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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赛龙舟(上)
    购买比例不够50%的, 订阅后满50%即可见  “姑母。”简宝华乖乖地喊着, 眼前的人是父亲嫡亲的妹妹,唤作简琦。

    姑母的这一生在京都里是颇为传奇,上一次简宝华同周若苒说起简琦的事情, 也引得对方是唏嘘赞叹。小户之女嫁入到了高门大宅,夫家是京都之中赫赫有名的宋家,宋家出了三朝阁老,可谓是书香门第, 而简琦的夫婿宋文清, 也是为人称赞的才子。宋文清是翰林院的编修, 此子才华横溢, 他的诗作所呈现的场面, 宏伟瑰丽。他能写的了大江东去的豪迈, 也可以写的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婉约。他的诗作不仅仅是在大梁传颂,就连那附属的高丽也流传他的诗作。

    “身子全好了?”

    简宝华点点头。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简琦说道, 牵着小姑娘的手,她说话带着江南女子的婉约,带着吴语的媚好。

    与简琦的声音相比,她的容貌就算不得起眼了, 她有些消瘦,容色略显得寡淡。没见过简琦的,总以为宋文清的妻子定然是才貌双全,若是见了简琦,恐怕会大所失望。

    这般容貌寡淡的女子, 如何能配得上宋文清?简宝华是知道答案的。

    姑母与宋文清在一场诗会上相识,初次相识,彼此只留下淡淡的痕迹,一次上香的意外事故,让两人有了交集。宋文清并不是在意颜色之人,简琦吸引他的,是她的才情,是她身上的韧性,两人相知相恋,加上宋家并不大看重所谓的高门大宅,简琦的兄长也就是简宝华的父亲简延恩在京都里也是初露锋芒,只等着春闱大放异彩。宋文清的父亲见过简延恩,对他的品性赞叹,宋母心中有一小点儿的不愿,但最终宋家定了简琦。简延恩高中之后,宋文清也娶了简琦。

    这一婚事,为京都之人赞叹。

    “姑母亲自来接我,真是受不住。”简宝华说道,“外祖父说昨个儿见到你了,说想要知道我的身子状况,那我也应当去拜访,而不是让姑母亲自过来接我。”

    简琦听到了简宝华的话,便笑了,“宝丫头也长大了,不过与你姑母,哪里有这么多的讲究?”

    简琦拉着简宝华上了马车,两人便往东市行去。“听说琉璃巷里又有新的好玩意,我们去瞧瞧,若是你瞧着累了,就到茶楼里坐着等我。”

    东市的东南方向又一株巨大的榆树,绕过枝叶繁茂的榆树,就是一条极其热闹的巷子,叫做琉璃巷。最早的时候,这里的商户都是买卖琉璃饰品,等到后来多了玉石与珠宝,再然后又有了笔墨纸砚古玩之物。

    读过书有些文化,又不至于囊中羞涩之人,才常去这里。简琦便十分喜欢这条巷子,简宝华小时候是不爱这里的,刚开始的时候有些新鲜,孩童时候少了些耐性,总是沉不住,等到大了,后来又入了宫,更是不曾踏足这里。

    “许久没有见到柒夏那丫头了。”

    “她耐不住性子。”柒夏耐不住性子,一听要去拜会宋府,就推脱了。

    简琦觉得好笑,简宝华也是坐不住的,不过到底要比柒夏强一点。笑着摇摇头,也随着简宝华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今个儿在黄历上是宜娶嫁的好日子,敲锣打鼓,有穿着红衣的新郎骑着高头大马,神气活现要娶妻。

    简宝华的目光有些失神,上辈子最大的憾事莫过于未曾光风霁月嫁人,简家虽然家底不丰,她到底是嫡女,父亲将她视若掌上明珠,她却只是一顶青衣小轿抬入了九皇子的府邸,做了九皇子的妾。

    就算是最后登上了高位又如何?她还记得父亲后来见到她,他心疼与懊恼的眼。一生之中,她只见过父亲落过一次泪,便是见到她以九皇子的侧妃回去时候的那一次。

    原本被秋风吹着,见着热闹的街景,简宝华的心中是快活的,想到了父亲的眼,便低沉了起来。

    “怎么了?”简琦的性子最是敏感,温柔地同简宝华说话。

    “我想爹爹了。”简宝华说道,她原本就很是思念简延恩,说出这句话之后,郁结于心的思念之情喷薄而出,让她克制不住,红了眼圈。从理智上,她当然知道,不需要一个月的世间,她就会见到父亲,从情感上,从前世到今生,她与父亲已经隔了一世。

    这些日子,她一直克制自己不去想父亲,却偶然从路上见着的迎亲的队伍,想到了父亲来。

    简琦见着简宝华的模样,只等她安安静静地冷静下来,小姑娘红了眼圈,却抿着唇不肯让眼泪落下,那模样懂事的让人心疼。前些日子生了一场病,病中身子不舒服,父亲不在身边,心里头恐怕更是难受,身心的两重疼,简琦自然怜惜简宝华。

    兄长虽说过些日子就要回京,简琦想到他兄长这次会带那个叫做刘珍珠的小姑娘来,便有些头疼,原本是想今日里告诉简宝华刘珍珠的事情,如此只好缓缓了。

    简延恩在前些日子救了一人,便是肖氏。肖氏是许过刘姓的人家,她原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算得上是书香门第,但父亲却性情古板,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让肖氏识字,将她养的性子怯懦。家道中落后,肖氏匆忙嫁了人,她的丈夫还算是怜惜她,但娘老子实在是个不好想予的人家。一条街的人大半都见过肖氏的夫家打骂肖氏,若是旁人劝说几句,刘母就骂肖氏与那人勾搭,怀疑她的妇道。如此以来,谁敢相帮?简延恩忙着政事,也曾见过一两次肖氏,她身上大半是带着伤的,见着男子便低垂着头,如临大敌一般,怀中抱着木盆匆匆走过。

    肖氏的身子不大好,只有一女,唤作刘珍珠,前些日子丈夫去了后,肖氏的婆婆就要卖了肖氏。肖氏知道这个消息,如同五雷轰顶,哭得跟泪人似的表示要守节。

    肖氏的婆婆是个性子武断的,不喜欢肖氏,刘珍珠也是个小丫头,可以舍了。便要把刘珍珠交给人牙子,另外也让人牙子做线,寻个人把肖氏卖了,做个富贵人家的妾室,或是娶不上媳妇的老实汉子都可。只要钱给的足,就把肖氏这般“嫁”出去。

    肖氏无家可归,决绝之下,竟是要自尽,刘珍珠央着娘亲,要一块儿死。两人抱着投了湖。

    简延恩正与人在湖中小舟商议海运之事,因为朝廷是禁海运,船上只有简延恩与那商人,并两个仆人。肖氏与刘珍珠投湖的地方是桥的正中,阴天下雨没有旁人,恰巧船上只有简延恩会水,他便毫不犹豫跳入湖中救了母女两人。

    简琦看到这里,已经猜到了大概,兄长大约是要娶肖氏为继室了。当时一叹,继续往下看,果然应了她的猜测,兄长在心中表示,他要娶肖氏为妻。这桩事的始末也已经修书一封告知了齐府,这一次上京是述职,也要同齐家请罪。

    刘珍珠虽然不是他的血脉,他也会当做亲生的一般对待,名字已经改做了简宝珍。这次上京特地带上简宝珍,想让简宝华先见见简宝珍,信中称赞简宝珍的才学品性都是上佳,让简琦把这桩事缓缓告诉简宝华,让她不要对简宝珍有了偏见。信中最后写到,让简琦莫怪他的决定,他实在不忍见着两人在他面前自戮,若是齐氏在天有灵,也当会理解他的行为。

    简琦看着简宝华,她面上消瘦了一些,就与嫂嫂越靠近一分。简琦在遇上齐氏之前,平生最佩服只有娘亲一人,再遇上了齐氏之后,就又多了嫂嫂一人。

    面容清丽,性情温婉,骨子里却是有着傲骨的,若不然也不会做出那般精彩的诗作。涉猎极多而广,偏生又十分谦逊;洞悉力强,与人相处又是处处熨帖与体贴。她似春风又似细雨。这般美好的女子,大抵苍天都不容,所以红颜早逝。

    兄长与她伉俪情深,自齐氏死后,虽然只有一女,也并不准备另娶他人。母亲也是难得开明的人,并不逼着兄长娶妻,还同她感慨,虽然只有简宝华这一孙女,也是够了。

    简琦想到了齐氏,忍不住轻轻一叹。若是齐氏还在该有多好,也不至于有眼前的这桩事。

    “怎么了?”

    简宝华听到了简琦的叹息声,便仰着头问道,过些年姑母便会与宋文清和离,莫不是现在就有了苗头?

    简琦见着简宝华的关心眼神,心中一暖,简宝华的性子也似嫂嫂的性子。越是这般,她越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去说肖氏与简宝珍的事。

    拉着柒夏的手,起了身,柒夏让小丫头整理幔帐,自个儿亲自给简宝华更衣,“浩然寺里头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屋内的西边的窗斜斜拢入了一捧暖光,这一觉她窥见了前世后的一切,而今生只是堪堪过去两个时辰。两个时辰的午睡,对孩童来说有些太过于长久,她的口舌有些干涸,整个人也有些昏昏沉沉。

    顺手接过了温盐水,漱了口,简宝华把口中的水吐在了捧在面前的游鱼弄荷茶缸里,才对柒夏说道:“闹得沸沸扬扬,怎会不知道?”

    “我就说你应该带我去的,竟然错过了这样的热闹。”柒夏的神情很是懊恼,撅起的小嘴还有她的眼神里余着对简宝华无声的埋怨。

    带着热热水汽的巾子扑在了她的面上,简宝华擦过了脸,才说道:“寺庙里的热闹,在场也恐怕不知道什么消息。”

    “也是。”柒夏说道。

    “不气了?”简宝华擦过了脸,终于整个人不再浑浑噩噩,只是头脑还是有些不清爽。

    “你都不带我。”柒夏的语气很是幽怨。

    简宝华觉得有些好笑,“成了,是办正事的,你这性子……”

    “我这性子怎么了?”柒夏的长睫扇动,眼睛眨啊眨。

    简宝华不好说什么,她不带柒夏就是怕她生出了意外事故,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柒夏这样不明不白跟着她,领的是大丫鬟的份额,实际上是同她玩的小丫头,她这样的定性,如何能放心带她出去?

    简宝华没有回答柒夏的问题,汲着木屐从梳妆台拿起了手镜与梳子,走向了西向的那扇窗。推开窗,原本只是从夹缝里偷偷潜入的风便光明正大席卷进来,撩拨推窗人的发,简宝华的长发轻轻扬起,又轻巧地落在背上,乌压压的长发被暖色镀上了金光璀璨。

    简宝华眯起眼,一下又一下梳着长发。心中想着,还是要同舅母说一声,幸而遇上了周若苒,加上今日里的事也是个好由头,柒夏的性子太过于天真烂漫,若是不带她出去,她要生恼,带她出去也是提心吊胆,怕她惹出祸事。

    柒夏本就没有把简宝华刚刚的话放在心中,只是顺口一说,简宝华一打岔,她只看着简宝华,简宝华的动作说不出的优雅,若是身子抽条,是那豆蔻少女在窗边做出这样的动作又会是如何的动人?

    柒夏是个爱美的,便在心中瞧瞧记下简宝华的动作,手抬到这里,如何不疾不徐梳头。

    “染春呢?”

    柒夏见着简宝华提到了染春,才想到了正事,“染春回屋休息,她之前同我说,老太爷回来了。”

    “什么?”简宝华被这个消息一震,手中的梳子几乎要拿不住,匆匆地坐到了梳妆台边,“你怎的不早些同我说?”

    柒夏吐了吐舌头,“我一不小心忘了。”到简宝华的身后,手脚利落地替她梳发。

    “简单些就好。”

    简宝华便往外祖母的院落方向走去,她提着裙摆,行得生风,穿过花园,带动的风让枝叶摇摆。柒夏在后面跟着跑的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