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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 她忙翻身坐起来,讪讪地对沈婉道:“姑娘,对不住, 我……我睡死了,昨晚没有伺候姑娘起夜。”
沈婉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用像对一个小孩子说话的语气说:“不妨事, 你年纪小,睡过头也正常, 再说,昨晚我也睡得沉,没起夜。只是, 这会儿,该起了,因为安春她们就快进来伺候我洗漱梳头了。你呢,就跟着翠竹去洗漱吃朝食,然后再回来, 今日我要去栖霞寺礼佛布施二十石米, 让栖霞寺的僧人明日就搭起粥棚施粥, 叫远近乡村的村民都去吃粥。”
景兰被摸头后有点儿尴尬,她难免会想起自己聊天的表情包里有一张摸狗头的图片, 而此刻她就像那只傻狗……
“姑娘,我不小了,已经十三了。”她往后仰了仰, 不让沈婉继续摸着自己的头,小声抗议道。
“在我眼里,你就是小。”沈婉道,她想,就算景兰三十又如何,在她这个重生之前活了七十二岁的女人眼里一样小。景兰抗议自己说她小,躲避摸头,在沈婉看来那更是像小孩子说的话,还有小孩子做的动作。
在景兰急急忙忙穿衣裙的时候,沈婉又对她说,以后在外人面前不要说“我”,而要说“奴婢”,否则会被人认定为失礼,也会遭到别人的呵斥。如果景兰在她跟前,她跟前也没有别的人,景兰大可以自称“我”。
经过沈婉的提醒,景兰才想到,果然从昨天晚上到沈婉跟前服侍她沐浴开始,自己就一直在说“我”,算是失礼,但沈婉一直都没有纠正,只是在安春等人要进来服侍之前才纠正。这说明什么,说明沈婉对景兰有些纵容。可她为什么要纵容自己呢,而且,景兰想起昨晚吃点心的时候,貌似在沈婉的眼中也看到了一丝宠溺。
宠溺?
对!就是这个词儿!
可她为什么要纵容和宠溺自己,景兰觉得很疑惑。
她还要深想时,外面窗下传来安春和安冬的声音,她们隔着窗户问沈婉是否已经起床,她们可以进来服侍了吗?
沈婉在里面说:“进来罢。”
外头就有了开房门的声音,以及纷沓的脚步声,听上去不少人进来了。
景兰停止了思考,只忙着把罗汉床上的两床被子折起来放在一个大的包袱皮上,枕头也放进去,打成一个大包。她知道,一会儿会有丫鬟过来把这个装着值夜的丫鬟睡的被子拿出去放到别处的柜子里。
安春等人进来后,就向沈婉行了福礼,沈婉叫起,接着她叫人去把丫鬟翠竹传来,交待翠竹带着景兰去吃朝食,完了就带着她回蕙香居来。自己在沈家别院这几天,翠竹就跟着景兰,负责解答景兰的疑问,让景兰尽快了解沈家别院的情况,以及一日三餐都由翠竹陪着景兰去吃。
在等着翠竹来带自己去吃早饭时,景兰在一边观摩安春等人是如何伺候沈婉洗漱更衣梳头匀面的。
安春负责给沈婉梳头匀面,安冬负责给沈婉搭配衣裳和首饰。
不得不说,景兰还看得挺起劲儿。自从她穿过来,成为林景兰,周围的女人们都是村妇,平时穿的都是粗布衣裳,梳的头发也是最简单的什么圆髻螺髻之类,根本谈不上什么收拾打扮。
但此刻她见到安春和安冬伺候沈婉梳妆打扮,也会认同这不但有趣还是一门学问。
如果她不到沈婉跟前来当丫鬟,也许永远也见不到眼前这一幕,学不到这个时代的名门望族家里的女人们是如何穿衣如何打扮自己的。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是景兰认可的行为准则。
反过来说,那就是在其位要谋其政了,做贫穷农家的女儿林景兰时,她也会认真去学怎么做力所能及的农活,如何洗衣做饭喂鸡喂鸭。现在她做了沈婉的丫鬟,便认为也应该认真学习怎么伺候人,还发现原来伺候人也是一门学问。就比如说安春和安冬现在干的活儿,她就干不来,并且光是看也不容易学会,这需要长期的实践。
沈婉在镜子里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景兰偏着头,煞有兴致地看着安春和安冬给自己梳妆打扮,不由得暗暗勾了勾唇。她想,看来景兰那个丫头对于女人梳妆打扮很感兴趣呀,也难怪,是个女子都爱美,景兰当然不能免俗。
她还想,只要景兰喜欢这个,那么以后在一起的时候就有说不完的话了。
安春一边梳头一边问沈婉,这个林家丫头到沈婉跟前伺候了,是不是该给她取个名儿,以后大家好称呼她。
沈婉想了想说:“那就叫她安兰罢。”
“安兰?”安春一听不太高兴,因为沈婉跟前以安字开头取名的丫鬟就只有她跟安冬,沈家还有两个叫安夏和安秋的丫鬟却是在沈家大太太,也就是姑娘的娘跟前伺候。
她跟安冬原先是沈家大太太余氏跟前的丫鬟,因为余氏疼爱女儿,就把自己跟前调|教好的四个丫鬟里面的安春和安冬给了沈婉。
为何只是挑了安春和安冬也是有说法的,余氏爱女心切,小时候的沈婉一直身体不太好,每到春天和冬天就会生病。所以,她把安春和安冬给了沈婉,希望这两个丫鬟可以让沈婉春天和冬天都平安无病。还有就是,一年里头,春天是开始,冬天是结束,春天和冬天都安稳了,这一年就安稳了。
以“安”命名的丫鬟一共就只有四个,她们也都是二等丫鬟,每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是一两五钱。这比三等丫鬟的八百文铜钱足足多了一半,而且作为主子跟前贴身伺候的二等丫鬟,她们年节上得到的赏赐也比那些三等丫鬟多,当然连三等也排不上的负责打杂洒扫的丫鬟就更不用说了。
而她们有这样的待遇是在主子跟前尽心尽力伺候了七八年的结果,但林家丫头才来一天,不但昨晚伺候主子沐浴,还被主子挑上值夜,那已经是一步登天了。现在,她还被主子赐名安兰,也就是说,以后林家丫头就跟她和安冬一样是二等丫鬟,拿二等丫鬟的月例银子,凭什么呀,真是!
只不过,她心里不高兴,也不敢表现在脸上,只是脸上堆着笑,还要奉承沈婉给林家丫头取的名字真好听。
安冬在一旁给沈婉挑今天配衣服的首饰,听见了,便回头招呼景兰过来,让她向沈婉行礼道谢,感谢姑娘给她赐名儿,还说这名儿可是抬举她了。
景兰耳朵尖,早就听到了安春和沈婉的对话。
安兰?
这个名儿说不上好听,一听就是丫鬟的名字,不过她想起昨日小丫鬟翠竹说沈婉跟前服侍的丫鬟没有叫兰的,因为兰花高贵,故而没有丫鬟可以叫兰。但沈婉亲口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安兰,这里头就有兰字,她穿越的原主名字里面也有兰字,可见沈婉还是照顾了她。并且,景兰还隐隐约约感到沈婉赐给她的名字里面这个“安”字大有文章,因为沈婉跟前服侍的两个大丫鬟名字里面就有“安”字,她们可是沈婉跟前的贴身二等侍婢,明显高其她丫鬟一个等级。
安冬说了,沈婉给她取这个名字是一种抬举。
意思是沈婉直接将她这个刚到她跟前服侍一天的丫鬟提成了二等?
景兰脑子里面车轱辘一样转,可也没耽误她上前来向沈婉行礼道:“多谢姑娘抬举。”
沈婉在镜子里面看着景兰,漫声道:“起罢,以后要跟着安春和安冬多学,不懂的多问。”
“是,姑娘。”景兰弓身答应。
待她直起身来时,外面有丫鬟隔着帘子向内禀告说翠竹来了。
沈婉就让安冬带着景兰出去,把自己刚才说的话交待给翠竹。
景兰跟着安冬出去了,安春帮沈婉梳着头,随意问了一句:“不晓得安兰那丫头昨晚伺候姑娘可伺候得好,没出什么纰漏吧?”
沈婉说自己昨晚睡得很好,景兰伺候得不错。
安春就不好问了,她暗想,也许姑娘昨晚没起夜,所以景兰才没出纰漏,这也算是她运气好。
屋外,安冬交待翠竹:“你领着你安兰姐姐去饭堂吃饭,吃罢饭带她回来。姑娘吩咐了,这几日在这里,就由你陪在你安兰姐姐身旁,她有什么不懂的,你都要说给她听,还有一日三餐也由你带着她去吃。”
翠竹赶忙应了,接着在前引领着景兰出去。
一走出蕙香居,翠竹就抬起了低着的头,转身一把抓握住景兰的手臂,兴奋道:“姐姐,你走运了!也不晓得你前世是不是做了不少好事,积德积福了,这才一进来就跟大姑奶奶跟前的两个大丫鬟平起平坐了!哎呀,看来,你是个有大造化的!”
陈妈妈也开口了,她说景兰跟底下那两个关在马房里的小偷米贼是一伙的,大姑奶奶善待她,她不知感谢不说,还说出如此诛心的话,应该把她带下去一起关在马房里。
“哼!我还不稀罕在这里呢,别以为将我锁在这里,给我好茶好点心吃,我就会把你当好人!”这话景兰是朝着看向自己的沈婉说的,很硬气的样子。
沈婉微感诧异,景兰怎么会在听了陈妈妈的话之后,跟前世的反应不一样。
刚才她故意让陈妈妈就在这间小屋的外间回话,不外乎是想让景兰听见两人说话的内容,然后景兰会慌张,出来为她弟弟和阿虎求情,说出愿意做奴婢对自己忠心不二的话来。要是景兰说了,她假装沉吟一番就会答应了。
可景兰不但没求情说出愿意做自己奴婢的话,反而还措辞强硬的指责自己,说自己为富不仁,说自己太过分了。
这中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沈婉收回视线,想了想,站了起来,吩咐那两个小丫鬟继续看守着景兰,她则是带着陈妈妈和安春走了出去。
安春走在最后,出来依旧是把门重新锁了,让那两个小丫鬟严加看守景兰,屋子里有什么动静,随时过来一个人向她禀告。
沈婉走进隔壁书房,接着让陈妈妈附耳过来,交待了她几句话,陈妈妈听了尽管很迷惑,但还是点头应承了。
陈妈妈下楼去找到范管家,把沈婉刚才交待自己的话说给范管家听:“大姑奶奶说,咱们沈家不缺米,要是答应那几个小偷米贼的爹娘赔两千斤米,传出去还会被人说咱们为富不仁,鱼肉乡里……”
范管家笑着点头:“我就说嘛,大姑奶奶一定会赞同我说的,应把这些偷米贼押到衙门里去治罪,杀鸡给猴看,让这里的穷鬼们不敢再打咱们沈家的主意。”
陈妈妈有些嫌弃范管家接话太快,摇摇头,她接着说:“大姑奶奶要我来传话给你,她改主意了,她要把那个林家的野丫头扣下来做奴婢。她还让你去跟小偷米贼的爹娘说,若是他们愿意跟她签下林家丫头的卖身契,她就放过这些小偷米贼,放他们回去不说,那上千斤的米也不用赔了。”
“啊!”范管家大吃一惊,她看向陈妈妈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大姑奶奶真是这么说的?”
陈妈妈点头,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大姑奶奶这么做难道是因为方才在楼上,那林家丫头出言不逊顶撞她,所以她才一时生气计较起来,要将那林家丫头变成她的奴婢,以后慢慢收拾她?”
“竟有这事?”范管家问。
陈妈妈便把刚才她去竹筠楼见沈婉,见到的那一幕对范管家说了。
范管家听完就算开了账:“像林家丫头那么个模样周正的丫鬟,又十三岁了,若是去牙人手里买也要五六两银子的,现如今一两银子买两石粮,千斤粮约莫要三两银子……”
算到后面,范管家一拍大腿,称赞还是大姑奶奶精明,若是将那林家丫头变成她的丫鬟,不但不落下鱼肉乡里的口实,还赚了,同时也惩罚了偷米的林家,以后还可以教训那个野丫头,让她知道厉害。
范管家这么一说,陈妈妈也懂了,不由得嘻嘻笑,跟着范管家一起夸赞起自己家的大姑奶奶来。
“我这就去跟林根生等人说,你等着,一会儿好上去跟大姑奶奶回话。”
“好。”
在范管家看来,大姑奶奶提出的这要求,林根生夫妇一定会一口答应的,毕竟不送他们的儿子去衙门,放过他们的儿子,只是让他们的女儿卖身为沈家的奴婢,这可是他们撞大运了。再有虽说林家的女儿做了奴婢,以后被大姑奶奶收拾教训,但最起码是不会挨饿受冻的,比跟着他们夫妻过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