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小杰见赵红愈一脸威严,一时手足无措地,赶着卫兵去叫江仕航。赵红愈不失时机地跨前一步,以居高临下的气势拍了拍侯小杰的肩头道:“好你个侯团长,顽匪当前,大战在即,你身负指挥重任,怎么就一问三不知呢,这可不行啊。不过,你侯团长在被人架空的情况下,还能辛劳地围住悍匪不放,这已经很难得了。再想想,你即将荣升旅长,说明你官运不错嘛。你就不能做事情再放明白一点,再努力一点,争取立件大功劳的来个三级跳?难道专员就不是人当的,嗯?”
说到升官,侯小杰倒是一点即通,胖脸一下就被欲望烧红起来:“谢谢长官的夸奖和指点,我一定再努力,再努力。还望将军多多提携,多多提携。”
赵红愈态度平和下来后,笑了笑说:“好啊,等到剿匪结束之后,我一定在上面替你多些美言。到那时,你诸侯一方,邵某我也多个朋友嘛。啊?”
“那是,那是,侯小杰荣幸,侯小杰荣幸!”
赵红愈嗯了一声,又抬手看表道:“怎么,江仕航还不见出来,摆架子?”
侯小杰忙作解释道:“不会,不会,他身体不适,正后殿休息,或许还得穿衣服吧。”
“休息?他倒是挺逍遥嘛。”赵红愈冷笑一声,问:“难道他不知道我们要来?”
“将军,这个也不能全怪江仕航,您刚才来时太突然,是我没来得及通知他。”
赵红愈此行的整个计划中,最担心江仕航向上发电报,担心对方核实他这个邵从武的身份,所以,他整个行动要的就是突如其来,速战速决,时间上不给江仕航的喘息机会。现在看来开局还不错,不由他暗自庆幸着。想着,立刻快步向三官殿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命令道:“催叫江仕航,火速!”
三官殿房屋很高,殿内墙壁陈旧剥落,空间倒是很宽敞。殿内居中有一张用柴桌拼凑起来的长桌案,首端独居一把很讲究的大圈椅,两边各有数只高凳子。看来这里就是指挥部开军事会议的地方了,虽简陋倒也蛮有那回事。
赵红愈一进大殿,仅向两边肃立的工作人员扫了一眼,便径直地朝那把大圈椅走去。他知道,这居首的大圈椅一定是江仕航的位置。眼下先搞它个喧宾夺主,震慑一下这里人的心理很有必要。
赵红愈落坐之后,任七、巴谷即在他身后分开左右地站立着;横挂盖德冲锋枪的牛平、马天池,则一个警戒着殿门之外,一个照看着大殿之内。这四人,个个精神饱满地虎视当场。唯有手拎公文包的左云显有几分悠闲地站立一旁,但她一双明亮的眼睛却在搜索和掌控着所有动静。
在侯小杰的挥手之下,两边工作人员刚一回避,江仕航便从后殿走了出来。
江仕航头戴礼帽,穿着依旧是中山装,面容还是那么红润平静。不同的是他似乎更显威风,龙随虎从的,他刚一出现,身后便唰一声排开四位全副武装的卫兵。这四位卫兵,其中有两个持卡宾枪,另外二人配短枪,这配置,这气派较保安团人相比,他们倒是更精神,更雄壮。
江仕航此刻一见殿内情景,略显诧异却又以主人自居的,两眼缓缓扫过殿堂,当他目光最后停在了赵红愈脸上时,内心顿生疑惑:这将军怎么这样年轻?但他忽又转念,当今社会有背景、有条件的年轻人青云直上者并不鲜见,不足为怪。四目相对中,江仕航见对方一脸威肃,他不愣怔了一下,面色也稍显活泛地冲赵红愈一抱拳道:
“敢问将军,您是……”
赵红愈极力镇静地盯着江仕航,知道眼前这对手不是草包侯小杰,面对这般老奸巨猾的东西不能抱侥幸,不能玩心思,只能以凌厉的气势压过去。于是他平静地问:
“你就是江仕航?”
江仕航稍一愣神道:“正是,正是江某人。”
赵红愈目光移向侯小杰,用手指点着江仕航身后的卫兵问:
“他们是?”
侯小杰迟疑道:“他们是江,江……”
赵红愈两眼向马天池一扫,忽然威严道:
“干了!”
应声而起,一串短促、清脆的“嘟嘟”声中,江仕航身后的四名卫兵相继倒了下去。或许,他们死前还没弄清“干了”一词属于何种用意之时,便无一幸免地,就这么躺在了血泊中。
这突然变故,令侯小杰和他的随从们都大吃一惊;奇特的是,江仕航并无相应的反应。他只略微转身看了一眼地上的死者,即平静地回过脸来,显出了好一副处变不惊的神情。可他不知道,在赵红愈心目中,他江仕航暂时还不能死,否则,他的处变不惊也毫无用处。
江仕航这般处变不惊的神情,赵红愈都看在眼里,他不由想起了江仕航出身帮会的社会传言。这传言少有人知,却又不足为怪,蒋介石不也是帮会出身吗。只是这些人物,在这种社会里多了些神秘的背景和色彩而已,没人拿它太当一回事。
江仕航看了看眼前这阵势,再看了看那位惊愕而又不屑于自己的侯小杰,他便回头问赵红愈道:“请问将军,您这是……”
“哼,你还问,你还装?”左云突然啪一声扔下手中的公文包,双手操在身后地,缓步踱到江仕航身旁道,“你一个已经被革职的,戴罪听候处理的家伙,还敢率众荷枪实弹地、横戈在军统局本部将军的身边,是造反?想刺杀?还是摆谱你戴罪之身的威风?你说说,有此三条,你手下这些帮凶应不应该被枪毙?”
“你,你说我被革职了?”江仕航这次有些吃惊了,“这,这是真的吗?我怎么没见省政府,省党部……”
“别装了!”赵红愈叭的一掌拍在桌案上,“你江仕航的‘政绩’震惊总裁,省党部日前已经撤销了你党内外一切职务!可是你竟在这里窃据、掌控着电台,隐瞒处分,不就是想继续凌架、架空他侯小杰侯团长,方便你指挥保安团,以期图谋不规吗!这等等把戏,难道你还想继续演下去?”
江仕航有些蒙了。他努力回想并打量了赵红愈一阵,忽然斗起胆子问:“请问将军,您说的日前,是什么时候?”
赵红愈不予理睬地盯了江仕航一眼,回头对任七吩咐道:“你带左副官去查找江仕航的电文记录,并收缴电台,把电台转交侯团长。”
“是!”
任七、左云都知道,此去是为“处理”江仕航的报务员以及相关事务,弄他个死无对证,有口莫辩。待他们进去之后,赵红愈突然腾身而起,大声地对巴谷、牛平命令道:
“拿下江仕航!”
江仕航束手就擒后,赵红愈转身对侯小杰命令道:“请侯团长找一间关押罪犯的屋子,并派两名弟兄协同我的人,严加看守要犯江仕航。”
“是!”侯小杰喜形于色,欣然领命。
被押进后殿的江仕航一直满腹孤疑,临进囚室时,他拼力回头问侯小杰:“侯小杰、侯团长,前殿的少将长官究竟是谁呀?”
侯小杰冷笑一声道:“说给你也无妨,那位长官是军统局本部的邵从武,邵将军!”
“邵从武?”江仕航自忖好像听过这名字,“你,你查看过他的证件?”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