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忽的一声清脆的叫声, 是周若苒的声音。
如同一阵风一般跑过来, 赵淮之抬头看了过去, 见着周若苒要跑过来, 就放下了简宝华。
“苒丫头。”他伸手抱住了周若苒,周若苒的身子竟是比简宝华要轻许多。
他有些诧异,低头看看简宝华。六七岁的孩童是成长的最快的, 原本到他大腿根部的女童, 身量已经到了他的腰身了。
简宝华的个子要比周若苒略高一点, 看着瘦弱, 谁知道身子可不轻。
“我就知道你……好好的。”周若苒的双手搂住了赵淮之,把脸贴在赵淮之的面上,声音里是说不出的欢喜,咽下了不吉利的话。
周若苒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上, 表妹与他亲昵,他可以感觉得到孩童的温度, 远比成人要高得多。
赵淮之忽的想到,刚刚简宝华怎的不这么亲昵,没有把她呼出的带着馨香的气息喷在他的面上。
“世子爷。”如果说在场人,最为失态的恐怕就是尹馨悦了。
简宝华见到她的时候,她双腿一软,若不是一个踉跄稳住了身形, 只怕就要跌坐在地上了。
面上带着似哭似笑的神情,一步深一步浅走到赵淮之的近旁,她的神情也如坠梦中, 想要确认赵淮之是不是当真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
赵淮之原先不是看着周若苒就是看着站在身边的简宝华,尹馨悦的声音太过于失态,让他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想了一小会儿,才确认了尹馨悦的身份,面上恍然,“是你啊。”
他当真还活着,泪水夺眶而出。
赵淮之短短的一句话,就让尹馨悦失态。用手背胡乱地擦着泪水,面上就露出了笑,“世子爷,你好好的就好。”
她太过于用力,手腕上悬着的一串手珠刮过了她的面,她面容有些狼狈,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愉悦,杏花含露如香雪。
赵淮之一愣,心中也有暖意,不光是简宝华这小丫头,还有表妹,与他救过的那小丫头都念着他的安危。
“我做东,带你们去吃好的。”赵淮之便笑了。
他怀中的周若苒发出了小小的欢呼声,赵淮之看着简宝华浅笑,三月碧桃惊动人,似开未开笑春风。
“宝珍妹妹,你同爹爹说,晚些时候世子爷会送我回去。”
简宝珍猜到了简宝华不会带她,心中也不失落,对着赵淮之行礼后,便提出了告辞。
简宝珍听到了赵淮之的声音,“你的继母带过来的妹妹?”
“恩。”简宝华应了一声。
听到简宝华应诺的声音,简宝珍的动作一顿,她仍是撩起了帷幕,登上马车。
坐定后,马车便离开。
她的这一身份是她永远摆脱不了的梦魇,简宝珍的手攥成了拳,指甲在手心里掐出了痕,那微痛之感抵不过心头的酸楚。
简宝珍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她心心念念的女院,也似乎不那般动人。那些世家贵女,早晚会知道她的身份,她是继夫人带到简家的拖油瓶。她原先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如今赵淮之发问,简宝华只是轻声应下,她心中便觉得受不住,到了女院之中,又会如何?
“小姐。”红笺喊了几声,见着简宝珍都不回答,见着简宝珍的手越攥越紧,就伸手打开了小姐的手。果然,里头留下了几个月牙般的痕迹。
红笺的面色流露出心疼,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到简宝珍说道,“红笺,你说我要入女院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红笺还在等简宝珍的未尽之语,就见着她摇摇头,伸手撩起了帷幕。
简宝珍想,难怪简宝华每次在坐马车的时候,总是喜欢撩开帷幕。她也觉得马车里头闷得让她喘不过气。
天边那红毫不留恋消散,原本就料峭的风更带着凄冷之感。
“小姐……”
“让我静一静。”简宝珍的声音忍不住提高,那里头的凄厉之感吓了红笺一跳,简宝珍喊出只有,并没有觉得好受些。拉开了马车的帷幕,可以听到木制的车轮驶过青石板地面的轧轧声响,不知道路过哪家的店铺,门口已经悬上了灯盏,朦胧的红光,她可以看到红笺惴惴神情。
她吓到了红笺,心中烦闷,她也要安抚红笺,“我没事,我只是心里头有些不大利爽。”简宝珍的语气是说不出的疲惫,她对着红笺解释。
红笺点点头,便不再开口说话。
心里头是莫大的苍凉,世人称她一句简家二小姐,她还真能当自己是简家二姑娘不成?
心里头不舒坦,也要顾着丫鬟。
简宝珍看着车外的车水马龙,从胸腔之中发出了一声叹息。
此时另一辆马车之中,周若苒、简宝华和尹馨悦三人在马车之中,赵淮之骑着烈焰,不疾不徐地跟着马车身边。
晚饭是在凌云阁吃的,大半的时候都是周若苒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说着京都里的趣事,“因为十公主入学,女院的规矩也改了。”周若苒掰着指头细数女院的变化,最后就说到了今日的大比,“尹馨悦就是过来大比的,若是中了,就可以入女院了。”
赵淮之原本就知道女院的这一变化,此时看着尹馨悦,“考得如何?”
尹馨悦只能庆幸因为母亲的督促,她还是日日看书,不然这一次的大比当真是没把握,“这次的题不算难。”
题目越简单,只怕越不好筛人。
赵淮之心中这样想着,并没有把话说出口。
“你们两个呢?”赵淮之看着简宝华与周若苒。
“与平日里课业差不多。”周若苒笑道,“我和宝华姐姐都没问题的。”
赵淮之看着简宝华,她对着自己点头,便笑道:“那就好。”
因为赵淮之从江南回来,凌云阁的鳜鱼也入口肥美些。
从凌云阁出来,照例是先送了郡主回府,而后赵淮之看着简宝华,“宝华丫头,同骑?”
“好啊。”简宝华笑道。
环着简宝华的腰,伸手牵着烈焰的缰绳。
怕夜风吹得怀中人生寒,红色披风的兜帽也替她拢上,简宝华坐在他的怀中,她软软的身子依着他,仿佛自己是她全部的依靠。
黑靴蹬在马镫上,他的一双腿只是轻轻靠着马腹,让烈焰不急不缓行着。
“你在江南做了什么买卖?”刚刚在饭桌上,赵淮之只是略略带过,此时只有他们两人,他便问道。
赵淮之听到简宝华的发问,面上浅笑,他正想要开口说得,也是他在江南的那些经历。
“我出了一趟海。”赵淮之的声音在夜风里清冷,“做了一桩买卖,晚些时候,这东西就会卖到京都里了。”
“做得是什么买卖?”
“自鸣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