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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姑娘。”
安春对于自己主子要买下隔壁那个刁蛮的乡下丫头也是不解,然而并不耽误她依照沈婉的吩咐行事。
她走到隔壁的小屋,掏出钥匙开了门, 带着两个小丫鬟进去, 让躺在里间床上犹然愤愤不平的景兰起来, 下去见人。
景兰当然要问去见谁。
安春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说:“下去就晓得了。还有,别想着逃走, 别忘了那两个小偷米贼还在我们手上, 若是你敢逃跑,他们就要遭罪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那两个小丫鬟则是等景兰跟上后,跟在她后面。
景兰一路走一路猜测,是不是爹娘来了, 然后跟沈家人谈判, 达成了什么协议,所以这个大丫鬟才带自己下去。难不成自己一会儿就可以回家了吗?
尽管穿来才大半年,但景兰已经适应了原主的生活,虽然说不上对原主家里的人有多深的感情,可是她觉得他们总要比外面那些陌生人好。再说了,她占据的这具身体才十三岁,她这个穿越者穿前也只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大一生, 脑袋中除了知识,并无多少社会经验。两样综合起来,决定了她现阶段除了呆在林家,其它的地方都不能去。也就是说,目前待在林家,在适应原主的生活之后,观察学习在这个时代如何生存,甚至生存得更好是她最佳的选择。
一想到一会儿就能回家了,景兰难免会暗自高兴。
但她也不是小孩,高兴之余,她想到如果沈家真放自己还有阿山和阿虎回去,一定是爹娘满足了沈家的那些过分的要求,沈家才会放人,比如说赔偿两千斤米。
这么多米,不卖地是不可能有钱赔的,而对于农人来说,田地就是一家人安身立米之本,不到万不得已,谁家都绝对不会卖地。林家原本就只有四亩水田,三亩桑田。遇到丰年,收的粮食交了官府的赋税之后,还能对付着吃,而桑田所产的桑叶用来养蚕,卖出蚕茧之后的钱就用来对付家人的日常开销。风调雨顺之年,林家人在的收入刚能应付吃穿花销,略有盈余。而遇到灾年,日子就过得紧巴巴了,就象今年。现如今又要卖地赔偿敲诈他们的沈家,可不是雪上加霜吗?
想到这里景兰的心情就变得不好起来了,连她都会生出想要打阿山两巴掌的冲动。
心情复杂地跟着安春等人下楼,走到那间爹娘还有隔壁耿家夫妇等着的空房里,景兰看到了他们,还有范管家,陈妈妈,以及沈婉跟前的另外一个叫安冬的大丫鬟。
谢氏一看到女儿,就往她跟前走,却被安春指挥两个小丫鬟拦住了她,并说等到跟沈家签了景兰的卖身契,她才能跟女儿在一起说一说话。
景兰耳朵尖,听到了什么卖身契的话,忙看向安春问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卖身契。
安春转脸看向她,撇一撇嘴,道:“咱家姑娘好心,愿意收你做沈家的奴婢,让你家不用筹钱买米来还给沈家了,不但如此,那两个偷米的男娃也不用被送到衙门里头治罪了……”
不等安春说完,景兰已经愤然喊出声:“我不做丫鬟!我不做奴婢!”
她大喊着看向爹娘,再次强调她不愿意卖身为奴,不愿意进沈家做丫鬟。
景兰看起来十分愤怒和激动,以至于陈妈妈忙叫了两个健壮仆妇进来扭住她,怕她闹起来会往外跑,又或者大哭大闹,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谢氏看女儿如此,只是呜呜地哭,林根生的眉毛也拧到了一起。
陈妈妈见状不高兴了,看向林根生夫妇道:“你们两个闷葫芦别不说话呀,你们家到底谁做主,你们女儿不愿意卖身进沈家做丫鬟,你们可是跟她一个意思?要是一个意思,你们这就回去,范管家这就把今日来偷米的小贼们连夜送去衙门里治罪!”
林根生忙道:“不,不,我们这就签阿兰的身契,我是她爹,这个家里我说了算。”
陈妈妈看了林根生一眼,手一指,让他去范管家跟安冬坐着的方桌边,这就把景兰的卖身契签了。
林根生弓身应了,就往方桌那边走。
景兰见状奋力挣扎,决然喊:“不,我不要做奴婢,爹,娘,我不做奴婢!你们要是跟沈家签了我的卖身契,就等着收尸吧!”
她是个来自现代的穿越者,骨子里对卖身为奴这种事情就是无法接受的。她觉得穿越到这个乡村贫穷的农家已经是命不好了,还要卖身为奴,失去自由身,成为奴婢,要是这样,她真得不如死了算了。
景兰这决绝的话到底还是吓住了林根生和谢氏,尤其是谢氏,在景兰喊出来这样的话之后,跑去拉住林根生,哭道:“孩儿她爹,你听听,阿兰说……说要是你签了她的卖身契,她就……”
林根生的大拇指都已经按了印泥,要在范管家写的卖身契上按下去了,这会儿听了景兰的哭喊,又被谢氏一拉,也犹豫了。
耿石两口子见林根生犹豫了,却是提起了心,害怕他们两夫妻犹犹豫豫的,错失让两家的儿子脱身的机会。
柴氏一狠心,朝着景兰走过去,在她跟前两三步远的地方跪了下去,一边朝着她磕头一边流着泪哀求,请景兰为阿山和阿虎想一想。要是她不答应入沈家做丫鬟,那么阿山和阿虎就要被押去城里的衙门治罪,到时候受了杖,说不定就是个死。因为沈家的人说了,他们家不缺粮食,不需要林家和耿家赔偿粮食,所以只有景兰入沈家为奴这个法子才能救阿山和阿虎。
谢氏见到柴氏朝着自己女儿跪下求情了,忙扔下丈夫跑过来,去拉柴氏起来,并说柴氏这么做,自己女儿受不起。如此说着,她又哭着看向景兰,脸上露出哀伤的神色来。
景兰见到两个神色哀伤看着自己流泪的女人,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一开始那誓死不为奴的心也动摇了。
她迅速地想着,若是自己真不答应入沈家为奴,弟弟阿山和隔壁的阿虎哥被押进城里的衙门受杖,他们的年纪都不大,万一打重了,完全是有可能伤重不治而亡的。要是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即便她这个当姐的平安回去了,恐怕也受不了家里人和耿家人,还有村里人的异样的眼光,以及种种的议论。还有真死了人,她也会愧悔终生的。
当然,牺牲她自己来换取阿山和阿虎平安回家,她又觉得自己太圣母白莲花了,她并不愿意牺牲自己。
怎么办?她左右为难,想了好久。
两权相害取其轻,经过一番比较,她最终认为比起死人,她自己入沈家为奴还是要轻省些,然而就这么自己往火坑里跳去当丫鬟,她实在是不情愿。
就在景兰思虑再三,难以下决定时,范管家又开始催促了,柴氏又朝着景兰跪下了,不停说着哀恳的话。
“哎……”最终,景兰长叹口气,让柴氏起来,她答应入沈家为奴。
说出这个话之后,她伤心不已,痛苦落泪。
柴氏一听,脸上放光,忙说出了感谢的话,而谢氏则是一惊后又一悲,默然流泪。
陈妈妈见景兰松了口答应了,也是舒出口气,她可不想把大姑奶奶交待的差事办砸了。
她让那两个健壮仆妇押着景兰到方桌跟前,让她在身契上也按上指印。景兰就探头去看桌上那张身契,上写身价银子十二两,至于景兰为奴婢的年限是永为沈婉奴婢。
范管家见景兰仔细地看那张买奴婢的契书,不由得好奇地问景兰认识字吗,知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景兰闻言会意过来自己要是表现出会认字的话,会让人怀疑,便说自己不识字,麻烦范管家念一念这收养文书,顺便给自己解释下是什么意思。
范管家拿起那张收养文书,卖弄一样念起来,景兰听到他念到永为沈婉奴婢时,就故意问了一句,为何要特意写出来这样一句来。
“哦,永为某某奴婢,就是自立下身契开始,一世为奴,这是死契。也有五年八年十年的,那就是活契。”范管家解释道。
景兰听了立即说:“我要跟沈家签活契,若是不想买了我之后人财两失,就答应我签活契!”
景兰随着丫鬟翠竹走进那间全是丫鬟的饭堂,看到一个三十左右的胖厨娘面前有三个木桶,两个小木桶,一个大木桶。丫鬟们端着两个碗过去,厨娘会从小木桶里面给她们舀一勺子菜。菜很简单,一个烧豆腐,一个烧冬瓜。大木桶里装着蒸好的白米饭,然后丫鬟们自己动手拿桶里放着的木勺子给自己盛饭。
打眼一看,这间饭堂里有十多个丫鬟,都是穿着青绿色比甲,浅绿色的布衣和布裙。
景兰想起自从进了沈家别院之后,貌似就看到了沈婉跟前的两个大丫鬟穿着水红色的比甲。这样看来,她们的等级明显是比这些穿青绿色比甲的丫鬟们更高,也难怪她们不到这个厨房来吃饭。
后来跟翠竹一桌吃饭时,果然从翠竹那里听到了这个沈家别院的十几个丫鬟都是三等丫鬟,平时负责洒扫,一旦城里的沈家的主子来别院了,她们就要去主子跟前伺候,听主子带来的等级更高一些的奴仆们的指挥。沈家别院的这十几个丫鬟平时都听陈妈妈的,陈妈妈算是个管丫鬟还有厨娘等人的头儿,范管家则是管理小厮还有整个沈家别院。
“大姑奶奶跟前的那两个大丫鬟是几等?”
“二等。”
“她们只是二等?”
“一等的在沈家老太太还有几个太太跟前,现如今你也是沈家的丫鬟了,以后说不定跟着大姑奶奶回沈家去,就能看到那些一等的了。”
……
翠竹一边吃饭一边跟景兰八卦,把景兰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都告诉了她。
她最后说要是景兰能跟着沈婉去萧家,以后有出息了可别忘了她这个在沈家别院做三等丫鬟的姐妹啊。
景兰点头说当然不会忘。
她想,要是自己把不想跟着沈婉去萧家的事情说了,翠竹还会不会对她这么热情?
景兰连吃了三碗饭,才放下了饭碗,翠竹就偷笑。她告诉景兰以后每顿都能吃饱的,不会吃了上顿没下顿。沈家虽然给她们三等丫鬟每月不过八百文钱,但是却是管一日三餐,每顿菜虽然只有两个,还是素菜,可是那大木桶里的饭却是随便舀来吃。另外,年节上她们也能打牙祭,吃到鱼和肉。
进了沈家做丫鬟能够吃饱肚子,吃的干饭和两份儿素菜,简直可以跟林家过年的年饭相比。
景兰自从穿过来之后就一直在饿肚子,今天头一天进沈家别院,她在吃的上头就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摸着鼓起来的肚子,她不无感慨地想,其实在外面做个自由的饥肠辘辘的良民,跟做个每顿都撑得肚子要爆炸的奴婢比,她宁愿做后一种人。
想到这里,她自己也有点儿鄙视自己了。
后来,翠柳来了,交给了景兰一套换洗衣裳,吃完翠竹给她打的那一份晚饭之后,她就带着景兰去沈家别院丫鬟的住处,那里有个平时供丫鬟们沐浴的浴房。
厨房打杂的仆妇早就得了吩咐,送来了热水,翠柳还给了景兰皂角和澡豆,让她洗头和洗身体。
景兰美美地洗了头洗了澡,不得不说,沈家别院里面就算是三等小丫鬟的浴房的洗浴条件,也比林家好。两相对比,她更加觉得自己一两个时辰之前跟沈家大姑奶奶说,她宁愿要自由,也不要做个笼子里面的金丝雀有多可笑。她觉得自己骨子里是个现代人,比较贪图享受,也很现实,在沈家别院吃了一顿饱饭,好好沐浴了一番之后,她对于做奴婢也不是那么抵触了。
穿上那一套从里到外都干干净净的衣裳之后,她由两个小丫鬟陪着去了蕙香居。
那个时候沈家别院各处都已经上灯了,蕙香居内也是如此。
沈婉由安春和安冬伺候吃晚饭,两个大丫鬟看出来她有些心不在焉,吃得不香,就问她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不……也对,我不饿。你们吃罢,只是晚间替我多备下些点心,我怕临睡前饿了。”沈婉放下手中吃了一小半的饭碗,往窗外看了看,外面暮色四合,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她不由自主地想,此时的景兰是不是在沈家别院丫鬟们所在的饭堂吃饭呢?
那些菜也太简单了,她好想跟景兰一起吃饭,还想把许多好吃的菜放到她面前,看她大快朵颐。但她知道要真那样做,景兰怕是吃不下了。而且沈家的那些奴仆们也会起疑心,也会议论纷纷,这对于才进沈家的景兰来说并不利。
她急切地想要对景兰好,可她也明白对景兰过分好,反而会害她。
既然这一世跟景兰重逢了,她这个比景兰多活了那么多年的人理所当然应该保护景兰,让她平安长大,才能最终跟景兰双宿双飞。
所以,她时刻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把每一件事情想清楚再做,这一辈子她应该做个掌控一切的女人。
安春和安冬吃完晚饭,走进内室去对在灯下静静坐着的沈婉说厨房送来了热水,她可以去沐浴了。
沈婉却叫等等,并说今晚她会让那个新进沈家别院的林家丫头伺候,她让安春去把她更换的中衣准备好就行了。
“姑娘……那个新来的能伺候好你么?”安春忍不住试探地问。
自从她到沈婉跟前伺候,都是她跟安冬轮流伺候沈婉沐浴的,而且在伺候沈婉之前,她们都做了三年的小丫鬟,把所有伺候主子们的事情学会了。那个林家丫头才头一天进沈家,姑娘就叫她伺候沐浴,安春和安冬都想不通。只是因为安春嘴快,才把这疑惑说出来了。
沈婉平淡无波道:“不用担心,去准备罢。”
得不到主子的解释这也算是安春和安冬能够接受的结果,她们只需要按照沈婉吩咐的办就行。
两人退出去后,不由得低声议论此事,议论一番的结果是,她们无论如何也搞不懂主子这么做的理由。还有就是主子貌似对这个新进沈家别院的丫头与众不同,否则如何能解释那个叫林景兰的丫头被关在安春带人精心收拾的房间,以及吃上主子平时才能吃的茶和点心。
安春议论此事的时候语气有点儿发酸,觉得失了宠一样。
安冬让安春别说了,她们虽然是主子的贴身侍婢,但主子做事情的理由她们最好还是别去猜,只管听主子的吩咐就是了。而且她们两个已经十六七岁了,要不了几年就可以求主子放她们出去嫁人了,林家丫头这小丫头来做主子跟前的丫鬟,等到做熟了,她们就可以丢手了。这么一想,主子安排那个林家丫头去伺候她沐浴也未尝不好,兴许主子就是考虑到这一层呢。
安春接受了这个理由,撇着嘴跟安冬一起去安排沈婉沐浴的事情了。
等到吩咐小丫鬟们在沈婉的卧房里铺上油毡,放好浴桶,准备好巾帕,洗浴物品,以及更换的中衣之后,景兰就到了。
小丫鬟翠柳在帘子外禀告说她们带景兰来了。
沈婉在屋子里听见,忙让安冬去带景兰进来。
景兰在安冬的带领下走进沈婉所在的卧房,看到已经散了发的沈婉坐在床边,屋子中间摆放着一个大浴桶,以及热气腾腾的好几大桶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天又翻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