他这一次,显然错过了最好的学习语言的时间,只能在后面慢慢赶上了。
纪墨本来是“嗷呜”着的,听过他们的话,像是好奇,又像是下意识地,也开始学着他们说话,他的记忆力不错,能够完整完成那一句话的音调,毕竟是人类的发声系统,跟小兽它们又不同,学起来其中的音还是比较准的。
“… …说是坏… …说是坏… …”
来自孩子的牙牙学语,带给五人的是不同的感受,其中一人掂量了一下纪墨,惊奇:“还真是个凡人,怎么跟妖兽在一起?”
“这有什么稀奇的,有的妖兽会养育人类的孩子,看他样子,应该是刚生下来就在妖兽窝里了。”
这一点不难判断,天天皮肤暴露在外头摸爬滚打,哪怕看起来还算白净,但摸上去的感觉却绝不是细嫩,反而有些粗糙,指甲也不一样,野外没有剪刀,想要找到刀子之类的锋锐之物也不容易,纪墨的指甲长长了,要么自己慢慢啃咬,把指甲咬短,要么借用小兽的爪子,用爪子尖端去反复地划割。
小兽牌指甲刀,用多了还是很好用的,一捏肉垫垫,锋利的爪子就弹出来,然后就可以捏着它的小肉垫对自己的指甲下手了,找准角度,用些力,一次就能切割成功。
随着小兽长大,爪子愈发锐利,纪墨的技巧也增强了,基本上每次剪指甲,都能做到一次一个,绝对不用第二遍,还能稍微修饰一下,不让剪过的指甲支棱着刮人。
纪墨身上唯二能够保留下来的文明特点,在这些人面前显然还不够文明,那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纪墨的指甲是怎么打理的,便是他口中的兽吼,还有那扑杀的动作样子,都跟小兽如出一辙,除了体型不一样,两个还真是亲兄弟的感觉。
“我看他也有修炼天赋,不如直接带回去。”
“可以。”
五人很快商量完了,再看那头的公兽,既然对方不攻击,他们也不再急着抓它,有这三个在,对方估计也不会跑了,直接引到山门就是了,也不远了。
公兽选择的这条路,几年前是没什么问题的,但今年年初的时候,却有一个从大宗门出来的弟子在这里开宗立派,咳咳,新门派始创,什么都缺,所以,护山又代步的妖兽总要有些个,也是公兽它们正巧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