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宝华是坐在赵淮之的烈焰上回去的, 猫儿交给了染春, 她窝在赵淮之的怀里。
“第三次。”简宝华开口说道。
“什么?”
“我是第三次骑烈焰了。”简宝华说道。
赵淮之摸了摸简宝华的头, “厌了?”他倒是喜欢小丫头在他的怀中的感觉。
“那倒没有。”
她怎会厌恶骑马的感觉?居高临下视野也来的宽广, 心宽广些,吹着风更是恣意。
赵淮之从简宝华的表情里得到了她的答案,他笑着, 愉悦的胸腔震动传到了简宝华的身上。简宝华也跟着笑起, 嘴角与眉眼弯起愉悦的弧度。
“你要同我说什么?”简宝华问道。她这般与赵淮之同行, 是因为他与自己有话要说, 莫不是吴生?简宝华心中猜测。
“明日可有时间?”赵淮之问道,“要审吴生。”
果然是吴生,“好!”简宝华的眼睛一亮,“就在京都里?不压着他出京?”
“恩。”赵淮之摸着她的发丝, 小丫头的发黑又亮,她并不用头油, 发丝总是清清爽爽的,若是有些短碎发,只用镶嵌着宝石的螺旋小卡转着别住发,绿豆大小的宝石,形状大小不一,别致地嵌在她的发中, 星芒闪烁。
“你也看到了,那一日让我挑衙役的时候,王大人面上的殷勤。”赵淮之笑道, “为了我的身份,所以随意我挑的最好的衙役。昨个儿的时候,从睢县赶来的人证实了,牢里的正是吴生。他犯了那样的骇人听闻的案子,王大人是精神大振,这不,他就准备开堂,审一审这灭绝人性的犯人,以儆效尤。”
如果只是杀了人就罢了,吴生是将人碎尸万段,还当着那家孩子的面,吃了人肉。想到大腹便便的王大人喷着口水,滔滔不绝,正义十足的模样,像是恨不得自己手刃了穷凶恶极的人物。赵淮之心中清楚,犯人就在他的手中,捉住了吴生,他的政绩多写下了这光耀的一笔。
“我要去。”简宝华点头。
赵淮之猜到了简宝华的盘算,说起来,他甚少将她当做六岁的孩童,用自己的想法揣摩简宝华,往往十分精准,“我来接你。”
“多谢。”简宝华仰着头,“你不知道,你那一日帮我寻到了吴生,帮了我多大的忙。”
此时正值是傍晚,晚霞笼着她白净的面,将她如扇翦羽镀上金色的光芒,她的黑亮的瞳眸也被霞光温柔了颜色,泛着通透的光耀。
“你这小丫头。”赵淮之的手指弹在简宝华的额头上,并不多用力,生怕在她如玉般的肌肤留下痕迹,“你也不知道,这一桩事让我得了许多。”
赵淮之说道。
简宝华这才注意到,如果说初见时候,赵淮之是带着青涩的少年,此时气质内敛,她从下而上可窥见他的眸,许多的情绪隐藏了起来,又有什么在他内心深处涌动。
“你这般不去书院,合适吗?”
“等你与苒丫头见过了温泉庄子,我就去书院。”赵淮之说道,“你会喜欢那儿的。”赵淮之说道,“按照四时种的植株,这会枫叶应当也要红了。”
前些日子下了淅沥沥的冷雨,冷雨浇筑在世间万物上,将翠色枫叶冻上了红霜,一点点的红霜蔓延,掌状的叶片赤彤艳丽,霜叶红于二月花。
四时的温泉庄?
那一处的温泉庄她当然知道,江宁王府的这一庄子,在前世由新的江宁王爷,呈给了裕仁帝赵泓泽,说是无意之中发现,那庄子有一□□水,是引自山间的清泉。一次偶然间堵了,顺着山道去清除蔓生的植株,结果挖到了飞龙山石,这是上天给予真龙天子的,江宁王府不敢私藏,特地呈上。
“温泉水活血化瘀,还有引自山间的泉水,这水质极好。”赵淮之说道,“这曾经……是我娘的陪嫁庄子。”
他的声音放得轻了,简宝华一愣,想到了前任的江宁王妃周氏,是大梁的皇商,周家在江南富庶之地,原先只做丝绸生意,江南的丝与布好,周家又有独门的方子,能做出世间罕有的色彩。其中一种,就是曾在周若苒身上见过的红凌缎,那红红的似火,在光下又隐隐泛着金色。与红凌缎齐名的,还有天青绸、青杏绸、桃粉缎,这些绸缎,是惊人的美,极受女子的追捧。周家最为惊人的便是烟雨纱,那纱薄的惊人,两三层叠起做女子的披帛,会让人想起雾色烟雨江南,那烟雨纱产量少,价值不菲,一匹的烟雨纱可在京都买下三进三出的小院。
周家约莫在十年前,除了丝绸的生意,还做胭脂与珠宝。做女人家的买卖,从中可攫取的利益惊人。周家的富庶可见一斑。曾经的江宁王妃是周家的嫡女,如果说四时温泉庄是她的陪嫁,也并不稀奇。
“还有其他的呢?”简宝华问道。
赵淮之笑了,与怀中的小丫头说话当真是轻松,一点便通。
“还有两个铺子。”赵淮之说道,“其中有一家金玉铺,虽然比不上霄汉阁,我却能保证里头里头的玉石是最好的,我带你去,你看中什么,直接拿便是。另外一家则是成衣铺子,成衣铺子不急,我准备先关了它。”
“不容易吧。”简宝华说道。
“倒也还好。”赵淮之只是笑着轻描淡写,并没有同简宝华说如何讨要的过程。
赵淮之先是去翻阅先帝的圣旨,发现给予江宁王的府邸、银钱等并不足以支持当今的生活。如今江宁王府的金玉其外,除了做见不得人的生意,便是来自生母的嫁妆。
要知道江宁王府的产业,如果他是人人称道的嫡子,大约是不好打听的。所有的账簿都在王妃的手中,她怎会据实以告?
他是一个声名狼藉之人,这就让事情有了突破口。这几日借着田薇倩的事,假意失落,在京都晃荡。
赵淮之的记忆极好,辨认出京都里闹市之中首饰铺子、成衣铺子,有两家的铺子,掌柜他曾在王府里见过。要知道,许多的宾客盈门的铺子,账房平日里都是不得见的。他平日里见过的来去匆匆的到王府里的账房,他们在哪里,他只有一个人,一时半会怎么摸得清楚?
赵淮之想到自己寻到的一人,眼微微眯起,幸而前些日子得了一人,有他的相帮,又知道了京都里另外三个店铺,还有京郊的温泉庄子,都是曾经周家的产业。
缺人缺钱,他当机立断,先拿走一部分,今后的事情徐徐图之。更何况父亲现在不在京都里,只有贺氏一人,他身份是嫡次子,压得过这位王妃!父亲对贺氏的看重他看在眼里,父亲不在,能得到些便动手!
他去了折柳胡同,让王松帮他估算,五个铺子的生意。最为赚钱的是古玩铺与金玉铺。但金玉好辨,古玩不好辨认,他便舍了古玩铺,五家铺子,有三家的生意都是极好,一家进出平衡,还有一家是亏损的状态。他若是下江南寻到了舅舅,若能得到最好的布料,不愁成衣铺的生意。另外,成衣铺子虽然亏损,所在的位置是极好的,实在不行,关了门给别人租用,手里也能有银子。
贪多嚼不烂的道理赵淮之十分清楚,他需要自己的产业,却不能要得太多,引起贺氏的反弹。一家最为赚钱的金玉铺,一家亏损的成衣铺,还有一个温泉庄子,这是他初步定下的。
就算是这样,也是不好讨要到铺子的。贺氏原先像是滑不留手的泥鳅,软硬皆施皆不得用。后来赵淮之便舍下了面子,乘着有外人在场,在贺氏的面前闹了一回。
“……那个姑娘,我还记得你是同我怎么说的,是最为温柔贤淑不过,我不是王妃肚子里出来的,果然王妃便轻怠我,替我选了这样的世子妃。”
“我堂堂世子,区区五百两以上的银子,都要和账房报备,王妃不如在满京城里瞧瞧,有哪家的世家子如同我这般?”
“这铺子和庄子原本就是我生母陪嫁的,要了温泉庄子,我才好邀人,总不能让我的朋友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有了庄子,我手里才有些钱,也不至于身上都没有银子。”
“不过就是两个铺子和一个庄子?如了我的意,世子妃的事情我便自认罢了……”
当着宾客闹成这样,江宁王妃还有什么法子?僵着脸,只能够如了赵淮之的意。
“若是你今后听到……”赵淮之温声道,“听到我做了什么荒唐事,都不要当真。许多事情我心里有底。”
简宝华的眼睛瞪大了,为了讨要铺子与庄子,赵淮之做了什么?
赵淮之的面上是说不清的落寞,他的眼底又是坚定的。为了他的目标,他迈出了极其艰难的一步,定是会受众人的非议。
简宝华看着他,忍不住又想到了前世的自己。持政期间,她何尝不是做下了许多这般的事?
“我知道的。”简宝华对赵淮之说道,“我信你。”
“只是你也要知道,定下了方向,多艰难也要前行……且,勿忘初心。”她的声细而温柔,被风卷入了他的而,缱绻吹在他的心头。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女主小,所以现在两个人才能亲昵!
因为女主懂他,之后男主才会对女主下手,让她嫁给他!
本来要写堂审的,因为看到有留言,有人很好奇男主从王妃的手里得到了什么,所以就有了这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