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纪长老的指导下, 纪墨的修炼走上了正轨,从身体之中存下了第一股可以称之为内力的气之后,走穴位, 通经脉, 就成了必然而然的事情,因纪墨后面必然要把所有的经脉都通一遍, 反而不用多做选择,从距离丹田最近的开始突围, 每日里, 除了炼体所需的时间之外, 就是在催使内力于经脉之中运行。
这一年,纪墨五岁。
玄武宗的功法可分为外练和内修两部分, 外练的被纪墨理解为炼体,专讲一些基础的招式步法之类, 内修的就是必须要打通穴位, 疏通经脉的那部分。
便如纪长老对书架上的书所做出的分类,所有使用兵器的都是外物,不乏需要内修功法配合的那种, 但大部分还是可以归结为外练功法。顺序上,可以在之后再掌握, 也可以先练着招式动作, 让身体养成条件反射,做到这个动作的时候不至于生涩。
内力不是万能的, 不是说内循环建立之后,想要怎么打就能怎么打, 它本质上还是一股力, 不发力的话, 这股力也只是存在身体中而已,并不会直接就在身体内隔空对外面起效。
需要用招式来把这股力打出去,才能收到预期的效果,这个打出去的方式方法就是外练功法所要教授的了。
外练功法不一而足,却有些基础招式不变,如拳法,有直拳,勾拳,摆拳,鞭拳,盖拳,弹拳等等之分,有关拳法的功法,便是这几类动作招式的分类组合,形成具体的套路,一套而连。
这些功法,可以看做是一个人在和一个假想中的对手打斗的时候,我出直拳对方会回以怎样的招式,然后我下一拳需要如何规避这个招式并作出进一步的反击… …提前想出来的几种应对套路,因此形成了招式,通用大部分形式。
便好似经典棋谱,你下这里,我就下这里,宛若有一个设定好的程式在,只要在这个范围内,都可如此应对,而完全不用再动脑筋。
打斗之中,反应速度也是很关键的,所谓的随机应变,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有些难,不可能每一步都要想一想再应对,这里面就很需要一个让身体熟练到形成条件反射的招式套路了。
只要对方的攻击不超出预定的范围内,便都可以以这样的功法招式来应对,真正打起来,可以说是很无脑。
乱拳打死老师傅,正因其乱,打破了套路应对,这才让已经思维僵化的老师傅不得不败服,但这种情况在真正掌握内力的武者身上很少见,内力发力之后,本来的一拳之力可能会倍增,一拳下去,摧筋断骨也是有可能的。
当然,那首先需要内力深厚。
纪墨他们这样才修炼没两年的小孩儿是不成的,能够在这段时间打通一个循环就很是不易了,再要更多,就是武学天才。
显然,这一批演武堂出来的弟子之中是没有什么天才的。
大约因为纪墨是纪长老之子,洪长老对他多有关照,每日里大练武之后,都会询问纪墨是否有所不适。
小孩子定性差,打通窍穴也不是容易事儿,耐着性子一坐一两个时辰只怕坐着都能睡着了,更有认真通穴的时候,也会出现一些若岔气一样不大不小的问题,需要及时关注,时时调整。
具体来说,在一个循环没有建立起来之前,这些小孩子行功都是要大人看着的。
不然一旦“岔气”,就会如纪墨之前那样,感觉到身体不适,需要适时调整休息。
也就是他们目前还没建立内循环,内力也浅薄,就算是“岔气”了,也不会造成太严重的后果,真如岔气一样,感觉哪里不太舒服,主要是腹部,按摩调整之后就好多了。
“并无不适。”
纪墨第一次听到洪长老这样问,还以为是自己按照以前所知的呼吸法练岔气的事情被纪长老说给了洪长老听,有些不好意思,还在想,怎么纪长老连这样的小事儿都要跟洪长老说,莫不是那种家长式的“我家孩子不听话,随便打”?
“有什么问题就要及时说出来,若是哪里不舒服,也不可小觑,你父少有时间指导你,你便更不可隐瞒小恙,反易出大问题。”
洪长老如此说,纪墨听了连连点头,他也不是真的小孩子,怎么会不知道这个。
见他乖巧听话,起码算得上是懂事,洪长老似有几分舒心,也没再多说什么。
等到后面几日,每次洪长老巡视过来,都会问问纪墨是否有所不适,纪墨才猜测,他恐怕并不知道自己胡乱练功一事,只是照例关心而已。
至于为什么其他的孩子享受不到这份关心,只能说,关系户还是有关系的。
每日晚间,从演武堂回返之后,照常是药浴按摩读书三件事,纪长老对习武的进度还是很清楚该是怎样的,没有直接让纪墨把所有的功法都一夜熟背,而是根据他的进境,让他一点点掌握其中相关联的部分,至于拓展阅读什么的,在确定纪墨能够独立看书之后,就由着纪墨自己去翻看书架上有关书籍了。
这些书籍的摆放其实是很好找的,基础的功法之类,即内功之类都在最下一层,这些应该是纪长老早都不再看的东西了,包括与之相关的拳经身法腿功等。
中间一层则摆放着兵器相关,即十八般武器跟内功的结合运用上,这里面,若是下面那些功法都掌握了,即所有穴位经脉都打通了之后,再看这其中部分自带内功的,就会觉得很容易,左不过是再开几条支脉,让循环扩大或缩小,达到放大内力施为和重点施为的效果。
纪长老没有禁止纪墨看这些,只是说他现在看了也还学不了,顺序上可放到后面,于是纪墨就挑了几本看了看,大略了解了一下之后是什么章程,算是对“大学”有个仰望概念了。
最上一层书架摆放的就是一些趣闻杂谈之类,也不是无由而来的话本小说,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更像是对当今江湖的一些报道,具有一定的时效性,说是外头传递来的消息简报也是可以的,只不过重要性有限。
某某门换了门主,如今的门主是谁谁谁,这位门主之前的声名大概是怎样的,有什么辉煌事迹,现在上任之后做了什么,具体有什么效果,可能激发了怎样的矛盾,其中谁谁谁可能会有些问题;
某某派发现了一处秘地,可能是百年前魔教终焉所在,里面可能有什么东西,或可看到一些隐秘之类的,说不定也能找到一些功法,虽然魔教害人,可魔教的功法总还是无辜的;
某某宗发生了一件血案,正好是宗主寿辰之日发生,其中某派某门大打出手,互相攻讦,弟子死亡,损失惨重,又有某教之人,似出现其中,浑水摸鱼,暂不清楚后续;
某某教,教主以前是某宗的弟子,背叛师门之后创立,因对方获得了魔教的某个功法,修炼之后内力大增,让某宗却步,使其得到了喘息之机,做大到如今程度,其内人员驳杂,某事某事可能都与之有关,很可能是某某事幕后黑手… …
这些宛若简报一样的消息被装订成册,成了一本本书,翻开看,好像就能看到这个江湖的范围和脉络,清楚其中的变化和纵横,有了点儿武侠的味道。
可,合上书本再看,普通房间之中,一灯摇曳,守着烛火看书的纪长老很像是那些凭窗苦读的书生,专注而认真,全不管外界世事变迁,平和静好。
若不是他手中翻动的是一本剑法,恐怕什么江湖武林都与之无关了。
“爹爹是把所有兵器都学了吗?”
纪墨深感平时和纪长老交流的时间太少,都不知道他白天都在做什么,每日晚间回来都看到他在看书,看的还都是不一样的书,可能今天是剑法,明天就是鞭法,而与之相对的,从来不见他练武,手上的茧子没有偏重,完全看不出到底擅长哪个——这可能也是纪墨的经验不够丰富,他能作为参考的只有从洪长老和老师们身上看到的,再有就是自己猜想的,所以… …
“嗯。”纪长老的视线从书本上移开,看了一眼纪墨说,“至少要知道这部功法是怎样的,能够用出来,专精,可以以后慢慢来。”
纪墨很清楚那一眼的意思,这就是针对自己来说的,也就是说,在全身穴位打通经脉畅通之后,再学习这些兵器的时候,他也需要做到哪怕不擅长,也要会,这个要求可就不低了。
想想能够对所有招式了若指掌的王语嫣,多少江湖人,恐怕都少有如此,更不要说他这里不仅仅是要看会,还要能够运行,这具体的行功内部会牵扯到怎样的内循环,又是怎样的发力技巧,显然就要更难一些。
难度骤然提升,然而,也只是武学上的难度,现在还看不出来跟“护道”有何关系。
当一个活的“藏经阁”,就是护道了吗?
之前所想的那种保护“宗子(?)”的想法是错误的?
是啊,玄武宗好像也没什么宗子之类的说法,只有一个宗主,还是常年见不到人的那种,只能从简报上了解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