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一起,整栋木屋就开始摇晃起来,地板“砰砰”直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开地板,从地下钻出来。
闵顺英一边控制着地下的虫子,一边观察那位老道士的神色。
她知道,对方出手的间隙,才是逃离的最好时机。
浮山道长脸上露出一丝不悦,又似嫌弃,仿佛对地下的东西很是不喜。
闵顺英看着对方的表情发生了变化,而另两人只是用余光一撇,便不再关注。
魏叔安和冯泰一脸警惕的盯着地板,浑身灵气聚集,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哼”浮山老道突然闷哼一声,快速抬起右脚,紧接着重重的落在地板上。
“嘭”
屋内的地板仿佛被连接成了一块,随着浮山道长跺脚,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闵顺英眼睛一亮,朝侧方窗户位置闪身过去。
至于为何不直接从门口方向逃离,呵呵,冯泰三人正好挡在门口方向。
然而,当她即将破窗而出时,意外发生了。
跃身朝窗户撞去的闵顺英突然感到一股吸力从后方传来,无可匹敌,无法挣脱。
仅半息不到的时间,她就感觉脖颈位置一疼,双脚用力踢蹬却碰不到地板。
“呃呃呃”
闵顺英双手抓住钳在她脖子上的那条手臂,用力挣扎。
不过几秒时间,她的脸色就变成了猪肝色。
“师叔,轻点,轻点”冯泰脸色一变,连忙帮老巫婆求饶道“留她一条性命,等得到谭笑笑三魂的信息再杀她也不迟。”
浮山道长看漠然看着眼泪鼻涕唾液纷飞的鹤皮女人,嫌弃的往旁边一扔,闵顺英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闵顺英猜测过这老道可能会很强,却没想到竟然强悍到如此离谱,自己在他手中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地下的动静随着他那一脚,已经变得悄无声息,明显是被对方以绝强的实力给震死了。
“咳咳咳”闵顺英一阵猛烈咳嗽,然后抬手用衣袖将脸上的眼泪鼻涕擦拭干净后,这才吃力的爬了起来。
“不知老身是哪里得罪了这位道长,竟对我下如此狠手”
浮山道长自是不屑与她答话,高傲的扭过头,看向一边。
冯泰面色不善的盯着佝偻老妪,说道“说说吧,那个索命师是谁”
“什么索命师”闵顺英一脸茫然的看向他,仿佛真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呵巫师四品,咒杀术索命,你可别以为道门中会和你讲什么慈悲为怀,你要是不老实交代,我道门可也有养鬼之术。”冯泰恶狠狠的说道。
闵顺英身体一颤,色素沉淀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惧怕。
道门养鬼术,因其伤天和,故而为大多数的道修不喜,比如乾坤两系道修,自视为道门正宗,自然而然的不屑去学习。
除了一些隐世山门,比较出名的就是南方毛家,他们对于养鬼一道,有着独到的经验。
闵顺英脸色泛苦色,辩解道“老身真不知道你所说的是谁啊这苗疆之中,修行巫师一道的人虽然多,但能到六品已是凤毛菱角了,更何况是四品。老身与小道长虽有过节,但当日你们既已离开血岭渊,老身便没再起过要报复的心思。兄长他也算是咎由自取,老身追杀你们那么久,也无法将害死我兄长的人击杀,想来这是命数使然。我也尽到了做妹妹的责任了,又怎会再找什么四品索命巫师来害你们。”
冯泰和魏叔安两人对视一眼,对闵顺英巧舌如簧的能力又多了一分认知。
如果冯泰不是当事人,如果魏叔安没有听秦庭卫讲过当时的情况,或许还真会相信她的说辞。
而现在嘛,任你舌绽莲花也是无用。
冯泰严肃的脸庞转而笑了起来
“呵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你不肯说出索命师的下落,那就只好杀了你,然后再拷问你的魂魄。”
闵顺英瞳孔猛的一缩,知道对方是不相信自己了,她也知道那些话可能没用,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更重要的是,她说这话是给那个老道士听的。
不过那老道士仿佛丝毫不关心这些,也不在乎人命,依旧一脸淡然的微微阖目,一副神游物外姿态。
随即,闵顺英脸色一变,变得狰狞起来,凶狠咆哮道“别以为你们如此,老身就怕了你们,可别忘了,这里是火龙寨,这里是苗疆”
她想用火龙寨来对眼前施压,赌他们不敢在此地闹出太大动静。
冯泰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当日被火龙寨一大群御虫蛊师追杀的情况,历历在目。
他的确不敢大张旗鼓的和闵顺英激战,原本是想借助师叔对她施压,让她说出那名四品索命师的下落,然后再通过他找到谭笑笑的三魂。
不过也不知是为何,自己的师叔除了刚才帮他拿住佝偻老妪后,便没再出手,仿佛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至于养鬼术,冯泰不过是说出来吓吓对方,他根本就不会。
养鬼术的好处,就是将对方的阴神作为宠物来饲养,而宠物是没有人权的,你让他说什么他就会告诉你什么。
“你真当贫道也拿你没办法,嗯”
浮山道长暼了她一眼,不屑的说道。
随即,他伸出左手,一道淡淡金光闪过,露出一块银质的令牌来,上面浮雕着一条染红的龙。
他将令牌朝闵顺英一扔,“当”的一声落在其面前地上。
看见有东西被扔过来,闵顺英先是不在意,但随着看清楚那银质令牌上的东西时,瞳孔仿佛被剧烈强光照射,猛的缩如针眼。
她快速从地上捡起那块令牌,一脸骇然的看了片刻,又看向老道士。
“你觉得如何”浮山道长再次开口。
闵顺英脸色精彩的变换着,时而愤怒,时而愕然,时而苦涩,时而无奈。
许久之后,她脸上平静下来,面无表情的将手中令牌抛向老道士,说道“共工大人,您要是再不出来,老身只怕是要命丧贼人之手了。”
“共工”冯泰面色一变,警惕的朝四周望去。
魏叔安也知道共工的事,身体瞬间紧绷起来,将手腕处的念珠取下,悬于手指处缓缓拨弄。
一直风轻云淡的浮山老道耳廓一动,猛的转头看向佝偻老妪的身后。
有涓涓细流的声响从地下传来,紧接着便见水柱冲破地板,快速堆积出一个淡蓝色人形。
不过短短几秒时间,一个中年大汉的身影出现在闵顺英的身后。
他举起双手伸了一个懒腰,口中打着哈欠,不满道“大晚上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我睡觉了。”
他随意的暼了一眼对面三人,抱了抱拳,用慵懒的声音说道“水神共工”
冯泰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这大神今天看起来似乎有点不正经啊。
浮山道长正色看向那道近两米个头的大汉,聚神凝视片刻后,打了个道揖,道“浮山”
同时,他对着冯泰传音道“你小子不是说对付四品索命巫师吗,怎么又冒出一个大神分身出来。”
一个四品巫师,只要多费些手脚,手到擒来。
现在这共工又是怎么一回事
浮山道长有些郁闷。
“他是六品巫师祭献自身后,降下来的一缕分身,我也没想到他还留在这里。”冯泰传音回答。
他的确没想到共工大神竟然还待在这里,参照道门请神术,所请的神明根本不能在人间维持如此长的时间。
“原来是六品梦巫祭献,那就好办了。”浮山道长瞬间有了主意。
“共工大神,这位御虫蛊师曾找四品索命巫师害了我师侄朋友性命,我们此行前来只是为了让她说出那索命师的所在,并无其他目的。”
既然是上古大神,自然要给一些面子。
“哦,为了那小家伙啊,他就在”
“共工,你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还没等共工说完,闵顺英嘶吼着打断了他的话。
共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低头看向那佝偻身躯上倔强的眼神,沉声道“你在教我做事”
闵顺英身体一颤,这才想起对方是一个上古大神来,刚因愤怒凝聚起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怯懦道“不敢”
“哼”共工闷哼一声,却也没有继续说出索命师的下落。
浮山道长脸色一沉,知道对方是不肯开口了,而那闵顺英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想撬开她的嘴,更是难上加难。
“不知共工大神和她有何约定”
既然不能直接撬开对方的嘴,那就旁敲侧击,或许有奇效也说不定。
“与你何干”
没等共工回答,闵顺英直接插话。
浮山道长不屑的笑道“让我猜猜,共工大神想必是想将更多的力量降临到人间来,而想要降临必须要人间的祭献,而祭品嘛,单单是你一个御虫蛊师显然不够。”
佝偻老妪脸色猛的一变,而共工却饶有兴致的盯着老道,一副“你继续说”的姿态。
“以你的御虫能力,若是祭献低阶的巫师蛊师,很容易引起一些高品的注意。而苗疆一带的其他体系修行人又难寻,所以,你的目标一定投向了那些普通人身上。”
闵顺英猛的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看向对方,想不到自己的想法瞬间就被对方洞察了。
共工脸上带着一丝惊奇,这道士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准确的切入了重点。
他自己是不能出手对付这方世界的普通人的,不然这一缕神念会直接被天地规则抹除。
唯一的办法,便是让这个老妪出手,祭献人间生命,他才能降临更多力量下来。
而为了维持自己这一缕神念,每隔一旬,便要祭献一个修行者,或者十个普通人。
他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也不短了,被祭献的人也不在少数。
说道这里,冯泰和魏叔安两人脸色漆黑如墨,他们知道闵顺英不是好人,但没想到对方竟然丧尽天良到如此地步,难道真不怕因果报应吗
而浮山道长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以他的老谋深算,如果想不通共工为何会如此长时间停留在此,那他一把年纪都修炼到狗身上去了。
继而愤怒道“共工,你好歹也是上古大神,竟然视人命如刍狗,当真是猪狗不如闵顺英,你该死”
三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今天不管能不能得到索命师的线索,都要将闵顺英杀死。
共工上一秒还赞赏对方的机智,下一秒就被骂成了猪狗,脸色瞬间一变,怒喝道“好胆,竟敢对本尊无礼”
“哼不敬生命,何礼神明”
浮山老道怒斥一声,挥动手腕,将浮尘甩向前方。他身体微微颤动,似暴怒所致,又似灵气涌动所致。
顷刻间,万千洁白如雪的尘丝发疯似的暴涨,毫无目的的在木屋内狂舞。
“砰砰砰”
木质墙壁、地板、房梁、称重柱全部被洞穿,木屋在一瞬间化作齑粉,可见浮山道长心中怒火已如同喷涌而出的火山,完全没有克制的心思了。
房屋消失后,众人暴露在外,月光透过高大的树木枝叶,照射在了几人身上。
漫天飞舞的尘丝没作停歇,宛若无数疯龙咆哮,朝着闵顺英和共工席卷而去。
尘丝从共工身体内穿过,却不见他脸上有丝毫的变化,高大的身躯漠然的看着老道士。
浮山道长手中快速搅动浮尘柄,尘丝或切,或刺,或缚,在对方身上来回搅动穿梭。
片刻后,共工脸上变得不耐烦起来,沉声道“玩够了没有”
“轰”
骤然间,其身后地面炸裂开来,一道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
浮山道长知道对方要出手了,远古大神自然有着一些非同寻常,而又诡异莫测的手段。
他“嘿嘿”两声,神色怪异的看了共工一眼,说道“玩够了,该收网了”
话音刚落,那淡蓝色中年男子脸色一变,惊恐、疼痛、不解等尽显于脸上。
他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克制住他的神念,让他无法继续操纵水进行攻击。
在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与水的亲和力完全消失了,再也感觉不到水的存在,哪怕是这具由水凝聚出来的法身,以及身后的那巨大水柱,仿佛不存在似的。
他脸色痛苦,感觉浑身被无数细小的蚕丝束缚,根本挣扎不掉。
在魏叔安冯泰以及闵顺英的目光中,无数散发白光的尘丝扎入共工肉身中,一根根尘丝绷的笔直,一道淡蓝色的透明身影从那具身体中缓缓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