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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说动了。
因为假如停止手术, 乐乐随时会死, 可能是今天, 也可能就下一秒, 谁也说不准。
傅星河看了短信两秒, 而后删掉了。
医院里每天都会有人死去。
他把手机放到一旁,林天从傅医生的电脑屏幕前侧头看他, “有封你的邮件。”
邮件标题写着“the lancet”,傅星河看了眼, “点开。”
电脑是放在林天腿上的, 他拿着无线鼠标在那儿玩游戏,因为傅星河怕他没事干, 就把电脑借他了。林天也不敢乱看,只好玩点单机游戏了。他正打算让开一个位置给傅医生看邮件, 哪知道傅星河直接从他背后罩上来,还把下巴搁他肩上。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放在林天的手背上,间接握着鼠标,往下翻页。
邮件是柳叶刀发来的, 他的论文过了稿, 这个月中印刷全球发售,到时候爱思维尔集团会给他寄样刊过来。
“这是上次写的论文, ”傅星河一只手掌横在他的腰前, “你也有一份功劳。”
他说话时靠得极近, 热气就吹拂在林天耳后。林天有个敏感点, 就是耳后根, 和下颌骨相接的的那块皮肤。他那里正好有块小痣,他自己看不见,但有时候自己不小心碰到,都会浑身一抖。
现在让傅医生靠着吹气,林天浑身都软了,他心狂跳着,嘴里还谦虚,“没有没有,我也没帮什么忙……”他眼睛左右乱瞟,睫毛颤来颤去,傅星河快速把邮件拉到底,接着关掉。
但他依旧没松开软化在他怀里的林天。
“你帮了我大忙,不用谦虚,”傅星河重新点开他的游戏,过了两秒他才慢慢把手抽开,“你继续玩吧。”
眼见他要松开自己了,林天一急,直接抓住他的手腕,“我不想玩游戏了。”
傅星河没动。
“能不能……再抱我一会儿?”林天气息有点不稳,他觉得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傅医生会不会觉得自己太粘人?林天脸红的厉害,他深吸口气,“我下午公司有事,我想再……再和你呆一会儿。”
“林天,”傅星河把电脑盖上,慢慢把林天转过来,他揽着林天的肩膀往后靠,使他的头靠在自己胸前,他安静道:“你想抱我,你就伸手,不用这么问我。”
他的话让林天鼻头一酸。
他原本姿势还有些别扭,因为他和傅星河体格差距并不大,他只比傅医生矮一点点,比他瘦一点点。这样被搂过去,他并不能做出小鸟依人般的姿态,而且是永远也不能。但有那么一瞬间,林天觉得自己高度凝固、缩小了,似乎可以蜷缩在他手心里。
林天慢慢调整了姿势,他把手环过去,环到傅星河的腰上,他搂紧傅星河的腰,像在宣誓主权一般。然后从他胸口仰起头看他,“像这样伸手吗?”
“嗯。”傅星河也凝望他。
“那……那我还想亲你,可不可以?”林天壮起胆,蹬鼻子上脸了。他心里想到傅医生那天说,他对自己也会有反应——但是他还没有亲过傅医生,林天觉得自己有点吃亏。
傅星河手掌托着他圆圆的后脑勺,“你不用问我,以后都不用问。”他目光认真,夹杂了几分不可名状的温柔,但只一闪而过,林天难以捕捉。
林天吞了吞口水,接着大胆地从他身上撑着,仰头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非常纯情的亲吻。
在靠近嘴角的脸颊上。
就是这样,林天都觉得自己干了件了不得的事,心里乐开了花,眼睛发亮地望着傅医生。
傅星河却有些哭笑不得,“你说你想亲我,就是这样?”他的手掌慢慢滑到林天的后颈窝。
林天红着脸点头,其实他本想亲傅医生的嘴巴的,可是那是不是有点不要脸?
“你接过吻没有?”
“欸?”林天愣了两秒,“这个……”
傅星河低头凑近他,身材接近的好处就在这里,他不用深深低头,稍微低一点,他就能碰到林天了。
他用嘴唇轻轻碰了下林天的唇面,“和别人这样过吗?”
林天眨眨眼,似乎不能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傅星河也匪夷所思,林天二十六了,怎么这么纯?
“把眼睛闭上。”他吩咐道。傅星河一手抬起他的下巴,一手像方才那样托着林天的后脑勺。林天眼睫毛颤了颤,最后乖顺地闭上了。
傅星河吻了上去。他本没想发展这么快的,但是面对林天,他就有了许多不确定性。
这个纯情小可爱,说喜欢自己。
傅星河在他两片唇上舔吻着,林天神经紧绷着,可傅星河是神经外科医生,他一吻上来,他的舌头便叫人灵魂发麻,所以林天渐渐被麻痹住了。他整个人都要飘上天了,不会喘气,也不会呼吸。
察觉到他呼吸困难,傅星河松开他,让他喘口气后,又贴上去。这次是侵略性十足地将舌尖也钻进去——林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傅医生会这样吻自己,因为傅医生有些洁癖,林天以为有洁癖的人都抗拒这样深的吻。
傅星河的吻并不像他人那样冷淡,但他全程保持冷静,他还能观看林天的反应,看他像只蝴蝶一样扑朔的长睫毛,听他鼻间轻轻发出的柔软又性感的鼻音,好似是舒服了。
他勾着林天的下巴,好半天才放开他。
林天大喘着气,他仰起来的脖颈,从下颚骨到锁骨那条曲线,用力绷着,从眉梢到眼角,都染上了欲色。傅星河像只狼一样盯着他,而后在他滚动的喉结上咬了口--林天腾地睁大眼。
傅星河在他睁眼的瞬间,就收回了情绪。
“傅医生……”林天声音沙哑地喊他,眼睛里好似藏着个天空之镜,又透又水,看着纯净,却又让人无端联想到“情`欲”这样的词。林天喘了老半天气还停歇不下,他有点激动过头了,眼睛湿漉漉地盯着他,“下次我还能这样亲你吗?”
太特么舒服了――林天由衷地在心里想,就是对心脏不好,刺激太大了。他刚才好像心都要跳出来了。
“你喜欢的话,下次再来。”傅星河不由得笑,手上揉了下他的头顶。林天好似搞混了主次,他亲了傅医生的脸颊,傅星河回敬纯情小可爱一个深吻。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他会和林天发展得这么快。
他们才认识多久?几个月?从自己受伤到现在,不过三个月时间,但傅星河很喜欢林天。
纯情小可爱把他给迷住了。
*
下午,林天离开傅医生家,直接开车去了公司。
公司账务出了大问题,他原本早上就应该去的,但是他那会儿走不开,大刚急得焦头烂额,林天却还在后视镜里偷偷看自己的嘴唇,然后偷偷舔了舔自己的嘴皮。
舔一口,又一口。
傅医生亲过哒!
到了公司,财务部那边已经让人封起来了。大刚昨天半夜拿到了林城安的签字,准备给et公司汇款交保证金时,哪料财务那边却出现了巨大问题!
――公司的流动资金和账目上对不上。
这代表有人做假账,欺上瞒下。林天很少管财务问题,要不是这次急着用钱交保证金,还不会捅出来。
公司实际的流动资金,只有不到一亿人民币。林天得知的第一时间,自己没有出现,只联系了老爷子。下了封锁消息的命令后,林天让人控制住几个财务部经理,接着让大刚把醉的一滩烂泥的林城安给抓回来。
“对不上?怎么会对不上?!资金是不是被你转移了?!”大刚活脱脱一个土匪样,把财务经理的小身板揪起来。
“俞总……这,这您不该问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会儿,已经离三天期限只剩不到四个小时了。资金不够,现在要怎么填补漏洞?
大刚急的焦头烂额,这件事他从头跟到尾,哪知快办成的时候来了这么一出!林天约莫五点到的公司,他像往常那样,出这么大事儿也没能让他步伐变得快一点,仍是不疾不徐的。
“先开会。”他通知了秘书,接着把大刚拉到一旁,安抚他道:“我跟那边说好了,中标了再交保证金。”
大刚浑身一松,汗大滴大滴地下来。
竞标会就定在一周后,政府有不少地皮都在挂售,许多公司都表示了感兴趣。而林天只对青海湾感兴趣,这块海湾地盘大,没有财力的小公司是吃不下的。
“但是先别说,得让挪用资金的人自露马脚。”
“哥你是说……”大刚不是榆木脑袋,林天一说他就明白了,他恍然大悟,张了张嘴,“你是不是……早就和人谈好了?”
林天点头,拍了拍他的肩。
“我说呢,难怪……你怎么会让这种事发生。”大刚心里巨石落地,又嘟哝句:“哥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害我白担心了。”
他还以为这项目得泡汤了,林天花费多大工夫他是从头看到尾的,看起来似乎一下就谈成了,实地勘测和策划也快完工了,实则费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原来林天这么一招,只是为了抓内鬼。趁着人还没来的工夫,大刚低声问道:“资金是谁挪的?你心里有数吗。”
——还能有谁?
除了林天的几个堂兄,谁还有胆子做这种事?
大刚又道:“财务那边不是一直是八宝粥在负责?”
林天笑而不语,这时,老爷子被保镖护送上来了。
林天是英泰集团的总裁,老爷子是集团主席,大大小小的事归林天管,但是真正的决策权,还在老人家手上。林天手里的股份和几个堂兄弟是差不多的分量,都不超过百分之五。集团股份分来割去,最后大头还是在风烛残年的集团创始人林英泰手上。
老爷子快八十岁了,现在他走路需要人搀扶着才行,林天快一个月没回老宅看他了。老爷子目光落到他的方向,但他似乎有些看不清,瞳仁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团模糊的阴影。他的目光没有丝毫停留地移开,嘴里还在问旁边助理:“小天在哪?”
助理望向林天,明明就在眼前,几米距离,老爷子看不见?
他脸色悲痛地张了张嘴,林天却是敏感地察觉到了没对,快步走到老爷子面前,“爷爷,我在这儿,您怎么亲自来了。”
林老爷子握着他的手,脸上又笑起来,“我这不是好久没见到你了吗,就想着来看看你。”
“您的眼睛……”林天注视着他混沌的灰黑瞳孔。
“就是老了,没事,正常的,苏大夫开两服药就能调理好了。”他拍了拍林天的手背,“资金的事,怎么回事?”
林天一边扶着他进了会议室,一边给他解释了来龙去脉。这个项目,老爷子是知道一些的,三亿资金不翼而飞,对集团来说是大事!流动资金突然没了,对公司运转影响不大,毕竟之前一直没捅出来时,公司照旧是顺风顺水的,什么灾难也没有。
但捅出来了,这个事就大了。
有人挪用这么大笔公款什么概念?要是不把这个蛀虫揪出来,以后会捅出更大的漏洞。
“这个挪用资金的人,是谁我暂时还不知道。”林天扶着他坐下,“不过已经在一个个排查了,今天就是为了查出是谁。”
几个财务经理,看着是嫌疑最大的,但是未必是他们。林天已经让人把他们控制起来,以防卷钱逃跑。眼见着会议室里人越来越多,所有有嫌疑的人,都到场了。放眼一看,几乎全是林氏嫡系。
他们此刻面面相觑着,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让集团主席都惊动了。
林天从不任人唯亲,可是老爷子会把家里人放进公司历练。之所以没出什么大乱,是因为林天一直在管着。现在事情兜不住了,自然会惊动老爷子。
老爷子这会儿视力好像好些了,他看清楚会议室里的人时,瞪大了眼。
林天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示意他放宽心。“我还没报警……这暂时是家事。”
这样的事传出去,不用想都知道会造成多大影响,股票会急剧下跌,原本没多大事的,会硬生生被舆论拖垮。没了三亿,还能从别的地方凑,股民心乱了,就很难摆平了。
会议室门关上了,林天说明了这个会议的意思,当下掀起巨大波澜。
“你这是怀疑我们?!”
“荒唐!”
“不报警找我们有什么用?!”
林天似笑非笑,“我召集在座各位来,是有原因的,你们名下有没有非法资金自己清楚。”
“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代表有人可以浑水摸鱼,一口气卷走三个亿。”林天说着,眼睛落到了林城安身上。
林城安背上全是冷汗。
一旁的林阳明这才想清楚来龙去脉,意识到自己这是叫林天给涮了!他忍不住青筋暴起,拍桌起身指着他骂,“你搞老子!”
“你他妈自己在谈,还不给老子批钱!”
林天还没说话,一旁的老爷子眼刀就扔了过去,他勃然大怒,狠历道:“闭嘴!”
林阳明一呆,怒火中烧,但是老爷子在场,他又不能发泄。这段时间,他被保证金的事急的嘴上燎泡,到处筹钱,指望着自己谈成功了,办了这么个大事,老爷子会对他另眼相待的吧?
几个兄弟里,林阳明股份最少,但他手底下却有两家赌场,日进斗金。林阳明临时抽了钱出来,但还是没够,无论如何也差一点。
这几日赌场因为他大量抽取现金,已经苦不堪言了。
这时,旁边秘书对林天说了句什么,他凝重的目光就转移到了林阳明身上。
林天让他解释账户里突然的资金来源。
“我没挪用资金!”林阳明从鼻孔重重地喘着粗气,“钱是我从赌场抽的,你可以查证。”
秘书查完了过来,冲林天点点头。
林天知道不是林阳明干的,他没那么混。他手上拿着一份名单,看了一会儿后,林天扫视了一圈,最后平静道:“大家贪的这些钱,林林总总也不少了,七天之内补上,不然等着收公司的律师函。”
“具体数额可以看一眼自己的手机短信,还不上没关系,金融罪要进去坐多久,相信大家都清楚。”
此言一出,会议厅里鸦雀无声。
“你凭什么说我们贪钱了!”说话的是林天的一个表妹夫,管着一个油水部门。
“就是!凭什么说我们贪了?!不要血口喷人!”
“空口无凭!”
会议厅里嘈杂起来,一群精英和菜市场似的,都是吵着问林天要说法的。
不知道谁的手机响了一下,接着,所有人的手机都在兜里振动起来。
有人看了眼手机内容,脸色一白,眼露惊惧,登时不敢叫嚣了。
“都看清楚了吧?”林天微微一笑,身体前倾,施压道:“七天期限。还不上就坐牢,我不管你是谁,谁求情也没用。”他眼睛在一干人等身上转了一圈,冷冷道:“挪用公款前,就要想清楚后果。三亿谁挪的,你心里有数,我会揪出你的。”
“不要想着跑路,”他说着,会议厅无声地出现了一拨穿黑衣的保镖,他们既高又壮,面色冷如阎王,给人无声的压迫。“他们会二十四小时一刻不离地盯着你们的。”鸦雀无声的会议厅里,只有林天的声音在回响,“散会。”
他搀着老爷子出去。
偌大的会议厅,没有人相互交谈,因为身后各自守着两个又高又壮的保镖,一副要盯死他们的模样。
这些保镖都是英泰旗下一家保全公司的人,该公司直属林天。林阳明手底下有两个赌场,林城安则拿着沪市一家五星级酒店的一半股份,林天手底下就是这个保全公司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林城安浑身一软。
他脚步虚浮地离开,身后强壮的保镖也不去扶他,他看着不像大少爷,倒像个犯人。
傅星河没想到他来这么早,“怎么不打电话。”他打开门让林天进来,“现在还早,坐一会儿吧。”
林天点头,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傅医生,你手好些了吗?”林天坐在沙发上,而傅星河站着,他身上有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尽管他们差不多高,林天还是能从他身上感觉到压力。这种压力,或许是男性荷尔蒙使然。傅医生不穿白大褂时,他合身的衣物总能勾勒出他挺拔健硕的身材。而且他今天还开了一颗扣子,林天眼睛瞥见他的锁骨。
性感得让他脸一下就热了。
“好些了,”傅星河倒了杯水给他,“外面很热?”
“嗯……”他看着傅医生的手指,真是好看的手,骨节清晰,修长又迷人。他一下在脑海里想象出他拿着手术刀的画面,口罩蒙住他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专注的眼睛来。林天光是想象着那副画面,脸又热了。
傅星河注意到他鬓角有一滴汗珠,很小很细微,缓缓顺着侧脸滑到下颌骨,又没入衣领。林天很腼腆地低着头,他好像有点怕自己,所以不敢和他对视。傅星河望着他绯红的脸颊和耳朵,望着他喝水时攒动一下的喉咙,低头时洁白的脖颈曲线。
——林天很吸引人。
他移开目光。
“今天周四,你也不用工作吗?”
“不用……嗯,我已经忙完了自己的事,所以就闲了。”他抓了抓后脑勺,“我工作就这样,老是闲着。”
傅星河点点头,林天和他很不一样。“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
傅星河靠在沙发上,他手臂搭在沙发背上,两个人靠的很近。林天坐得很直,要是他往后一靠,马上就会倚在傅医生的手臂上。
“吃中餐还是西餐?”傅星河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冷,但是夹杂了些许熟稔。
“都行的。”林天不自在地摸了下耳垂,傅医生的手臂似乎有引力一般,他的背不由自主往后仰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