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很简单, 只要出去打盆水进来，然后再把碗里的那些碎粉末或颗粒倒下去，量对少两人也没多大把握，反正就着实验的心思随意放，然后静静等待。
效果也的确显著，等了一会盆里的水就开始慢慢有变化，表面有层薄薄的冰, 不过没有完全结冰, 显然就是他们放的量不够，但是这样已经让两人很是高兴了。
同时抬眼看对方, 就见双方眼眸里掩藏不住的喜悦, 林轩更是开心得几乎笑眯了眼，许阳站直身子，大手抚上他的面颊脸上的笑容也没控制住：“很好！”
“嘿嘿, 这下那些人会更加疯狂。”
仔细帮他拭去指头上沾着的尘土, 许阳淡淡地说：“无妨, 只要能让你多赚银子, 再疯狂也不关我们的事，这个你就别担心了, 我会跟向清说话, 让他小心些。”
“嗯。”林轩有些懒洋洋地依靠在他身上，反正这会这边也没其他人，这两晚他也没怎么好好睡，今早又一大早起来忙事情, 这会就觉得有点困乏，没忍住就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说：“行，那这个就由你去说，不过的确会比较显眼你们也当心些。”
反季节出现的东西，又是在他们这样的小地方，虽然在京城或那些达官贵人的，藏冰应该也有的，但是在小地方夏季出现冰，那肯定很打眼。
许阳没有接话，而是轻扶着他问：“困了？要不进去再睡一会？”
林轩摇摇头，“不了，中午再睡，还有点事要处理。”
“那行。”许阳也没有逼他，“要是撑不住就去休息。”
“嗯，对了，池塘我已经放好水了，你看找个时间去捞些鱼进去养养看吧。”
许阳考虑了一下答应了，正好现在暂时还算有点空余时间，再出去点就要忙抢收粮食，然后又要忙着种植下季，估计出去这一两个月都没得闲的……
“这两天我找机会去捞，你想一下要养哪一种的。”
“好。”林轩一边回答，一边把剩余的硝石收起来，而水盆里的就直接拿出去晒，反正现在太阳这么晒，应该会很容易蒸发。
端着水盆正要放在高处一点，不让弟弟或鸡鸭飞到的地方，忽而脑子里快速闪过什么，林轩愣了愣，心底下意识地认为那是很重要的讯息，不禁直接站在那里凝昧沉思。
许阳本来没有拦着他做事，可是见他站在院子里顶着大太阳就这样不动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就大步走出来。
“小轩？”
不想对方还是没动也没回答，就更加担心了，忙转到他人前面大手一伸就把盆抢了过来，随手放到院子里的架子上(不知道何时做的），再一手捏着他的下巴抬起来。
直到这会林轩才回过神来，发现许阳就站在面前担忧地看着他，加上现在的姿势，不禁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许阳没差点被他气笑了，不过见人回神心里也松了口气，不由分说带着人就往屋里走，“我还想问你怎么了，突然站着就不动了，也不怕晒晕。”
“啊——对不起，想问题……我忘了。”林轩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然后又跟着他赔笑道：“我刚才就是忽然想到了个解决咱们家的难题，一下急了点，所以忘了看地方了。”
许阳瞥了他一眼，不为所动，沉声道：“我知道这个事大家都很着急，但是我还是不希望你出什么事。”
“……嗯，放心吧，我以后会注意不让自己出问题。”林轩急忙保证，然后看着许阳眼睛转了转，带着些讨好的笑容问：“要不等会你陪我去一趟小湖那吧？”
许阳皱眉，看着他才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会就被晒得红红的脸，不是很赞同，可是又瞧见他期盼的眼神，就不忍心拒绝，最后只能无奈地叹气答应，他知道如果不同意，这人九成也会磨到他同意或者干脆自己跑去。
相比于让他自己跑瞧个究竟，那还不如他跟着一起，这样起码他能安心，因为人就在自己眼皮底下的。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林轩得到许阳应允，就迫不及待地想立刻出发去小湖边，许阳无法只好按他的要求带了些工具就一起出门了。
不过在出门前林轩还是跟花管家说了一声，又托他照看一下晒在院子里的水盆，留意别让家里人或者其他动物给弄洒了，花管家对于许阳刚回来就又出门有些心疼，但也知道他们是出去办正事，就没有拦着，只是叮咛他们多注意。
林轩跟着许阳刚出了院门口，又想到什么忙又叫住人：“你还没有跟向清说石头的事吧？”
“没有。”
“那要不要让人去跟他说一下，然后早点弄出点冰来早点卖？这个时候卖冷饮那肯定会大爆。”
许阳回头，先把人拉到身边并排走，这才回答：“这个不急，不过我会让人通知他，还是让他来家里一趟再说。”
林轩想了一下点头，“也行，商量一下也好，免得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到时也有对外的说辞。”
“走吧，早点把事情解决了我们也能早点安心往后的生活。”
林轩斜了他一眼，小声哼了一下，嘀咕：“刚才不是还不想让我出来的？怎么现在又开始催了？”
许阳好笑地捏捏他手心，赔不是：“是是是，刚才是我不好，别气了。时间也不算太多，虽然县令大人他们有意要帮我们，但是我们也不能就此干坐着，坐以待毙不是我喜欢的，能有法子早点解决那最好。”说着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林轩，唇边露出一抹暖心的笑，柔声道：“我们家小轩果然是最好的。”
林轩感觉一股热气从脚底直冲向头顶，视线转向周围，嘴里咕哝着：“啧！今天的太阳更加晒啊，这还没正午呢，就这么热了，走吧走吧，早点看完早点回来，回来我们弄点冰吃。”
许阳看着他红透的耳尖，愉悦的笑再次爬上唇角，而后快速蔓延到眼底，也故意忽略了还被自己握在手里的，带着人继续朝前走去。
村口那有几个豆丁在树下玩耍，他们家的豆丁也在其中，估计是之前吃完瓜后就跑来这里玩了。只要不是跑太远，林轩也不会拘着弟弟，不过这会见到小孩玩得小脸红扑扑，一头的汗就叮嘱了句，让他别贪玩等会就回去，这样穿着一身汗湿了又干的衣裳，不舒服不说还容易感冒。
至于其他的孩子，他也一样叮嘱了，几个小不点都忙不迭的答应了。
“不可以乱爬树知道了吗？”
“是！”
走之前仍然不忘最后告诫一句，等小不点们都答应了这才又和许阳继续往目的赶去。林旬有心想跟着，不过又想到天气太热，哥哥们现在出门也不是去玩就又忍了下来没有说，只是等到哥哥们走远看不见了，小孩儿就提不起玩耍的兴致了，有点闷闷不乐地说要回家了，其他孩子不舍可又想到林轩刚才说的话，就只好看着人离开。
只不过一有人提出回去，没一会大伙的兴致也弱了很多，就也纷纷说不玩了，然后就此散伙各自跑回家。
***
林宅，主屋书房。
“啪——”
伴随着东西碎裂的声响，之后是一声隐忍地怒喝——“废物！”
即使被碎裂的茶杯溅起的碎片锋利地划破脚面，对面的人还是一动不敢动，战战兢兢地站着，等着老爷的怒火过去。
林二满脸怒容，瞪着对面的人就似要吞了对方一样，“不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你们怎么就一而再的弄不垮？地痞流氓吧，看看现在那小子多了地不说，连人都……那小子有什么能耐？这点小事你们都做不好我留着你们还有何用？”
年轻人和汪掌柜顿时脸色煞白，噗通一声一下就跪在了地上，颤声哀求：“老爷，小的无能，还请老爷再给小的们一次机会……”
“给你们一次机会？”林二冷笑，抓起桌上的书本狠狠掷到两人身上，“我给你们机会，谁来给我机会？滚——限你们三日内把有关林一的一切书信方面的都给我找来，特别是契书的——”看着前面，林二简直就是咬牙切齿，“都要一点不漏的给我弄回来。”
“是！多谢老爷网开一面……谢谢！谢谢！”两人喜出望外，连连磕头道谢。
林二看着就烦，就烦躁地让人退下，免得看着人又来气。他也知道这些真正怕的不是他，而是背后的人，还有就是怕他真的对他们的家人不利，还有念在之前他给了他们很多好处的份上的……
看着他们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林二没忍住又冷笑了两声，他们和他，谁不知道谁啊，不过主权是握在他手里，如果再只会办坏事，他可以考虑卖了他们的卖身契，换些更听话能干的奴才。
反正，这天下多的是能干听话、想吃饱饭想活命的奴才。
不想再继续待在书房里，林二也干脆回了房，就见他夫人正在窗下绣花，静静看了一会才迈步进去。
林二夫人听到动静抬头见是他，有些惊讶：“老爷？”而后忙放下绣箍起身迎了过来，帮着林二脱去外衫，然后浸湿帕子过来给他擦拭，嘴里边柔声问：“今天忙完了？可要歇一会？还是吩咐厨房做些吃的送来？”
林二疲惫地挥挥手，一屁股坐在床边然后朝后靠在床头上，闭着眼道：“蔡儿呢？”
林二夫人体贴地过去给他揉肩，闻言轻声回答：“在他院里，这会估计又闹着要吃瓜呢。”
林二睁眼浓眉一皱又要发火，不想眉心就被一只纤手按住，轻轻按压似乎想要抚平那里的褶皱，耳边也响起夫人幽幽地声音，顿时就只能按捺住了怒火。
“老爷，如果太累了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你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看你都瘦了好多。”
林二抬眼，入眼的就是夫人满脸的忧虑，心底的火气一下就被熄灭了，抬手把她的手握住，自己捏了捏眉心更加显得疲惫。
“让你忧心了，蔡儿那边我会去跟他说，让他别来扰你休息。为了这个家你也操心不少，还好香儿许了个好人家，你也放心不少。”拍拍她的手，林二笑着安慰：“放心，很快我也能好好歇着陪你了，对不起，跟着我没让你过几个好日子的，以后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不会让你后悔当初选定了我。”
林二夫人柔柔一笑，压下了心底的那丝不安，微微靠进对方怀里，这是他选择的夫君，无论后面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她都不会后悔当初还有现在的选择。
“老爷，答应我，你千万也好好的。”别做让老爷危险的事，我不求其他，只希望老爷还有蔡儿，往后也能像现在这样一家人在一起，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嗯。”只要把那小子解决了，这一切就都如你所愿了。
就是奇怪了，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少爷有什么能耐？还是难道以往的样子都是做给世人看的？现在这样油盐不进才那小子的真面目？否则以他以往那胆小怕事的性子，在听到消息后不可能到现在还这么淡定，也不见来找讨要银子救急，甚至那个向家小子的也没见有消息跟他借。
还是说……难道许阳那小子真的有办法解决盐的问题？
林二心里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涌上来，闹得他头直抽疼，不过他没有动，就这么环着夫人继续靠在床头上。夫妻俩静静地拥在一起，享受这难得的午时之憩，就是心里的话却没有传达一致给对方。
***
因为距离林家现在种的水田还有大概一百米这样的，所以之前林轩之前一直在地里忙碌，却没有一次真正到湖边来看过，更别说仔细查看了。
小湖边也有些沙石，面向他们家田地的这边延伸出去，三面环山，左边的山就是连着双岐山的。小湖是真的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对面的山，还有树木，从这望过去还能较为清晰看到湖面的倒影。
而湖水看着碧绿宁静。视线范围里较远的地方偶尔才有点涟漪，也不知道是什么所致，反正按林轩的认知，如果这湖水真的咸到能产盐，那这里边的活物应该也是很少的吧？
站在湖边看着平静的湖面，林轩在心底叹了口气，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摸摸下巴，要不要想法子再请‘梦友’帮忙帮忙？
许阳来回走了一小半，见到他又在发呆无奈地摇头，一边查看一边留意这边，只希望他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就好。
林轩观望了一会，又小心的往前了一小步，大概是之前大雨涨水退下的缘故，现在湖边的沙石有些松软，不似后方那些硬实，所以林轩比较小心。湖看着不太大，但是谁知道它到底有多深？再说它的浮力是多大？
要是不小心滑下去上不来，那岂不是多危险？
右手在水里划了两下，当是清洗了，然后小心掬起一点水来，先伸舌舔了舔——嗯，是有些咸。
暗暗点头，把手里的水甩掉，就这样蹲着眺望湖面，思考着。
尝着是咸的，但是按他记忆中当年好友第一次拿到稿费请他们去海边玩，还是内海的，那次下水玩不小心尝过的海水味道要比这个咸得多了。
“唉！会不会就是这种程度的，爹他们才没弄出盐来？”林轩皱紧眉头，有些担忧。
既然当时他爹还有官府这么大张旗鼓的，那应该是也有准备好人手，那对于怎么制盐的方法也是知道的吧？难道真的是因为咸度不够？
想到这，林轩之前来时兴冲冲的心情一下就如泡泡一下，在这炎热的沙石还有阳光照射下，噗一声消失了无影踪，不禁有些垂头丧气地蹲在原地，心里一片哇凉。
大致走了一圈回来的许阳，就见他犹如被丢弃的小动物般窝在那里，他仿佛看见了他身后无力低垂下来的尾巴……忙眨了眨眼，再看什么都没有，果然是太热了都产生幻觉了。
“怎么了？”但是还是看不得他这样，于是就出声问。
听到问话，林轩惆怅地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理想是美满的，现实是骨感的……果然，还是我太想当然了。”
许阳皱眉，大手直接探在他额头上，林轩也没有动，嘴里还是那种语气：“我没有发烧。许阳，要是我们家土地都被收了怎么办？你会不会嫌弃我？”
许阳不语弯腰把人拉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淡淡地说：“你累了。”所以才开始说胡话。
林轩由着他动作，现在他的确觉得浑身无力，这样的现实真的打击到他了，本来还信心满满的来，却……
许阳摸摸他头发，就像平时摸林旬那样，因为一直有留意这边，所以对于林轩的一举一动他都有看到，因此也清楚他现在这样是为何。“怪我，要是我早点跟你说……还看吗？要不要我带你去那边山上看看？”
“……”
“之前你让人种的果树还有枸杞，我刚才看了一眼，似乎长得不错，要不要去看看？”大手继续揉啊揉。
林轩用脑袋撞了撞对方的胸膛，闷闷地出了声：“……要。”
许阳无声地笑了笑，大手也终于放过他头顶，还帮着抚平了一下被自己弄乱的头发，牵着他的手就想带着往右边的山走去。
林轩也收拾了下心情，幻灭就幻灭吧，现在手里有了硝石，他还怕凑不来那千两银子吗？有了银子，还怕买不来盐？
再大不了他不要这十亩地就是了，留着银子还怕没有其他的十亩地吗？
这里别的不多，就是地多，只要有钱，何止是十亩？百亩万亩还不都是他想的事情？何必为了这小坡湖烦恼至此？
思及此，林轩便完全看开了，一下把手里之前无意识握在手里的石头，往湖面飞去，看着石块在水面上啵啵跳了三四次才沉下去，郁闷的心情似乎也随着丢出的石块一起丢掉了，抬头朝许阳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拍拍手就想去回牵对方的手。
嗯？
余光却被手心沾到的东西吸引住了。
抬手细看，灰色的，细细的就像沙子，但是如果是因为他抓那块石子而沾上的，那手上的沙子颜色也该是一样的吧？
鬼使神差地，看着举到面前的手掌，林轩冷不丁伸舌就舔了一下……
一直注意着他的许阳算是眼疾手快了，速度拍掉他的手，一手也跟着捧起他的脸，但显然没来得及……
“呸呸呸——”林轩一连呸了三次，被抬起脸时就是这副苦着脸的模样，舌头还吐在外面，让许阳看得直蹙眉。
“你怎么一点都不警醒点？什么都敢舔？当自己是畜生吗？”许阳是真的生气了，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冷。
林轩打了个激灵，意识到面前的人发火了，可是这会他是真的不好受，舌头那好涩，但是比起许阳来他更紧张后者。顾不上自己的舌头，还有手还是不是脏的，一下就抓住许阳的手臂，低眉顺目地赶紧赔不是。
“对不起，对不起，我又食言了，许阳你别生气……呸呸……呃，对不起！我没忍住……以后再不敢，要是再这样你就罚我怎么样？我保证不反抗。”
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瞧着对方的脸色，许阳依然没什么好脸色，但是眼神不再冰冷，他也就是在气头上，并没有真的想做什么，最多就是气不过这人这样不知道关心珍惜自己，要是出个万一，万一又如之前那样消失换了个人……那他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他就止不住害怕，也控制不住自己要冲对方发火，其实他哪舍得？
如今听到林轩的保证，不由得心里一动。
“确定？”
林轩连连点头，“真的，真的！”
许阳静了半晌，忽而大手往下微微用了点力往他身上最有肉的地方拍了一下，冷声道：“这次就先警告，如果再有下次，就不止这个次数和力道了。”
“……”
林轩憋红了脸，手也不敢往后摸，因为这会那个罪魁祸首不止拍打了他一下，这会还似又安慰一样揉着呢。
无赖！
作者有话要说： 还差点儿，但是右手好累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