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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他露头了
    张来查询过,这个诡秘的手机里还有十几元话费。

    他盼望它再次响起来。

    一个恐怖的影子最初出现的时候,你吓得魂不附体,但是,它一次次地出现,怎么都驱赶不掉,最后你就会发怒,就会歇斯底里地想抓住它,弄个明白。

    这天夜里,刮起了大风。

    在动荡的风声中,手机又一次响起来。

    张来一把抓起它:“喂?”

    过了一会儿,里面才说话,是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是我。”

    他终于露头了!

    “你是谁?”

    “猜猜看。”

    “我猜不着。”

    “试试。其实,我们经常见面。”

    这句话让张来的头皮一炸。

    “……马明波?”

    “不是。”

    “……乌团长?”

    “不是。”

    “……屠总?”

    “不是。”

    “……陶炎?”

    “不是。”

    “……雷鸣?”

    “不是。”

    “……老赵头?”

    “不是。”

    “……赵景川?”

    对方似乎愣了愣,压低了声音:“不是。”

    “你到底是谁?”张来越来越恐惧了!

    他笑起来,好像捂着嘴。

    “你的想像力太差了……这样吧,我提示你一下——像人不是人,有命没有魂。白天看不见,晚上就显身。”

    张来颤颤地说:“我还是猜不着……”

    他突然说:“我就在你背后!”

    张来猛地转过头,身后是窗子,月亮露出猩红的一角,极其锋利。

    “我的脸都快贴到你的脸上了……”

    张来的脸皮一麻。

    “算了,我说说我的爱好吧。”他压低了声音,说,“——我喜欢打老鼠。”

    张来像被人打了一闷棍,脑袋“轰隆”一声。

    “你!你是……”

    他笑起来,电话断了。

    张来扔下电话,连夜跑到了隽小的房子。

    他“当当当”敲了半天门,她才睡眼惺忪地打开了门。她依然穿着那身粉色睡衣,露出脖子和胳膊。只是,她白嫩的脖子上多了那个平安佛。

    “吓死我了。这么晚,你干什么呀?”

    张来进了房间,坐在那低矮的沙发上,气喘吁吁,半天说不出话。隽小刚刚从被窝里钻出来,那敞开的被窝散发出一股体香。

    “你给我倒杯水。”他说。

    她给他倒了一杯纯净水,端过来,他“咕嘟咕嘟”地倒进嗓子。

    “隽小,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哪个人?”隽小坐在了他旁边。

    “害疯马明波的人,害疯乌堂的人,害疯屠中山的人——我怀疑,雷鸣也是受了他的惊吓,才逃之夭夭的!”

    “他是谁?”隽小紧张起来,裹紧了睡衣。

    “他就是……”张来回头朝门看了看,隽小也惊恐地朝门看了看,他接着说,“他就是老赵头那个儿子,那个痴呆……”

    隽小哆嗦了一下:“他!”

    “就是他!”

    “你怎么知道?”

    “刚才,他给我打电话了。”

    “可是……他是个痴呆啊?”

    “开始,我怀疑是老赵头。一天,我偷偷监视老赵头,这个痴呆却突然出现在我背后,他的脸都快贴在我的脸上了,把我吓了个半死。接着,他就紧紧跟着我。突然,他从背后举起一个砖头……”

    隽小惊叫了一声。

    张来把她搂在怀里,轻轻说:“有平安佛保佑,你别怕……他砸死了一只老鼠。刚才他没有说他是谁,但是他告诉我,他的爱好是打老鼠。”

    隽小不停地抖。

    张来沉吟片刻,接着说:“这世界上四处都是老鼠,我们看不见,他却能。”

    隽小推开他,走向电话。

    “你干什么?”

    “我报警。”

    他拉住她:“没用。”

    “为什么不抓他?”

    “他是痴呆,杀了人都不偿命!”

    “可是,可是……”

    “何况,说他害疯了那些人,没一点证据。连刚才他给我打过电话,都没办法证明。报什么警?弄不好,警察把我们当疯子送进精神病医院。”

    “那怎么办?”

    “目前,我们只能躲着他……”

    “张来,你今晚别走了,我怕!”

    “好,我不走了。”

    张来又一次搂紧了她,慢慢抚摩她的胳膊。她的胳膊就像嫩嫩的豆腐,似乎一用力,就会弄破它……

    突然,他的手被她的指甲刮了一下,很疼。

    他低头看了看,她的指甲太长了,他打了个冷战。

    她意识到了什么:“怎么了?”

    “你的指甲太长了……”

    “女孩子嘛。”

    “现在,我一看到长指甲就感到。来,我给你剪剪。”他一边说一边从腰带解下钥匙串。上面有指甲刀。

    她没有推托。

    他轻轻给她剪起来。他的动作很轻,像父亲对待小小的女儿。寂静的深夜里,只有指甲被剪断的声音:“啪,啪,啪……”

    隽小静静地看着他。

    33两个缺字

    第二天是周一,“小脚丫文艺班”招生。

    剧团里也没什么大事,张来就帮家里招生去了。

    他在教师进修学校大门口放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立一个广告牌,上面写着招生对象、课程、学费。有不少家长为孩子报名。

    他在街上忙活了一天,很晚才结束。他直接去了隽小的房子。

    他不是一只嘴馋的猫。更重要的是,他想知道隽小今天上班遇到了什么情况。

    他敲了半天门,里面一直没有声音。

    难道她还没有回来?他有点担心了,继续敲。

    终于,传出隽小的声音:“谁?”

    “是我,张来。”

    门马上打开了。他一进门,就发现隽小的神色不对头。

    “怎么了?”

    “你怎么没上班?”她的语气里含着恼怒和委屈。

    “我帮家里招生去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隽小惊恐地坐在沙发上,说:“他上楼了……”

    “那个痴呆?”

    隽小失神地点点头。

    张来大为震惊。

    剧团之所以让老赵头看大门,完全是照顾他。他一个孤寡老人,还带着一个痴呆儿子,不容易。这个痴呆儿子白天从没有在剧团里出现过,他更没有在上班时间上过一次剧团的楼。

    接着,隽小就对张来讲起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下午,剧团里的人都走光了。

    隽小一个人没事干,又跑进了练功房。

    她正在那里拿着手绢练基本功,突然听见门响了一下:“吱呀——”

    她吓了一跳,转身看了看,并没有人进来。她想那应该是风。

    她转过身继续练,里挽手,外挽手……

    那门又响了一下:“吱呀——”

    她又一次转过身,还是没有人进来。

    她放下手绢,轻轻走过去,把门打开,探头看了看,楼道里有点暗,没有一个人。楼道里的风有点硬。

    她回来,对着墙上巨大的练功镜,继续练十字步。

    那镜子裂了一条长长的璺,把隽小的身子撕裂了。隽小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下就不会动弹了——她身后站着一个人,正笑笑地看着她。

    是那个痴呆!

    她猛地转过身,和那个痴呆面对面站立。那个痴呆双手在背后,不知道他拿着什么。

    她突然朝门外跑去,那个痴呆的动作比她快,他像猫一样迅猛地跳到了门口,挡住了隽小的出路。

    隽小傻傻地站在那里,万念俱灰。当时,她只有一个念头:痴呆赶快举起砖头,把她砸死,砸成血肉模糊的肉饼。

    她实在不能再忍受这巨大的恐怖了。她想,那几个人也许就是这样疯的!

    痴呆却没有动手,他只是笑。

    隽小看着他的眼睛,他看着隽小的眼睛。

    终于,他说话了:“现在,我让你知道,那几个人是怎么疯的。”

    隽小想,现在他要害疯自己了。她的脚像生了根,一动都动不了。

    “其实不神秘,只是,我告诉了他们一个口诀。”

    听到口诀两个字,隽小猛烈哆嗦起来。

    “这个口诀总共有十句。谁听到了这个口诀,谁就会疯掉。”

    诡秘之气像云雾一样充满了空荡荡的练功房。

    隽小盼望着,这时候张来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奇迹般地出现在门口,把她解救。

    或者,团里任何一个人走过来都行。可是,很奇怪,所有的人都不在,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风鼓动门的鬼祟声音。

    “没有人知道那些疯子是因为听到这十句口诀才疯掉的,因为,他们精神崩溃了,精神错乱了,精神失常了,不可能再说出这个秘密了。”

    隽小突然想冲上去,把手插进这个痴呆的嘴。她都快歇斯底里了。

    痴呆继续慢吞吞地说:“这是一个很古老的口诀了。为什么听到这十句口诀之后就会疯呢?这是一个诡怪的问题,高深的问题。有几个科学家试图得出结论,但是,他们都没有成功,因为,他们研究这十句口诀的时候,一定得知道这十句口诀是什么,知道了之后他们就疯掉了。”

    痴呆突然板起脸:“我为什么变成了痴呆?就是因为听到了这个口诀。可是,我还剩下一根神经,比正常人都发达,就是为了传播这个口诀。马明波、乌堂、屠中山,都听到了这十句口诀,因此,他们都疯了。”

    这时候,门突然被风刮开了:“啪嗒!”

    痴呆的眼睛射出异常的亮光,他直直地盯着隽小:“这十句口诀是这样的……”

    下面我就要写这十句口诀了。

    我是作者。

    你别怕,没事,十句总共50个字,我只写48个字。

    我仅仅知道48个字。否则,我早就成了疯子了。

    这口诀就像是密码锁,差一个数字也不生效。

    不过,我希望你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千万不要看得太仔细,对你没有好处。

    切记。

    下面就是痴呆说的十句口诀:

    风马牛相及

    首尾九连环

    八马朝前走

    五子点状元

    凸凹五色土

    九九艳阳天

    请把你给我

    公鸡舞翩跹

    用功亏一篑

    好运到……

    说到这里,痴呆突然停住了。

    隽小的大脑一片空白,木木地看着那个痴呆,像一个蜡像。

    痴呆笑起来:“还有两个字。”

    还有……两个字。

    痴呆停了停又说:“你长得这么漂亮,我不会让你疯掉的。”

    虽然这样说,可是,痴呆的眼神毫无善意,充满了恶毒的笑意。

    “你慢慢琢磨吧,来日方长。”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他的脚步声很轻很轻,像猫,消失在幽暗的楼道里。

    我是作者。

    我警告你,这本书读完就读完了,以后,你千万不要猜想最后那残缺的两个字,因为有韵脚,所以你很容易就撞到那两个字上。

    只要你撞上,这个口诀就会像影子一样,残缺不全、一鳞半爪地反复出现在你的大脑里……

    直到你疯掉。

    张来听完了隽小的讲述,呆呆地说:“隽小,从现在开始,你千万不要再回想这个口诀。”

    她乖顺地点点头。可是,她接着又摇了摇头:“我管不住自己,这些古怪的句子总是在我的大脑里翻来覆去地出现……”

    “你必须管住自己!”

    这时候,张来才感觉到什么是真正的恐怖。

    他在劝告隽小,其实,那些古怪的话已经在他的脑子里冒出来了:

    凸凹五色土

    九九艳阳天

    八马朝前走

    五子点状元……

    他站起来,轻轻亲了隽小一下,说:“我去一趟厕所。”

    风马牛相及

    首尾九连环……

    他来到厕所,关上门,扭开水龙头,洗脸。水冰凉。

    洗了脸,他的大脑清爽多了,走出去。

    请把你给我

    公鸡舞翩跹

    舞翩跹

    舞翩跹……

    妈的,这是怎么了?

    这一夜,张来没有走。

    他们躺下之后,张来没有一点生理上的欲望。他和她轻轻相拥,都不说话。

    夜很静,楼下似乎有人走过,踏在积雪上,“嘎吱嘎吱”地响。夜行人终于远去了。远处,一只鸟在古怪地叫着。

    用功亏一篑

    好运到……

    好运到……

    好运到……

    张来觉得自己要疯了。这个世界变得十分诡异,他的眼前不断飘闪几张面孔,南甸子的马明波,乌堂,屠中山……

    凸凹五色土

    九九艳阳天

    好运到……

    次日,张来上班去了。

    下了楼,他感到步履极其沉重,好像那噩梦就在单位等着他。

    他路过那个小花园,走进去,坐在了长椅上。长椅上冰凉。

    小花园里的树木都光秃了,草地一片破败,一片枯黄。不过,太阳很好,空气透明。

    风马牛相及……

    首尾九连环……

    他情不自禁地叨念出了声。这些古怪的话像一些几何图形,没有规则,不成方圆。

    八马朝前走……

    五子点状元……

    他使劲摇摇脑袋,把这些几何图形震跑了。

    他看天。天蓝如洗,挂着几朵高远的云,那些云一动不动。可是,看久了,他发现它们在诡秘地转移。太阳刺眼地亮。

    凸凹五色土……

    九九艳阳天……

    他不再看天,无望地朝四周看了看。

    路上有人匆匆走过。

    没有人能够帮助他。就是高明的医生也无法帮助他。

    请把你给我……

    公鸡舞翩跹……

    他突然有些恼怒,觉得隽小不该把这个口诀说给他!

    用功亏一篑……

    好运到……

    不要碰到那两个字!

    好运到……

    千万不要再想了!

    好运到……

    “边关!”突然有人大吼一声,替他说出来!

    张来的魂一下就飞了,猛地转过头去,看见一个人从他背后跳了出来!

    是屠中山。

    完了。

    张来不知道屠中山一直站在身后,他就是被这十句口诀折磨疯的,当然记得滚瓜烂熟。他等不及了,脱口替张来说了出来!

    张来惊恐地看着他。

    他蔑视地看着张来,那眼神好像在说:你不是总想甩开我吗?现在,你终于要和我成为同一类人了!

    张来又摇摇脑袋——他好像没有疯掉。

    屠中山完全是胡说八道!不是“边关”两个字!

    张来起身就跑。

    屠中山熟悉这个口诀,张来担心他再张嘴说话,一下打开那个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