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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遇险迷路
    原始森林果真像村里人说的那样,的确很“邪”,确实跟其他的地方不一样。我们在山脚绕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一条进山的路,可路口已经被一个竹篾编织的鸡笼给封住了。鸡笼被两根斜插进土里的竹棍固定住。竹棍的上端削得很尖,每根竹棍的上端都插一把鸡羽毛,咋一看还有点像印第安人的鸡毛箭。鸡笼里放着一叠沾了血的纸钱,还有一把香,同样也沾了血,血色已经发紫。

    很明显,进山的小路已经很久没有人经过了,两边的荆棘已经长到路的上方来了。小路上方的荆棘缠绕在一起,就像是人为裁剪出来的绿色通道,只是,小路两旁及腰的各类草本已经将小路遮住了,若隐若现的。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张蜘蛛网,网上挂着露珠,偶尔有阳光穿过荆棘的缝隙照射在露珠上,倒也显得晶莹剔透,可却一点都不能让人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和煦,反而为森林披上一层更为神秘的面纱。

    路口的地面上还有不少人们祭祀留下的痕迹,没烧干净的纸钱,一些动物的毛,以及一些白色垃圾,破口的土碗。碗里有些发黄的液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而最让人心里发毛的是,路口的正前方插着一根竹子,竹子的下端穿透一堆沾血的纸钱插在土里,竹子上捆着一把芒草。很多地方的农村,人们都认为芒草可以驱鬼。因为芒草很锋利,一不小心就在身上拉出一道伤口,鲜血直流。竹子的上端插着一个带毛的公鸡头,鸡冠很大。公鸡的眼睛还是睁开的,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死不瞑目,又像是为了时时刻刻盯着小路的出口,不放任何妖邪的东西走出森林。

    我们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从鸡笼旁走过,向森林里走去。虽然我们对森林里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很想快点走进去看看,但心里不免也感到有些害怕,心砰砰直跳。每当听到有任何的声响,头皮就发麻,就连我们自己弄出的声响,都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斩掉拦路的荆棘,挑开一张张蜘蛛网,踏着朝露,我们来到了森林里。除了身上的衣服被露水打湿,以及偶尔被蜘蛛网缠在脸上以外,我们并没有受到什么攻击,就连平时最爱伤人的芒草也对我们手下留情了。

    森林里没有青面獠牙的怪兽,也没有什么妖邪之类的东西,我想这大概是那些东西在大白天里都藏在暗处不敢出来吧。

    罕有人迹的森林里,地面上铺着厚厚的落叶,走在上面感觉软软的,可越是柔软心里就越是觉得不踏实,每走一步都有种踏空的感觉,尾骨不由得收紧起来。

    每走一会儿就看见地上散落着一些动物的羽毛,偶尔也看见一些小鸟的尸骸,干瘪瘪的,尸体上只有稀疏的绒毛,大部分的羽毛散落在尸体四周,在晨光里,一副凄凉的惨状。

    林间也经常能发现一些落叶层被什么动物刨开的痕迹,露出灰黑色的土层,土层同样也被刨出一个个小洞来,洞口散落着泥土,有旧的,也有新鲜的。

    在这样的地方走着,总会担心落叶下面睡着什么,或是什么动物,或是一个深坑,一不小心就会受攻击,或者掉进坑里。而在树林里,深坑里都有很多的枯树枝,有些是横躺着,有些是立起来的,如果不小心掉进坑里,被枯树枝爆了菊,那可就不妙了。

    当太阳爬到了头顶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面上撒下细碎的光斑。林间的很多小动物终于也醒了过来,小鸟在树上追逐嬉戏,引来一阵阵磅礴的松涛。蝴蝶在花丛中放肆,蜜蜂也很贪婪,可蜜蜂和蝴蝶又互不干扰,各取所需。

    林间的一些矮树丛上结着鲜艳的野果,甚是可爱。一看见那些鲜艳欲滴的野果,我们就忘了村里的人给我们的忠告,忘了路口那些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东西,也忘了落叶上那些干瘪的小动物尸体。

    我们边走边采摘野果,由于太过忘情,居然没有注意到藏在枝桠间的蜂窝。至于是什么蜂,我也说不清。

    只听玲子“啊”的一声,然后,玲子撒腿就跑。

    在山上的时候,最好别去招惹野蜂,不论是蜜蜂,黄蜂,还是其他的种类。论个头它们虽小,可一旦它们发起攻击,那可是要了亲命了,根本没地方可逃,轻则被蛰得一身包,重则危及生命。这种事情,我曾经亲身经历过。

    小的时候有一次上山砍柴,我看见地上有一堆新鲜的黄土堆,土堆旁边有一个小洞,还有黄土粒子不断从洞里飞出来,觉得很是奇怪。那时候也不知道危险,就觉得好玩,正好手里拿着刀,就用刀拍打着地上的黄土玩,可没拍几下,突然面前就出现好几只野蜂。慢慢地,野蜂的数量就多了起来,还有野蜂不断从洞里飞出来,那真叫一个蜂拥而出啊。我一看情况不对,撒腿就跑,没跑多久,我的身上,头上都被野蜂蛰了。那可真是疼啊,而身后的野蜂也越来越多起来,我知道自己已然是闯了大祸了。我头也不回,就拼了命地往前跑,而身后的野蜂也是紧追不舍。就在我听见耳边聚集越来越多的野蜂时,我已经累得不行了。我只能踉踉跄跄地勉强迈步,此时已经有不少野蜂附在我的身上,头上。我感觉到自己的头好像变得越来愈大了,也越来越麻了。我感到绝望极了。可就在这时,我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我轰然倒下。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爬起来了。即便是能爬起来,我也没有力气再跑了。于是我只好双手护住头部,不再挣扎,准备任由野蜂发泄它们的愤怒。

    然而,事情并不如我想的那样令人绝望,我倒下去以后,野蜂并没有继续蛰我,而是大批的野蜂从我头顶上继续往前飞去,野蜂往前飞的声音不亚于子弹的呼啸,呼呼的,震耳欲聋。

    我也算是因祸得福,躲过一劫,不然那一群野蜂都蛰在我身上,我非得丧命不可。从那以后,只要被野蜂追赶,我都就地卧倒,屡次不爽。

    我经历过这种事情,我是知道怎么应对的,可玲子不知道,她只知道跑。

    我一看,糟糕大了。

    玲子穿的衣服挺鲜艳的,她越跑越容易引来更多的野蜂。

    我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了,赶紧向玲子追了过去。我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她趴下。可没想到这姑娘却把“趴下”听成了“八嘎”,一边跑嘴里一边“八嘎,八嘎······”地骂个不停,还挥舞着双手在头顶上做驱赶的动作。然而,她越是如此,越是不能将野蜂赶走,只会让野蜂更加的愤怒,也会引来更多的野蜂。

    我越看越急,可我却很难追得上她,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会那么能跑。

    很少进山的人,在山里走路时会很不习惯,脚底也很不稳,有时还会摔倒。而我经常进山去,有路的,没路的,山里各种难走的地方我都走过。我以为自己早已能习惯了在山里行走,可现在我竟然追不上一个女人,而且还是在山上,真是丢脸。而此时,追不上玲子的野蜂,有些已经开始转头来攻击我了。

    然而,我们似乎已经停不下来了,就像跑急了的马,脚底已经完全发热了。

    玲子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中间是一群野蜂。我们就那么跑着,喊着,挥舞着双手,一直跑了很久。

    当我终于追上玲子,我立马将她扑到在地上,然后压在她身上,双手护住她的头,瞬间我就变成野蜂攻击的对象了。野蜂在我的脸上,头上,毫不留情地发起攻击,拼了命也要和我同归于尽。唯一幸免的就是我的背上,这得亏我背着背包,否则我应该是体无完肤了。

    所幸不是所有的野蜂都来攻击我,大部分的野蜂都继续往前飞去,非常的愤怒。

    当往前飞去的野蜂找不到攻击的目标时,它们又都陆续调头往回飞,可又碰上后面来的野蜂,顿时就乱做一团,在我的身体上方盘旋。而此时的我,只能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我强忍着疼痛,想伸手去挠,却又不敢。那种体会可真是难受。

    过了好一会儿,野蜂散了,这丫头也回过神来了,可我已经是满头包了。有些是在追玲子的时候被野蜂蛰的,有些是护住玲子的时候被蛰的。

    玲子也被蛰了,只是跟我比起来,她要好很多了,她只是手臂上有几处肿块。

    玲子看着面目全非的我,想笑又不敢笑。而我感觉自己的头好像越来越大了,眼睛却越来越睁不开了。

    我只能眯着眼了,这很影响我的视力。

    “蒙伟君,您还好吗?”玲子强忍着笑,关切地问道。

    “还行,应该死不了。”我说着,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可我知道,我已经很难调动脸上的肌肉再来完成一个微笑了,而我看东西也有点模糊了。看近一点的还行,只要是远一点的,就分不清真假来,我总是把一颗树看成了两棵,三棵,甚至更多。

    “玲子,我们歇会儿再走吧,刚刚跑的太狠了,我有点累,走不动了。”我跟玲子说,其实是我知道自己很难适应这样的视力,此时如果强行要走,一定会迷路。我想等一会儿,看看我的视力是否有所好转。

    “好吧,我也有点累了呢。”玲子说着站了起来,四处看了看。

    我把背包解下来,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粽子递给玲子,我自己也拿一个。可却发现自己疼得几乎张不开嘴,只能用手一点一点掰下来,硬塞进嘴里,然后再用水冲下去,跟吃药似的。

    吃完了饭,又歇了一会儿之后,似乎又有力气了,但我的眼睛却一点都没有好转,好像还更糟了。我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麻,而且越挠越痒,都快要将头皮挠下来了,可还是痒。于此同时,我还觉得我的眼皮越来越烫,眼泪也流了出来,这时我的视线就变得更加的模糊了。于是,我只好用水洗了洗,又用手捧着水敷在眼睛上。

    又过了一会儿,玲子说:“蒙伟君,您好点了吗?”

    “好多了。”我说,“咱们走吧。”

    我说的“好多了”只是不想让玲子担心,实际上,我只能看见面前几步远的地方,这等于我成了个瞎子。可是我知道,如果再不走,等天色暗下来,将会更难走。

    看到这幅模样,玲子主动背起了背包。可她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我站了起来,也看了看周围,可我这视力,哪里能找得到出去的路呢,就连眼前的树,我都看出重重的影子来。

    进山之前我们根本就没有料到会遇到这种情况,进山之后也没有在路上做标记。而被野蜂一追,我们都跑得太深了,此时再想原路返回基本是不可能的了。地上都是厚厚的落叶层,别说是我们了,就算是大象走过都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我们迷路了,在原始森林里。

    此时回想起来一路上看见的种种,鲜有人经过的小路,路口的鸡笼,鸡笼里沾了血的纸钱,沾了血的香,还有路口前方插在竹子上的睁着眼的鸡头,以及地上破了口的土碗,所有的一切,此时汇聚在一起,在脑子里挥之不去。让人想不害怕都不行,难道真应了村里的人说的,森林里“邪”得很?

    我越想越害怕,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跟在身后,离我很近,可当我回头,却什么也看不见,而远处又是重重的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