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农村结束知青生活, 本是让一个下乡多年知青最高兴的事, 可郭首航却是被押上车的。他只做了轻微的挣扎, 知道反抗没用最后乖乖坐上座位，他心情很复杂, 有对能回北京的激动，也有对怀孕妻子的不舍，何文娟怀孕已经七个多月了, 第一次做父亲还是有些激动，每每晚上拥着妻子睡觉时, 手不由自主会抚摸上何文娟隆起的肚子, 感觉着孩子的胎动。

    那是他的孩子，他和何文娟的孩子, 尽管何文娟有些小毛病, 但是他就是喜欢，喜欢上海女人的柔情，喜欢何文娟的美丽动人, 这是第一个让他心动的女人，也是他第一个女人，他舍不得, 但是家里老爷子早就发话，这个儿媳妇他们郭家不会承认，本以为先斩后奏家里没辙, 也就接受何文娟, 没想到

    事情到了这一步, 他没能力与家抗衡，这里已经受够了！自己回去了也好，慢慢想办法就是。郭首航怀揣着这样复杂的心思回到北京，进家就被爷爷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别说提接何文娟了，就连自己也没了自由，老爷子到哪他就要跟到哪里，想出去！可以，有人陪着，想写信打电话，门都没有！快疯掉的郭首航找到了自己妈，“妈，你快帮我劝劝爷爷，文娟马上就要生了，那可是你们亲孙子，妈，求你了！”

    郭母哪敢找公公，只得劝儿子：“首航，你爷爷他们说的对，那女的不适合你，也不适合咱们家，你爷爷给你订下了你刘爷爷家的孙女，小时候你们常一块玩，现在可漂亮了！等那女人生完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妈给你接过来，咱们家的孩子不能留在外面”

    郭首航简直想给自己妈跪下，拉着郭母的胳膊道：“我不要刘爷爷家的孙女，等文娟过来你就知道她人多好！你们一定处得来，在说孩子不能没妈，那个女人愿意帮这样别人生的孩子”

    郭母失去耐性“就这样，听你爷爷的没错！”说完挣脱开儿子走出去，她心里也不好受，同情归同情，这个家她做不得主。

    日子一直拖到上坨村那边来了消息，何文娟生了一个女儿，郭母倒是松口气，女孩郭家不会强硬要回的，这样给那边多些钱，娘两一样能过好日子。老爷子再次派人与何文娟谈判，最终扔下一笔钱没要那孩子。

    回来的人汇报完，老爷子倒是干脆，告诉郭首航，何文娟接受郭家一笔赡养费，自己带女儿，以后与郭家再无瓜葛。然后给孙子两条路，一条去新疆戍边，一条路是与刘家结亲。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三个月后，郭首航和刘家孙女刘安宁结婚，老爷子把郭首航送进大学学习，出来后可以直接进政府部门工作，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人就怕习惯，习惯了就成自然，也怕时间，时间会让人忘记。结婚后的郭首航过的还算凑合，主要是媳妇强势，又有父母公婆宠着，他就是那个在家最没发言权的人，干脆刘安宁让他干啥就干啥，少说话多做事准没错。

    背地里，开始的郭首航还是时不时想念何文娟，想念自己的女儿，在脑海里描绘着孩子的样子，数着孩子多大了，他不敢写信，不敢和那边人联系，他怕他们，觉得自己很无能，保护不了妻子和孩子。

    刘安宁的怀孕，人们慢慢把注意力转移到孩子身上，得了闲的郭首航偶尔去胡志强家串个门，主要是想打听一下那边的情况，胡父胡母多少也了解其中缘由，尽管看不起他，但看在他一趟趟跑也就告诉了那边情况。

    郭首航有喜悦，也有失落，知道母女两平安，得到胡志强等人照顾他安心，想到自己女儿他失落，也心疼。恨自己不争，可现在没办法，

    刘安宁肚子里的孩子把他拉回现实，以后有机会再好好补偿女儿吧！他不止一次这样安慰自己，也许这样可以让自己好过一点。

    唐山地震震惊全国，得知这个消息后，他快疯了，上坨离唐山太近了，不可能不波及，她们母女会怎样？不会有事吧！电话打不过去，消息传过来太少。直到震后一周后他才联系到机场的虎子。

    得到的消息却是女儿没了，何文娟受伤，女儿没了！女儿没了！眼泪禁不住地往下掉，他独自一人躲在没人地方痛哭，女儿他还没见过就没了！怨谁？他懦弱，他不坚持，是吧！

    儿子的异常，郭母哪有看不出，“她们娘两出事了？”郭母小心问道。

    “孩子没了，她受伤了！”郭首航木讷的回答。

    “嗨！别伤心了，孩子跟咱们没缘分，在安宁面前不要太表现出来，她还怀着孕呢！脾气不好，怕受刺激”郭母强忍着泪水，尽管没见过孙女，但是血缘上的亲情永远割舍不断。

    “妈！”郭首航抱着母亲哭起来，郭母轻拍着儿子后背，小声安慰，她知道儿子是个心软的，老爷子的强势他们没办法，看到儿子伤心，做母亲的哪有不难过的？

    日子照常过，儿子的出生分去了他大部分时间，时间慢慢让他忘记了过去，想也是偶尔想起。李家人进京上学，胡志强的回来又让他想到了何文娟，想起了早逝的女儿。

    与胡志强的见面，免不了被胖揍了一顿，身上痛，心里却好受！“打吧，这是我欠你们的，她们母女都是你们在照顾，原本是我的事”

    “行了！事已至此就算了吧！何文娟回上海上大学了，你也不用总打听人家，你不连儿子都有了吗？断就断个彻底，各过各的，你有家，何文娟也不可能一直独身”

    “我知道，知道她过得好我才安心”

    “过得不好你又能做什么！你惦记另一个女人的时候何尝不是对自己妻子的伤害，别做后悔的事，男人就要拿得起放得下”

    “我知道，刘安宁再不好也是我媳妇，我会对她和孩子好的”

    “你可别小看女人的感觉，等她发现了就晚了，既然你媳妇都给你生了儿子就好好过日子吧！”胡志强不想多说，日子还是要靠自己过。

    也许胡志强说的话起了作用，也许是知道何文娟过的不错放下心了，郭首航一直没再问过何文娟，日子安安稳稳过，他的小女儿出生后，已经到了八十年代，他已经是机关干部，除了忍受刘安宁暴躁的脾气，日子倒还顺当。改革开放，下海经商的人越来越多，各行各业都在商业化改革中，一次偶然的酒会上却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何文娟！一定是她，尽管那人打扮得很时尚，气质优雅，但是容貌依然能看出当年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