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明一手抓住周安的手臂,可是他却没有说什么,好像只是一时情急之下才做了这个举动。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下意识地不想放周安离开。
为什么拦住自己不让离开呢,周安回头说:“你在害怕了吗?”他竟然跟钟霖一样,露出阴森的笑容:“南街老居民楼那套房子是你家的吧?为什么早不收拾迟不收拾,出事后就马上叫人清理呢?”
对了,这些桩桩件件联系起来,都让人觉得可疑。
还有:“钟霖的尸体在哪里?”
周安看到,钟明立刻甩开自己的手,就像被吓到了一样往后退。
如果这都不是做贼心虚,还有什么是做贼心虚。
“让我猜猜看……”周安走向那个受惊的高大青年:“钟霖的父母去世了,留下一笔遗产。而当时钟霖已经成年,他有足够的条件继承那笔遗产。可是呢……最后连他也失踪了,遗产只能由你们代为经营。”
如果钟霖永远都不回来,那么财产就不用交还给他。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钟明突然揪住周安的衣领,一副想打人的样子:“我警告你,别乱说话,否则我们法庭上见。”
“你也别乱动手……”周安掰开他的手指,用力瞪着他:“殴打学生也是个罪名。”
“哼!”钟明把他推开了,动作很粗鲁。
周安跌在地上,后脑勺磕碰了一下椅子,疼得他龇牙咧嘴。
“小子!”钟明走到他身边:“你们只是孤儿寡母,别妄想一些不可能的事情。”
“……”周安闭上眼,从这句话得知钟明已经调查过自己。
他听见钟明匆匆离开的脚步声,才慢慢爬起来,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肘,那里红了一片。
走出包厢,周安看到电梯不是刚刚下去就是刚刚上去。他撇了撇嘴,想着反正才四楼,就选择走楼梯下去。
边走边看了眼手机屏幕,竟然已经八点钟了。
周安加快脚步,刚走到酒店的门口,一件东西从上方掉下来,啪嗒一声摔在前方。
不知道是谁先尖叫起来,好像是站在门口工作的知客,她的声音很好地通知了方圆十米,这里出事情了。
从楼上掉下来的是一个人,脸朝下,破碎的墨镜滚到周安脚下,只剩下一个脚了。
周安弯腰捡起来,走到尸体旁边,认认真真地确认清楚,这是钟明没错,就算他摔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也还是认得出来,他是钟明。
“郑队。”他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了郑队:“这里有人跳楼自杀,你方便过来吗?”
第二个电话,周安打给陆珊,口吻很抱歉:“妈,这边出了点事……”
二十分钟后,穿着便衣的郑队开着车过来了,还有他的属下,小赵和妮子,警服出队。
郑队从车上下来的第一句话:“又是你?”第二句话才说:“又死人了?”
他看着地上的尸体,突然皱着眉头,紧接着小赵一声惊呼:“这不是前几天那个死者的大哥吗?”
“没错。”法医妮子说:“这个人是钟明。”她手里拿着钟明的身份证件,刚刚从尸体上摸出来的,还热乎着呢。
“他们家是不是撞邪了,一死死一茬?”郑队揉了揉眉心,对周安说:“小弟弟,你是第一目击证人?”
“不是。”周安指了指旁边脸色青白的知客小姐姐:“她跟我一起看到的。”
迎上郑队询问的眼神,知客小姐姐连连点头:“嗯嗯,我看到他从楼上掉下来,吓死我了。”
“从哪一楼跳下来?”郑队说。
“不知道。”周安说:“我们站在这里,我准备出门。”
“先封锁现场。”郑队说完话,这间酒店的负责人姗姗来迟。
“警官。”负责人一来说道:“死者是我的朋友,他不可能是自杀的,希望你们查明真相。”
“你的朋友?”郑队说:“那你也是重要嫌疑人,一会儿配合我们查案。”
“这个……”负责人的眼神马上看着周安:“我朋友是和他一起来的,说跟他谈点事情。”
顺着负责人的视线,郑队看着周安,眼神里面有太多疑惑:“钟茜死前最后一个接触的人是你,钟明死前最后一个接触的人可能也是你?”他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安摇摇头:“回警察局再说吧。”他很配合。
“你这里有摄像头吗?”郑队问负责人:“有的话调出录像给我看看。”
负责人也想到了这个,连忙带郑队去监控室。
“小弟弟,你也一起来吧。”郑队说。
酒店的监控系统做得不赖,很快就调出了出事那个时间段的录像。
“警官,这是他们一起来的录像。”负责人说。
画面上钟明和周安一前一后地走进酒店,然后进了电梯,目的地是四楼。
他们在屋里说什么别人不知道。只看到钟明先出来,然后进了电梯,目的地是顶楼。
钟明到了顶楼之后,还走楼梯去了天台……
上面没有监控,只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应该是从天台上跳下去的。
“上天台看看。”
郑队去了天台,打开所有的灯,可是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他是自杀的……”这个结果,别说钟明的家人和朋友不接受,连郑队自己都觉得荒谬。
兄妹俩在一周之内陆续自杀,这有可能吗?
“郑队,没有发现可疑。”妮子检查完尸体,简单报告了几句:“死者生前没有经历过打斗和挣扎,再多的现在不能确定,马上带回去再仔细验尸。”
“好,那就回去吧。”
检查完钟明的尸体,收起来,由小赵开的警车带回去。
郑队用自己的私家车载着周安和酒店负责人,回警局录口供。
“天这么晚了,打个电话回家告诉你的家长吧。”在车上,郑队说。
“已经打过了。”周安说。
“你一点都不慌张啊。”郑队突然对这个小弟弟充满兴趣,眼神总是围着他打转:“那可是一条人命。”
“您也不慌张啊。”周安说:“我只是旁观者。”
“没有一点点关系?”郑队不相信。
“也许有。”周安笑了笑,可是那又怎么样?
郑队看不透他,只是觉得有些东西变了,上次见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的小弟弟还会慌张,还会不知所措。
而钟明的父母,面对子女相继死亡,能够接受自杀这个说法吗?他们会迁怒两次都在场的周安吗?
而周安,在这两件自杀案件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郑队想不明白的问题就是这几个,能够为他解开谜题的似乎只有周安本人,问题是他肯不肯说真话。
警察局到了,得知周安还没有吃晚饭,郑队做主给他叫了外卖。
周安却摇摇头:“我不想吃外卖,有没有零食?”
“你看我像吃零食的人吗?”郑队和他对视片刻,无奈地妥协:“我去女同志那边帮你问问。”
他没多久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乱七八糟种类繁多的零食。有坚果类的,也有果干和肉干。
“谢谢。”周安拿了一包风干牛肉干,一边吃一边说:“我想问个陈年老案子。”
“什么案子?”郑队刚坐下来,闻言有些奇怪。
“四年前,这里是不是报了一起失踪案件。”周安抬头看着郑队,嚼着五香味的牛肉干:“他叫钟霖。”
这是最出镜率很频繁的一个姓氏,郑队叫人查了一下还真的有,报案人就是钟明和钟茜的父亲,钟建新。
“这个案子跟最近这两起案子有关系吗?”郑队皱着眉头,希望从周安嘴里得到答案。
“也许有,也许没有,谁知道呢。”周安吃着东西,声音缥缈。
他说过了,他是旁观者。
“你知道,但是你不肯说。”郑队叹了口气:“小弟弟,我做个队长不容易,你看在哥哥这么努力的份上,就告诉我吧。”
真没想到郑队还会撒娇,周安笑得挺乐呵的:“我说了你也不信啊。”他收敛起笑容:“如果不是鬼怪的话,就是报应。”
但是结案的时候,不能直接写报应吧?
郑队苦笑,正经地开始录口供:“你和钟明在包间里说了什么?”
“他找我问他妹妹的事情,我按照口供复述了一遍。”周安面对死无对证的事情,瞎掰起来无压力:“他显然接受不了,把矛头指向我,还推了我一把。”露出自己红了一片的手肘,给郑队看看。
郑队皱着眉:“他离开房间之前,你们各自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周安想了想:“我说殴打学生是犯罪,他说,让我孤儿寡母小心点。”
“他警告完你,然后去自杀?”郑队露出荒诞的表情,这也太说不通了,不是吗?
“那我就无从得知了。”周安拿起一包坚果,继续吃东西:“我知道我会被迁怒,但是我问心无愧,他的死确实跟我没有关系。”
“所以你觉得他的死是因为报应?”郑队仔细想想周安的话,这位话里话外都很迷信:“四年前的失踪案跟这个有什么关系呢?”他喃喃自语。
而周安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吃东西,顺便看看时间,有点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