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专门生产意大利手工皮革，制作工艺精湛，主卖皮包和皮鞋。

    冉暖就是在这里百般试穿那双鞋子，最后又万分舍不得地脱下来。

    北京城已经是十一月份的天儿，商家也换上了冬季新款。橱窗里摆着一个少女皮包，包身上是国际最流行的刺绣图案，甚是好看。

    曲晓帆和冉暖站在橱窗外简单看了看，皮包的价签上标着10900，她们俩相视一看，这一次默契地没有走进店面。

    三个姑娘约的是烤肉，等蒋真被男朋友送来的时候，冉暖和晓帆刚把第一盘肉烤熟，时间正好，不早也不晚。

    隔壁桌一对年轻夫妇带着一个躺在婴儿车里的小宝宝，眼睛大大的，嘴上叼着奶嘴，不时抬起小肉腿对着空气踢两下来展示存在感，他还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呜呜嗯嗯的声音。

    蒋真最先注意到小家伙，她冲他笑，宝宝竟也看着她笑，还蹬起腿来，蒋真的心都要化了，立即向她的两个同伴招呼着看小宝宝。

    “他冲我笑呐！”

    “他好白啊，好可爱。”曲晓帆的眼神也开始荡漾。

    也许是母爱的天性作祟，大多数女人对婴儿都没有抵抗力，如曲晓帆和蒋真。而冉暖笑着看看小宝宝，又默默低头吃东西。

    “看得我想生一个。”蒋真搅一搅碗里的调料。

    “生呗，你又不是没人跟你生。”

    “说得好像你们俩以后不要生一样。”

    “我就不打算生孩子啊。”冉暖插嘴。

    “为什么？生个宝宝多可爱。”

    “小孩子是很可爱，但我就是不想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冉暖又想了想，然后噤噤鼻子。

    蒋真看看她，觉得奇怪，冉暖平常对待阿猫阿狗都爱心满满，但居然会拒绝生孩子。她不甘心，接着问：“那，如果老陈想要孩子，你生不生？”

    曲晓帆也放下筷子，转头等着冉暖的回答。

    冉暖没太犹豫，坚决地摇摇头：“不生。”

    蒋真和曲晓帆无声地做了个“哟”的口型，对待陈易的事情上面，冉暖这么坚定的不妥协实在少见。

    过了几天，冉暖开始拟定复赛剧本大纲。初赛要求提交一个约10分钟左右的剧本即可，而到了复赛，选手则需要正式拍摄一则短故事。

    初赛的淘汰率是50%，复赛留下来的人更厉害，竞争更激烈，冉暖压力不小。她仔细斟酌后，锁定了社会问题这个视角，想拍摄一部呼吁尊重女性的微电影。

    这个主题虽然不是很别出心裁，但却符合主流价值观导向，对于晋级决赛比较稳妥。

    除此之外，她选择这个主题还有一条更重要的原因。

    在大一暑假的时候，冉暖曾经跟着教授去过山区做实地调研，那时她听村民讲，某家一个小姑娘去年在放学路上被坏人盯上，经过一片泥地时不幸遭遇了侵犯，犯案者是外来人，罪犯当晚就脱逃离去，当地警察也无能为力。

    冉暖和同学找到那个小女孩家，看到女孩一个人坐在墙边，小脸蛋脏兮兮的，头发乱糟糟地绑着，双目无神，十分木讷，她们上前和她搭话，女孩也不回答，送她糖吃，女孩也不接。

    邻居说女孩原来学习成绩很好，活泼开朗，自从经历那次噩梦就变成现在这样精神恍惚，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废了。

    而她明明是受害者，事发后却受到了同村人的非议，甚至有长舌妇在背后嚼舌根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女性对女性本身的如此恶意，让冉暖和她的同学们胆寒又作呕。

    对于那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而言，**的折磨只停留在那一晚，而精神上的折磨却会萦绕她一生。

    冉暖始终忘不了那双眼睛，无助又绝望，她很心疼小女孩，也为她自己的爱莫能助而感到愧疚。

    所以，她决心要拍摄一些东西来让更多的人了解到，这种阴暗事件对女性的伤害到底有多大，希望这个社会能对女性少一些恶意，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大致敲定了剧本大纲，蒋真的男朋友韦杭答应来帮忙摄像，冉暖正在联系演员时，沈清溪给她发来消息，约她有空的话一起去做护理。

    冉暖本来不好意思，但沈清溪很热情，还说已经和护肤师约完时间，搞得冉暖不好拒绝。

    在横店跟着剧组的化妆师学了点小妙招，冉暖画眉的技巧比以前好得太多，回来的这几天一直熬夜看书补功课，倒是黑眼圈加重得明显。到了约好的日子，冉暖特意选了很浅的妆，穿得也很素净。

    下午两点钟，冉暖拿上挎包出门，沈清溪的车已经停在门口。她在后排打开门，冲冉暖招手。

    “清溪姐，其实你不用过来的，你说地方我去找你就行。”

    “走吧。”清溪示意司机可以开车了，又转头过来：“反正我也没事。”

    “你今天没有通告么？”

    “这一周都是假期。”

    “这么久？”

    其实这一周她原本应该在法国和mel.签订代言合同，但是代言打了水漂，时间就全都空了出来。冉暖问到，沈清溪就只笑笑，没解释这么多。

    沈清溪带着冉暖来到她常去的会所。

    她是京生京长的纯北方女孩，皮肤不是很好，常年定期在那家会所做皮肤护理，是高级黄金会员，有专门为她服务的美容师，全部流程也都是为沈清溪量身打造。

    她让经理给冉暖推荐一名合适的护理师，开始没多久，沈清溪就又问冉暖上次那个问题：“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我认识很多鲜肉帅哥，可以给你介绍啊。”

    被她逗过一次，冉暖不上她的当了。

    “清溪姐你又耍我。”

    “我哪有耍你？我说认真的，上次也是认真的啊，你当时不是人多害羞嘛，我就换了个话题呀，今天没人，你和我说呀。”

    她们俩中间隔着帘子，冉暖听着声音，觉得沈清溪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我跟你说，小暖，”沈清溪继续说，“清溪姐给你个建议，男朋友这种东西，认识的早晚不重要，但他的年龄很重要，千万别找同龄的，同龄男人比女人幼稚，女孩子要承担很多，很累的。”

    “是有一点。”冉暖附和她。

    “你们现在这么大的小姑娘，大概还在憧憬轰轰烈烈的爱情，等你经历过来你就知道了，两个人在一起合适最重要，不然一切都会被时间冲淡，全都靠不住。”

    冉暖听她的语气似乎感触良多，猜测沈清溪是不是以前有过这类的经历，不过没敢问。

    沈清溪继续说：“我以前认识一朋友，她上学时候喜欢一个男孩，她家里不同意，可她非要和他在一起，两个人谈了三年多，最终还是分开了。”

    “因为什么？”冉暖嘴唇周围涂了面膜，说话不太方便。

    “什么也不因为，就是新鲜劲过了，感情淡了，两个人之间问题也多，自然而然就分开了，学生时代的感情归宿几乎都是这样。谈恋爱最开始的时候都是奔着一辈子去的，可是心动不了一辈子。”

    许是面部护理加上按摩太过舒适，冉暖和沈清溪说着说着话竟然睡着了，迷迷糊糊醒过来，她对着镜子捏捏自己的婴儿肥，补水效果显著，整张小脸又通透起来。

    和沈清溪在一起，冉暖什么都不用操心，清溪会一手打点好，她只需要跟着吃吃玩玩。两个人从会所出来又去喝咖啡吃甜点，混熟了以后她发现沈清溪其实也很话唠，骨子里就是一个性情直爽的北京大妞。

    在那样污浊的环境里生存，沈清溪似乎被保护得很好，并没有沾染那些污秽的气息。

    “沈清溪的美是那种有辨识度的。”晚上回到宿舍，冉暖和曲晓帆说起来下午的愉快生活。

    “她跟简天明真有事啊？”曲晓帆还在惦记昕昕走之前说的八卦。

    “不知道，我没问。”冉暖低头舀了勺酸奶吃。

    “沈清溪今年多大？25了吧？”

    “差不多，90年的。”

    “那也该找男朋友了。”

    冉暖瞥了她一眼，停止了八卦的讨论，爬上床去看剧。

    ＊＊＊

    学校的日子过得飞快，冉暖每天上课泡图书馆准备微电影大赛，忙得脚不沾地，碰上期中，赶完一个deadline就要赶下一个，十一月一晃而过，薄棉衣还没穿几天就换上了羽绒服。

    “咱们学校今年寒假放得好早啊。”进入十二月，各科都开始准备期末，放假的日子也临近，曲晓帆这会儿看着校历对她们俩说。

    “我昨天还和我妈说，我在这留一个月再回去，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实习的剧组。”

    “一到十二月，我就有种错觉到年终了。”蒋真插话说道。

    “一年一年像坐火箭似的，下个学期也很快啊，然后就是九月，考研报名，你们想好报哪个学校了么？”曲晓帆问。

    “我和韦杭都考本校呀。”有男朋友的牵制，蒋真没什么好纠结的。

    曲晓帆想了想，“我妈从我上大学开始就念叨不应该让我出来这么远，她肯定不让我继续在这念书，要念也回上海念。就算她同意，我爸也不会同意我继续在这读研。你呢，暖暖？”

    冉暖在改微电影的分镜头，一边画一边回答她们：“我没挂过科，应该可以申请推免的吧，不过我绩点也不是很高，我先报着咱们学校的吧，能直研就直，直不了就考，反正是要留下的。”

    班里同学都知道，陈易大一就被教授钦点留在r大念研究生，他自己也很有这个意向。

    蒋真和曲晓帆听冉暖这么说，两人互看了一眼，低头接着做各自的事情。

    过了会儿，冉暖画完了分镜头剧本，回头喊曲晓帆：“晓帆，你上次帮我抢的牛奶喝完啦，我们再去超市买点吧。”

    曲晓帆看看架子上，“也好，我的核桃仁也吃完了。”

    “韦夫人，你去不去？”

    “不去。”蒋真忙着给学生会圣诞晚会写提纲，冲她们摇摇头。

    冉暖和晓帆来到学校附近的超市，远远就看见牛奶货架焕然一新，十分瞩目。

    她们俩走近才发现，上次只占一行位置的牛奶这次占满了大半个货架，压倒性地挤占了其他牌子，整齐划一，气势磅礴，每盒盒身上都印着简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