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一会儿，中间一栋房屋的所有灯光全灭了。这下，北边与中间房屋的中间场地上，顿时一片昏暗。在等待马天池归来的同时，赵红愈观察到了，后边老监狱那边的警察们并无特殊反应，或许，他们只把变故当作了线路故障。再看北边，整栋房子，除了东头的五六个房间内有几只昏暗的灯光，并可看出那里是厨房和餐厅之外，西头长长一排房间全都黑暗死寂，毫无生气。这说明原来的估计不错，那些房间，就应该是行刑房间和库房之类了。而那些死寂的房间下面，就是赵红愈小组抱有厚望的地方。

    马天池赶来了。

    赵红愈环顾一下身边的巴谷、左云和马天池，相互微微一点头，便一齐向厨房奔去。进得厨房，左云和巴谷各持短刀，很快便悄无声息地控制住了四位炊事员。

    赵红愈率人首先来厨房，是经过考虑的，他知道，是人活着都得吃饭，地牢有人，瞒天瞒地也不能瞒过与厨房相关的送饭人。他朝四位炊事员看了看，上前指定一位大个头，岁数稍显年长的人问道：

    “你是班长？”

    “是、是的，小的正是炊、炊事班长。”

    “就你们四个？”

    “还、还有两个请假了，天、天亮就到。”

    赵红愈示意将另三个炊事员捆了。巴谷和马天池一齐动手，很快便绑了三个俘虏并塞上了嘴。赵红愈将炊事班长领到另一间屋问道：

    “你姓什么？”

    “我、我姓姜，叫姜、姜人保。”

    赵红愈掏出军统证件晃了一下，道：“告诉你姜班长，我们是军统特工，奉命前来救人的，希望你配合。反之，你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嗯？”

    姜班长见赵红愈两只溜溜直转的眼睛中，藏有剑一般可怕的杀气，不由吓得急忙垂下头道：“我、我晓得了，长官。我、我配合。”

    赵红愈拍拍姜班长的肩头道：“很好。我问你，地牢在哪里？”

    “……”

    “嗯？”

    “地、地牢在老监狱那、那边，是，是水牢。”

    赵红愈听到老监狱下面是水牢，更坚定了自己先前的看法，确定汪世武没在老监狱。因为据他推测，朱子奇控制汪世武目的是利用，是想从汪世武身上发横财，而不是为置其于死地，怎么会关人于水牢呢？因此他冷冷地一笑道：

    “姜班长，我问的是另外一处地牢，是这栋房子下面的地牢——在哪里，快说！”

    “……在、在蛇房下面。”

    “蛇房？”

    “是、是的。”

    “下面关的什么人？”

    “不、不晓得。”

    “嗯？”

    “真、真的不晓得呀。”

    “谁送饭？”

    姜人保说，本来是一个叫张杰、张狗子的人送饭，但这两天因张狗子母亲病重请假，改由他临时送了两天饭；因每餐饭只能通过吊桶从地牢入口处放下去，所以，他的确不知道地牢下面关的是什么人。

    赵红愈问：“你刚才说地牢在蛇房下面，蛇房是名称？”

    “不、不是名称，的、的确是关、关蛇的地方。”

    赵红愈一惊：“蛇不伤人？”

    “伤、伤人，凶着呢。”

    “那你敢去送饭？”

    “张、张狗子给了一个蛇药袋，挂、挂着药袋，蛇、蛇便不敢靠、靠近人了。”

    赵红愈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在地牢上面养蛇？”

    “说、说是养蛇为供研、研究破案啥的，我、我看是为了防、防备……”

    赵红愈心急地摇手制止了对方的议论，心中遗憾着遇上了这么个结巴子。他问：“蛇房养了多少蛇？”

    “两、两条，大、大着呢，茶、茶缸子粗，丈巴长。”

    “药袋呢？”

    “在、在我床头边。”

    赵红愈让姜班长拿来蛇药袋和蛇房钥匙，然后问了一些蛇房与地牢相关的具体情况，即让巴谷同样捆住了姜班长，塞上嘴巴，他说了声暂且委屈，便率领大家直奔蛇房。

    按照姜班长说的，从餐厅往西数第五间就是蛇房。当赵红愈等人找到时，果然发现，该房铁皮门页上有碗口大一个蛇字，蛇字外围颇具艺术性地、画了一个由蛇体绕成的圆圈，圆圈之内蛇字字体遒劲醒目，令人有种望而生畏的感觉。

    看着这个字，赵红愈忽然明白并佩服起了朱子奇的聪明。有了这个字，有了房中圈养的蛇，这地牢门前算是挂上了“闲人止步”的招牌。同时也为去牢中送饭人找到了掩饰的理由。因为养蛇也需要食物，没人想到养蛇房下面会关人。

    打开蛇房门上的挂锁，按姜人保姜班长的叮嘱，赵红愈让马天池拎着蛇药袋，推开铁门三五寸，抢先伸进去蛇药袋，据说这样可先行镇住房内的毒蛇，避免巨蛇闻讯扑出门来伤人的后果。果然，通过马天池的手电光，他和赵红愈都从推开的门缝中看到了，蛇房内地上是青砖铺就的地面，四周，则是极其光滑的铁皮贴成的墙壁；最抢眼的是，墙角处正蜷曲着两条头昂老高、跃跃欲试的巨蛇，那情景，大有随时扑人一搏的凶狠和态式。

    马天池认得，这两条大蛇都是兰溪著名的银环烙铁头，是一种少见巨毒蛇种；该蛇种稀少而凶狠，毒性大，敏感度很强，善于张口咬人，常有闻声而起、跟踪袭击人畜的习性。但眼前这两条大蛇，显然是被蛇药袋中的药味镇住了，看去有种欲扑无力，畏畏缩缩的感觉。

    马天池、赵红愈和巴谷三人闪身进入蛇房，巴谷反手关了房门，留下左云一人门外放哨。

    进入蛇房，赵红愈三人在手电光下很快找到了地牢洞口。这眼洞口是圆形的，洞口之上，盖有一块大于洞口的厚铁板，移开铁板，下面黑咕隆咚，一股浊气冲天而起，薰得三人本能地连连倒退两步。打下灯光，可见一竖井般圆孔垂直向下，约一人深处的下方渐显开阔，形状有点像倒置的漏斗，从上往下看，隐约中可见一堆乱草之上，臥有一个蜷缩着的人体。

    马天池抖出绳索，系在腋下，将绳的另一端递给巴谷。放下了马天池之后，赵红愈发现洞口下面顶多一丈五尺左右，并不太深，他便蹬着洞壁下移两步，然后嗖的一声跳了下去。

    巴谷守住洞口。

    当赵红愈的手电光在地牢人脸上停留的瞬间，他认出了，眼前这位披头散发、憔悴不堪的人虽是满脸污垢，但从其圆脸盘和侉侉脸蔸子上看，应该就是汪世武无疑了。

    一阵欣喜，洞下一阵忙乱，赵红愈和马天池像捆粽子似的，很快便系好了汪世武，随后摇动绳索，低声通知上面的巴谷。巴谷听到命令，连忙就地放下燃着的手电筒，双手把住了绳子，可正当他准备拉动绳索时，突然，他感觉到面部一股阴风袭来，抬头看时，手电光下，两条巨蛇像是约好了似的，它们同时张着血红大嘴，正凌空而至，扑面而来。这刹那间，吓得巴谷这七尺大汉周身发凉，手中绳索也忽一下滑入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