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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蓝和翡翠绿对视在一起。
如果这是罗曼蒂克的电影,也许可以有悠扬暧昧的bgm,有明明灭灭的灯光。
然而这里是超人和九头蛇的战场。
——只有轰鸣、轰鸣、火光、火光。
然而对视的对象仅仅是研究员和她手下的“武器”。
——只有无机质的冰冷和惊魂未定的动容。
“轰!”
“警报,警报,紧急制动系统损毁,后翼能量储备百分之二十,警报,能量储备持续降低中,紧急迫降,寻找着陆地点,嘀,海拔测量超出范围,迫降失败……”
奥利凡德收回了盯着冬日战士的视线,她弯腰捞起了地上的箱子——即使她不知道现在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听见枪声、哀鸣声、合金钢板断裂的声音……
她看今天这事,有点悬。
……
超人——他是个英雄,而且善良、正义、无私,宛若人类的保护者。
克拉克甚至还有着“绝不伤害无辜”的道德标准——这和他幼年的成长经历和养父母有关——简直像本行走的裁决书,是人性和神性的统一体。
但很多时候,“拥有巨大的力量”这件事本身就是不可控的伤害因素,比如在这场“正义与邪恶”的对战中,单靠克拉克一个超,在要对抗冲击炮一大坨、和士兵攻击一个连的前提下,就很难顾忌到所有。
大场面下,他不能保证不伤害任何一个无辜者。
更何况,此时此地,在这万米高空——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哪怕是看起来最弱鸡的研究员,都不比双手沾满无数政要或平民的鲜血的冬日战士更无辜。
如果今天死在这里,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奥利凡德平静的想。都不足以为曾经的罪行赎罪。
但她不能死。
奥利凡德并没有脱罪的意思,但在她看来,无论是赎罪也好,活该也好……就这样挂机了也太不值当。
——这样一个毫无意义的地点,这样一种毫无意义的死法。
“海拔下降中,38067m,机体严重破损中,逃生舱准备……嘀,a区逃生舱启动成功,嘀,海拔33745m,b区逃生舱启动失败……嘀,海拔28745m,c区逃生舱启动失败……启动紧急计划,倒计时5分59秒……”
奥利凡德闭了闭眼睛,外头的冲击波照得她眼睛疼。
这样杂乱的噪音包围下,她居然还清楚听见了对面传来的一声嗤笑——艾伦开始往回攀走。
唯一能够启动的逃生舱,是在a区,而这段之前还能被冬兵跨过,如今已经扩大到难以达到的范围的裂缝,成了阻隔他们和生路的鸿沟。
如果之前冬兵去带艾伦……起码她和冬兵两个中还有一个可以去a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两个人都被困死。
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又是令人牙酸的金属崩裂声,托着她的冬兵被乱发和面罩遮住了大部分脸,他把铁手臂直直砸进合金板,固定住两人的身形。
奥利凡德的眼神空茫了一瞬。
……
一个又一个长匣子在记忆宫殿的半空中飞舞,打开盖子,3d数据图一张张拉开又合上,关于整架战机的机械构造区域图一张张略过。
a区和c区的连接,无。b区和c区的连接,无……
九个脑袋的蛇类缩在阴影里不出现,但每一个嘶嘶声都流露着嘲讽:【这就是你没有为营救你的同胞做努力的后果,我愚蠢而自私的小vicky。】
立在正中央椅子上的奥利凡德像是舞动交响乐团的指挥棒一样挥舞着她的魔杖,匣子疯狂的开合闭合,立体图形倏忽放大倏忽缩小。
【我是否应该夸奖你在这种情况下还记得把组织的任务收好?】大蛇的竖瞳一齐睁开,又懒洋洋的眯起来,【也许这可以让你将功补过——如果你还有这个命的话。】
高高站立的姑娘动作一顿。
“这是一个好主意,我真得谢谢你的,“好心”。”
……
刺鼻的金属融化的味道和硝烟火药味钻入鼻腔。
奥利凡德睁眼,拍了拍冬兵的胳膊,抓紧了手里的盒子说:
“去休眠舱。”
这是距离他们最近的区域,也是运输“武器”专用的保险室——一旦武器失控,他们将采取以洗脑词再次洗脑并且冷冻的最后方案。
男人五指成爪,一步一抠,前行的路上留下墙沿与肩膀平齐的长线。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仿佛什么情绪都没有。
他是不是再也没有感受过恐惧,包括欢欣、好奇、兴奋呢?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关心过。
奥利凡德最后往回看了一眼,身后是燃烧而起的火光,她的喉咙灼痛,刺鼻的烧焦味像是针扎一样灌着鼻腔。
她探出手按下休眠舱关闭按键,休眠舱与其说是舱,其实还是一个宽阔的密闭室,整个室内的天花板上全是四通八达的线路管道,部分中空管道像是用于注射液体,部分实心细线连接着电路结构。
在整个舱室的正中央,一台树立的厚壁透明圆柱体占据了不小的体积。
……
“警报,警报,海拔低于8053m,制动系统损坏,距离迫降还有1分17秒……”
舱内完全密闭,没有一点阳光,看不见外头的大气层和隐约可见的地平线,甚至连爆炸声都听不清楚了。
——如果不是外界持续的震动,这里仿佛一块安静的安全区。
震动又是一缓。
奥利凡德清楚这是克拉克在采取挽救措施——不管怎么说,这个农场长大的小镇青年始终保持着他的初心纯善,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整个战舰的人死在他面前。
他可能会更倾向于把他们交给警察局?
她居然还有心思因此有点想笑——大概是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冬日战士再怎么没有情绪,起码也是温热的、活生生的个体,在有另一个“人”分担的时候,好像不安都可以被分薄一样。
……
爆炸的震感已经彻底没有了——大约是交叉骨他们终于意识到此时不应该和“唯一有可能拯救他们”的克拉克硬碰硬,因为超人是唯一有可能阻止战机坠毁的人。
失重感一阵接着一阵,连绵不绝,姑娘的心脏在胸腔内忽上忽下。
紧张是一方面,等待着“不知道是死亡还是存活的结局“的过程是最最难耐的,机械电子音的倒计时不断改变,有时候升高有时候骤降——一切都取决于超人在外头阻挡的力度。
但不管如何阻挡,倒计时的总趋势总是减少的。
在只剩下60秒的时候,奥利凡德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如果再不做决定就来不及了。
“屏蔽监控器,开启冷冻舱,冬日战士。”
钢铁手臂的男人停顿了一下,沉默着把奥利凡德揽到操控台旁边。
黑发姑娘没有注意到他的迟疑,也没有注意到他在这过程中视线来回移动了一下——他先是凝视了那插满管道的巨型圆柱体一眼,又转回来盯着他右胳膊下的奥利凡德。
密密麻麻的按键,姑娘纤细的手指半点停顿都没有的敲击。
最后一声“嘀嘀”过后,冷冻舱的透明厚壁向两边分开。
“倒计时50秒……”
看似繁琐的一套操作下来,花费的时间也仅仅是计算好的10秒钟。
奥利凡德抓住提箱和实验台上的大针管:“我们进去。”
……
进入冷冻舱,这个过程对于冬日战士来说实在太熟悉了。
从二战之后的几十年,除去被解冻的零星时日,他的人生几乎全部是在这台机器内沉眠。
但这是这几十年来,第一次有第二个人进入这个舱内。
明明可以容纳两个人的体积并且绰绰有余,绿眼睛的男人却感觉到空间有些拥挤了。
舱门合上的时候,奥利凡德为他绑上了束缚带——那原本是为了防止冬兵发狂挣脱用的——腰腹、腿部、肩胛,但没有绑住他的手臂。
“cлnвa。”姑娘攀住男人的脖子,在他耳边说,“抱紧我的腰,不要放手。”
为了控制冬日战士,这种毫无弹性的束缚带只够扣住一个人,而纤细的奥利凡德是怎么也不可能靠两只胳膊固定住几乎有两个她那样结实的冬日战士的。
“……40秒,39秒。”
她背靠着男人的胸膛,腰腹被铁臂固定着,空余的两只手并没有闲着,姑娘用针筒抽出了一袋血清,对准血管扎去。
“30秒,29秒……”
透亮的蓝色液体顺着血管流入身体,冰凉的液体带来灼烧一样的热度,黑发姑娘抖着手拔下针头,扣上盒盖,关闭了变种能力抑制器。
与此同时她不死心的尝试了一下,先前被她的能力“消失”的物品依然无法出现,她不清楚是否只有再进行一次“昏迷中大爆发“才能弄出它们,但她已经没有时间尝试了。
——整个盒子消失在她手下。
全程目睹这一幕的冬兵沉默着,像是以往的沉默一样,没有任何表示。
“20秒,19秒……”
最先开始感到不堪重负的是她的大脑,像是魔杖顺时针逆时针交替搅弄魔药一样,有什么在她的脑内肆虐,疯狂的钻来钻去,奥利凡德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如金纸,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爆炸了,牙齿不受控制的“咯咯”作响。
……
难怪漫威剧情中,用这种血清制造出的一女四男另外五个“冬日战士”会不受控制,恐怕血清带来的副作用首先伤害的就是他们的大脑。
她感觉到自己的神经仿佛被撕裂,失重和血清带来的不适汹涌而来,四肢百骸没有一个部位不是疼痛的。
——简直和三大不可饶恕咒之一的钻心剜骨相当。
其实真要算起来,这种疼痛感是不如钻心剜骨的,毕竟钻心剜骨是连灵魂都可以撕裂,但她这具身体从小到大在研究所呆了太久了,痛觉耐受性实在有点低,肉·体上的疼痛感也就更加剧烈起来。
奥利凡德冷的要命,又浑身都是冷汗,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只是被白大褂包裹着看不太出来。
但她的面容实在狼狈,示意箍着她的男人让她转个身,姑娘将脸埋在了他的脖颈上,他略长的蜷曲棕发扫过她的额头,有几缕粘在她额角。
她并不是很想在他眼里看见自己的狼狈。
每一个器官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在极致的痛苦中,奥利凡德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但很快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一样,连尖叫都没有办法,只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往冷冻舱壁上撞。
……
但她的行为并没有成功。
男人没有被替换成金属的手掌从后面按上来,他握着姑娘的后脑勺,把她几乎要撞上舱壁的脑袋按向他的肩颈。
奥利凡德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咬下去的。
男人身上的味道和血液的腥甜从她牙齿上流到唇舌,天旋地转间,舱外所有没有被固定的东西都在飞舞翻转,她感觉所有的细胞都像是死了一遍,又重新生长。
“10秒,9秒……”
“嘭!”
“嘀!警报!按钮启动,冷冻开启!”
温度极低的寒气瞬间将管道充盈,白汽弥漫在舱内,瞬间降低到极致的寒冷从脊背攀升上来。
“5,4……”
刚刚缓过一口气的奥利凡德猛的抬头,铺天盖地的寒气几乎要将她的心都冻结了。
意识冻结的前一刻,无杖术法伴随着全部魔力倾巢而出:
“muggle-repelling charm(麻瓜驱逐)!”
“3,2,1.”
……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