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 作业总是催人。
纪墨回去之后本想连夜写作业,奈何高看了自己的身体,没坚持住, 回去就睡了, 等到第二日太阳老高,方才起来,坐在桌前好好研究自己的测算作业。
纪长纬抽着空子过来几次, 从窗前而过, 并不入内观看, 但那影子晃过来晃过去,总还是被纪墨看到了,抬头一看,对方的目中似乎有些期待,又好像是
“可是有什么难处”
纪长纬直接问。
“并无。”
纪墨回答得坦然,测算于他, 苦手的地方在于没有正确答案, 总的来说就是带着点儿玄之又玄, 天知道自己最后给出的结果算是正确还是错误,完全是心里没底,甚至还带着点儿蒙的感觉。
犹如某种语感一样。
不过,只是测算的话, 还是难不倒他的。
从小学起,学了这些年,再不敢测算,那也是个笑话了。
这点儿自信,纪墨还是有的,所以声音铿锵, 并不缺乏底气。
纪长纬似有两分失望,没有再说什么,却也没有走,过了一会儿再转回来,影子落在桌面上,纪墨抬头去看,就好像是看那总是在自己身边儿流连不去的监考老师一样,您老不能到别地儿转转
影响思路嘛这不是。
“可是有什么问题”
纪长纬又问。
“并无。”
纪墨的回答一如之前,纪长纬板着脸,耐心道“若是有什么难处,你直说便是,此等景象你也是第一次见,必有许多不懂之处,若有,直接问来,我与你解惑。”
正要再次说“不”的纪墨听到这番话,琢磨一下,哦,这是等着自己找他问答案来着。
纪长纬这个父亲在纪墨面前一向比较没权威,谁让他的恐高在纪家是出了名的,纪寰虽不会刻意与小辈宣扬,鄙视纪长纬,却也不会刻意为之遮掩,言谈之中难免会流露出来一些瞧不上的意思。
再加上纪寰直接把纪墨接管到身边儿,对纪长纬来说,是好事,儿子可能比自己的上限更高,发展更好,同样也是坏事,自己这个父亲在儿子面前没什么存在感啊
于是,对方这便来刷存在感了。
纪墨没体会到这层意思,但也感觉到纪长纬是想要自己问点儿什么的,奈何,暂时他还真是没什么疑问。
“爹爹等等,等我写完这些,还请爹爹斧正”
纪墨这般说着,示意纪长纬在一旁坐下,坐着的监考老师才是好老师,总是走来走去,转来转去,可就不太好了。
“好,你先算过,再交于我看。”
纪长纬爽快应下,竟然还有点儿乐颠颠地,在一旁座位坐下,并不着急凑过来看纪墨如何演算,真如监工一样,只在一旁候着。
纪墨的测算结果很快出炉,方向上是有些不同的,观看一场流星雨,若是写相关的观后感,也能有好几个方向,什么天心不稳,什么人间纷繁,什么战乱离索 这些算是预知方向的,还有就是一些具体的有关星星距离跟此次流星雨是否有关的问题。
纪寰没说具体是哪个方向的,只是让纪墨试着写一写,看看他的水平,纪墨就选择了一个自己最有把握的方向,综合历年此世界流星雨的规模程度,总结这次流星雨的异同之处,同时纵向对比这件事发生会带来的可能的影响。
这方面,资料比重就要占据三分之二,摆数据,讲道理,后面就是自己论证的结论,相对来说,测算的难度大减。
纪墨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写对不对,具体的格式什么的,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余光看向一旁正专注看着自己的纪长纬,幸好对方主动过来帮忙,他还真是需要在交作业之前让家长检查一下。
一刻钟后,文章完成,纪墨递给纪长纬,等着对方看完做出评论。
“你这”
纪长纬看着纪墨的文章,心中有些话不知道如何说,若说无用,倒也不是,但这等总结性质大于测算比重的结果,恐怕不是纪寰想要的。
心中这样想着,正要指点一番,就见纪寰走入院中,看到两人都在这里,纪长纬手中还拿着文稿,便道“写好了,给我看看。”
说话间,手已经伸了出去。
纪长纬犹犹豫豫着,还是把文稿交出,交到了纪寰手上。
纪寰的神色一向是比较冷硬的那种,这会儿看了文稿,微有变化,再看纪墨,评价了一句“尚可。”
竟是让他就这样过关了。
纪长纬目光惊奇,纪墨不知其中根由,轻轻松了一口气,能够交差就好,以后也要注意了,多看看别人这类文章,看看怎么弄的,之后自己再弄,不说照抄,起码有个范本。
纪寰拿着文稿走入房中,跟两人说到观星镜的事情,“本当还要一段时间,哪里想到今日便已经得了,正好遣人发放,以便观测,只此物可凝远于近,却也有一处不好,视角过窄,未得全貌。我有意在观星楼上,架设穹顶,以观星镜之理造就,届时,于台上仰望,便尽收天幕于眼底。”
“这可是好事儿”
纪长纬积极响应。
再看纪墨,微微张着嘴,有些讶然,这种想法,这是嫌观星镜的目镜太小了
直接把一个屋顶都当做目镜,这种想法,这种创意 好像,好像还真的能成
心中略作盘算,嘴上已经先应了“爷爷想得极好,若是那样,必然可以看得更加清楚。”
“只尺距上,会否失真”
纪寰已经先考虑到这个问题了。
毕竟是经过凸透镜而来的影响,就好像很多人玩放大镜时候一样,中间部分的字必然是会被放大的,但在边缘部分的字,难免就会失真。
这个问题,想想凸透镜是怎样的就知道,这是必然避免不了的。
穹顶固定,下方的人同样只能站在中间位置观看,而边缘部位,角度不对,恐怕也会失了尺距。
目前所有有关星象距离的测算,都是凭着目力测定,然后再以运算得来的数据微调,若有丝毫差池,恐怕就是千里之谬。
“这个总是没办法的吧。”
纪墨也无奈了,这种状况,或许增加凸透镜的精度能够好一些,可 误差什么的,总是在所难免吧。
“目力测算并非荒废,两相印证,必可无忧。”
纪长纬在一旁为儿子描补,有工具,也不是说全都靠工具了,总还是需要人力的。
纪寰微微点头,这倒也是,只此事是否可行,也是两说,一来那么大的穹顶不好做,又是用水晶片,万一出点儿什么问题,损失的可就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再者若是直接在观星台上动土,一段时间就无法用这个观星台,造成的影响也是不小,若要做,还要再做一个观星台,同步进行才是。
他这里思绪万千,好一会儿没说话,纪长纬就和纪墨眼神交流,不过两个都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等到纪寰反应过来再说话时,他俩忙肃容以待。
“有一星陨之地就在附近,你父子可同去一观,若能找到,也是功劳一件。”
所有天上的事情都归司天监,那从天上落到地上的陨星也同样如此。
这种事情未必需要司天监派人过去,他们测算方位,大致拿准之后,就会让当地官府去寻找,找得到是功劳,找不到也不会问罪,有点儿尽人事听天命的意思。
这一次,也是因为正好有星星落在附近,这才要去看一看。
他们虽然常认为星星有主,神主化形为人,必是怎样的性子怎样的服饰之类的,可对陨星材质多为球型之类的事情,也并不是不知情的,也就是说这些星星的真面目,他们未必是不知道,只不过是另有解释。
好似人死烧之,灰烬之中或有残留,陨星不过那残留之物放大数倍之后的产物,也可一以视之。
而陨星材质不同,陨石,陨铁,兼而有之,又可为他们所列的神主性子之类略作诠释。
总之,总能够自圆其说。
“是。”
纪墨有些兴奋,这等陨星,他还从未真正见过,虽然知道那些陨星恐怕不那么好看,也就跟石头一样,说不定表体也会坑洼多洞,好似真正的月球表面,可
“竟是这等苦差。”
离了纪寰眼前,纪长纬才敢发声抱怨。
见纪墨侧目看来,纪长纬在他额上拍了一下,说“当是你那测算结果过于敷衍,这才导致我受你连累,一同跟着受罚。”
“怎是受罚”纪墨好奇此言何意。
“等去了你就知道了。”
纪长纬很有经验的样子,乜了他一眼,也不多说。
陨星落处,若有人居,则早早有报,此等事物,说不好也是祥瑞一流,太平盛世,不至于有人以此生乱,这等自然是没什么好寻的,等到他们到了地方,当地官府就直接把东西交给他们,算是完事儿。
可若是附近荒僻,全无人烟,那真是捡石头的苦差事了,细想陨星可能大小,落地减少几分,会是怎生模样,再把附近地上所有石头甄别一遍,真个如老农一般,一整天下来,腰都直不起来,好生累人。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