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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赵红英来了
    张来郁郁地躺在家里,思考隽小。

    南甸子那个马明波是她的初恋情人,被她害疯了;乌堂是她的事业情人,被她害疯了;屠中山是她的物质情人,被她害疯了。

    那个讨厌的雷鸣是她的第二个男朋友,她要害他未遂。

    现在,轮到张来了。

    他慢慢梳理着记忆中所有关于她的片段,试图做出正确的判断——她到底是赵红英,还是隽小。

    最早,他捡了一个手机。

    接着,几个同事到他家聚会,都见到了这个手机,隽小跟大家一起嘻嘻哈哈开玩笑,好像这个手机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散了之后,她突然返回来,问他这个手机是从哪里来的……

    不久,她对张来说,这个手机是赵景川的。可是,张来到移动电话营业厅查明,这个手机的机主正是她。她又说,赵景川买这个手机时,借用了她的身份证。

    而张来把这个恐怖的手机扔掉后,它却又诡怪地回来了。当时,他去那片葵花地扔手机,只有隽小一个人跟着……

    他越来越感到——恐怖就在身边!她就是赵红英啊。

    他决定,从今天起,远远地离开这个女人!只要不接近她,她就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她害疯的人都是接近她的人。全县这么多人口,她为什么害不了别人呢?

    张来正想着,就听见有人敲门。

    快半夜了,谁敲门呢?

    他马上想到——是赵红英!

    他全身的骨头一下就要散架了。这时候,他多么希望门外是噩梦一样的屠中山啊。

    “谁?”他颤颤地问。

    “是我。”

    她在门外说。

    张来不知该怎么办了。

    他蓦地后悔了,不该出声!

    房子里总共有三盏灯,张来把它们都打开了,然后,他慢慢走向那扇门。

    他一边走一边安慰自己:也许一切都是那个痴呆在胡编。怎么能相信一个痴呆的话呢?

    他拉开了门。

    房间里的灯光太亮了,隽小被刺得眯起了眼睛。她用胳膊挡在额头上,走进来。

    “你开这么多灯干什么呀?”她问。

    张来站在门口,不说话。

    她回过身来,终于放下了胳膊,对他说:“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啊……”

    迫不得已,张来只好慢慢关上门,走过来。

    她身上依然穿着那件暗红色皮草中套大衣,黑色的紧身皮裤,挎着那只小巧的花格手包。她又化妆了,而且是浓妆艳抹。在这深深的夜里,她的浓艳显得有点。

    张来看见她的脖子上还挂着他给她买的那尊平安佛。他的心突然有些酸。

    “今天,你怎么没到我那里去?”她问。

    “有点不舒服。”他一直跟她保持着距离。

    她又问:“你看见那个痴呆了吗?”

    “……没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低下了头。

    “你怎么可能没看见他呢?”她显然不相信。

    他抬起头,反问道:“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我害怕。我一想起那个口诀就害怕。”

    这个疯子,她又来害人了!八马朝前走,五子点状元……

    “你呢?”她一边问一边观察着他的神色。

    “别再提那个口诀了!”他突然有些暴躁。

    “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也害怕?”她继续小心翼翼地问。他感到,她的眼睛闪过一丝兴奋的光亮。

    凸凹五色土,九九艳阳天……

    他把双手插进头发里,烦躁地抓挠了几下,然后抬起头,说:“没什么,我感冒了。你坐吧。”

    隽小没有被蒙蔽,她一边慢慢地脱掉大衣,一边小心地观察他的脸。那眼神就像一个开黑店的人,在一个旅客的酒杯里投进了剧毒,现在,这杯酒已经一滴不落地灌进了那个旅客的肚子,开黑店的人小心地观察着这个旅客脸上的变化……

    终于她把大衣脱掉了,坐在沙发上。

    这时候,他看见了她的指甲——那十个指甲奇异地长出来了,竟然像铅笔一样,长长的,弯弯的,白白的,尖尖的。

    他刚刚给她剪过,才两天时间,竟然长出了这么长!

    精神病!

    “你!”他惊恐地盯着她的手。

    她一下就意识到了什么,双手像触电一样缩了缩。然后,她极其不自然地笑了笑:“这不是指甲,这是一种女孩用的装饰物,可以掰下来。”

    接着,她就一个个地掰下来。

    “啪!啪!啪!……”

    那声音极清脆,他断定,她是在掰她的指甲!

    终于,她把那十个指甲都掰断了,把手指伸向他:“你看,没了吧?”

    接着,她小心地把那些指甲一个个都拾起来,轻轻装进花格手包里。

    “灯太亮了,刺眼。”她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关掉了两盏。房间里一下暗了许多。然后,她重新坐下来,看着他。

    他低低地问:“你今天出门了吗?”

    “没有,我在家里躺了一天,总想,那口诀最后两个字是什么……”

    他突然说:“隽小,我觉得你最好改个名字。”

    她继续观察他的脸,小心地问:“为什么?”

    “这个名字不好听。”

    “你说,我改个什么名字好呢?”

    “赵红英。”

    她抖了一下,脸色陡然阴沉下来,气呼呼地站起来,朝最后那盏灯走过去。

    “你……生气啦?”他怯怯地说。

    “不,是你的灯太亮了!”

    她一边说一边猛地关掉了最后一盏灯,房间一下就被黑暗淹没了。

    “隽小……”他哆哆嗦嗦地叫道。

    没有声音。

    “隽小……”他又叫了一声。

    还是没有声音。

    他抖抖地站起来,摸到开关,一下就打开了灯。

    房子里空荡荡的,根本不见她的影子。

    寻人

    张来是我的表弟。

    第二天,张来就坐火车来到省城,对我讲了这个故事。

    大约三个月之后,舅舅打电话告诉我:张来疯了。

    我无法断定,三个月之前,表弟的精神是不是就已经进入了疯魔状态,因此,我无法断定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后来,我去了一趟红铜县。

    我专门去了南甸子。果然,我看见了那个精神病,他还坐在水泡前举着树枝钓鱼。那时候已经是春天了,水泡解冻了,柽柳发芽了,很多乌鸦在南甸子上空盘旋,“嘎嘎”地叫着,那声音显得很凄凉……

    经过打听核实,红铜县评剧团的上一任团长乌堂,确实得了精神病,他依然穿得整整齐齐,天天在偏僻的街道上晃荡。

    还有,原舒切尔亚麻纺织公司的总经理屠中山疯了也是事实。我见到他,是在一个公厕前,他已经瘦得不像人了。

    但是,大家对这些人疯的原因都不清楚。

    尽管在过去,他们大大小小都是个人物,可是疯了之后,就成了一堆堆会移动的垃圾——你有兴趣探究火车站那个吃垃圾的疯子是怎么疯的吗?

    当天晚上,我去了评剧团的收发室,见到了那个痴呆。他眼神直直的,下巴上流着口水……

    我觉得,他就是个痴呆。我相信我的眼睛。

    只是,我没有见到隽小(赵红英)。

    听说,她离开了评剧团。至于她去了哪里,没有一个人知道。

    你身边有没有这样的人?

    现在说一说我和你的关系。

    我是作者,你是读者。

    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个疯子传播了一个口诀,这个口诀如果完整的话,并不能把人害疯。可是,一旦后面空缺两个字,这个口诀就具有了使人致疯的魔力。

    直到这本书结束,这两个字依然空缺。

    我也是这个口诀的受众之一,我在你之前就听到了这个口诀。

    老实讲,我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疯。

    或者,我已经疯了,我现在就在传播这个口诀。我不是把这个口诀、这个故事讲给你了吗?

    你慢慢琢磨吧,来日方长。

    别怕。

    抗恐怖心理测试答案:

    1.你的神经有点软弱,需磨砺,经不起太大的挫折。但是,尚属于正常范畴。

    2.你的神经极度脆弱,而且你从来不敞开心扉,接受以毒攻毒式的恐怖训练。这有点麻烦。

    3.你是一个理性的人,但是有点谨小慎微。你正常极了,跟我一样。

    4.神经健壮,心理素质佳,你可以经商或者做卧底。但是,你要适当多一些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