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瑛见他这皇叔是真的怒了,急忙为自己辩解道,“皇叔,侄子没有调戏这姑娘,侄子是真的想让这姑娘做侄子的侧妃。”
他不说这话还好,这话一说周承曜更是怒火中烧。
“本王叫你把手伸出来。”
周朝瑛被吓得想跑又不敢跑,只得唯唯诺诺地伸出刚才碰了温暖的那只手,眼睁睁地看着皇叔一步步走过来。周承曜将自己宽大手掌覆在自己侄子的手上,修长的手指跳动间,只听“咔嚓”一声,周承瑛的惨叫不绝于耳。说是像杀猪一般,也不为过。
“咱们走。”周承曜冷哼一声。
温暖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周承曜那句“咱们走”是对着自己说的,她不想留在这儿听周朝瑛哀嚎,自然只得走了。
“王爷方才是将大皇子怎么了?”隐隐的还有周朝瑛的惨叫声传来,温暖有些不放心。
这是小姑娘今日里第一次主动开口对他说话,周承曜刻意放慢步脚步侧过头去看她。她今日梳了双丫髻,头上像飘了两片黑色的小云朵,又插了几朵红宝石珠花在发间,十分可爱淘气。月白的裙裾被她穿在身上,也似是发出了皎皎的光。不同往日,今日她的脸蛋儿也薄施了脂粉,最受不了脂粉香的周承曜觉得只要是用在温暖身上,也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
“我没将他怎样,不过是将他骨头错了位。”周承曜说得轻巧,温暖却是惊呼一声,大皇子身份不比他尊贵,但怎么着也算个郡王,又是宣和帝元后穆皇后所生,穆皇后去世后,宣和帝对这个儿子一直很是偏爱。
“他轻薄你,自然要受到惩罚,我没将这小子骨头折断就算好的。”周承曜顿了顿,安慰她说,“骨头错位并不是什么大事,随便找个大夫就可治好。你以后见了他,可千万别理,他那府里的侍妾都成堆了。”
温暖没好气道,“我知道的!要不要找个人去把他领出来?”温暖看周朝瑛不像是知道这园子中的门道的,万一再出个什么三长两短,皇上怪罪到英国公府头上可就不好了。
“不必。他是皇子,又是郡王,还怕没人找?”周承曜气得直哼哼,他帮她摆脱了周朝瑛,她倒好,狼心狗肺的,三五句话句句都不离周朝瑛。
温暖听得他不悦,赶紧转移话题道,“王爷怎么也来了英国公府?”上辈子周承曜怎么说也算得上她的枕边人,他的脾性温暖还是知道一些的。这人十分厌烦京城世家中的那些套路,但凡有个寿辰诞辰什么的,他都是能不去则不去,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端王不会去各家走动,也就都不递帖子了。
周承曜听完脸色又是一黑,“英国公府老夫人的寿辰只许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温暖不知道周承曜是怎么了,她说什么他都不高兴,“自然是可以的。王爷过来,英国公府蓬荜生辉。”
周承曜知道小姑娘的话是曲意逢迎,但心里听得爽快,“老夫人高寿,又阖家幸福美满,儿孙都十分出息,我来也是为了沾沾喜气。”周承曜原是不信这些的,可自打重生之后他就有些相信了。当然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他是不会告诉温暖的,他是为了看眼前这个小姑娘才来的。
温暖听他这样说,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听他道,“你额头上的伤好些了吗?”
周承曜不提便罢,一提温暖又生气又羞耻,霎那间就把头垂下了。连庄静婉都看出她额头上的痕迹了,可见离好还远着呢!她竟顶着这个额头来外面转悠了大半晌!还不都是他害的!
周承曜很快就明白了,低低的笑着,“你抬起头来,让我看下。难道玉容霜对这伤没用?”
温暖死活就是不把头抬起来,一个劲儿都闷着头往前走,也不管后面的周承曜有没有跟过来了。反正康王都能出得了这个园子,周承曜堂堂亲王,就算自己走不出,也会有人来寻的。
周承曜上前几步,拉住她的手腕,轻叹一声,“你走这么快作甚?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就看看而已。”他思衬了一会儿,还是伸出两根手指极快地挑了挑她的下颚,迫她抬起头来,顷刻之间又放下手去,只余拉住她手的那只手继续拉着她,以防她被吓跑了。
“已经好了许多了,你放心,只不要仔细看,都是看不出的。你大哥哥说哪日来拜访我,我再让他带点玉容霜去给你。”周承曜没有骗她,其实那痕迹已经十分微小,也只有像温暖这样极端在意自己容貌的,才会因这一点小痕迹羞于见人。
温暖骤然被他拉住,像受了惊的兔子,“你这样和康王有什么区别?王爷也想尝尝骨头错了位的滋味?”
周承曜连忙放开她,见她没跑,这才笑嘻嘻地奉上双手道,“若是你动手,别说错位,就算是折个十次八次也愿意。”
温暖心中骂了一声“无赖”,气冲冲地往前走,她还要和四妹妹几人去给外祖母去祝寿呢,才没有时间和他耗在这儿。
周承曜也不恼,就这样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温暖走着走着,路上大刺刺地冲来一个人,周承曜眼明手快地将温暖扯到一边。温暖站定了一看,这人不是她的一等丫鬟秋菊又是谁!
秋菊做事稳妥,鲜少有这样慌乱不顾礼数的时候,温暖心中有些不满,“你这是做什么?”
秋菊在园子中胡乱转了好些时候,此刻见着温暖,不待歇口气就仓促对温暖道,“小姐给老夫人准备的寿礼,被含冬倒水时不小心污了。”
含冬是温暖大姐姐温昕的贴身丫鬟,温暖只听到秋菊说她的名字,心里就大概有了个底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以回府再细查,可这画一时之间她是变不出第二张来了。
“含冬是谁?”周承曜问道。
秋菊这才注意到自家小姐身后还跟着一男子。周承曜今天穿了一袭水蓝色的夔龙文缂丝袍子,腰间系了同色的金玉云纹带子,头发用玉冠竖起。加之自身坚毅、凛然的清贵气质,当真是风采照人、俊美无双!
秋菊看了看温暖,温暖并未说什么,秋菊才说,“含冬是我家大姑娘的贴身丫鬟。”
周承曜心中了然。
温暖心中别有所想,“现在画成什么样了?”
画被水沾湿后就被温媛死死地守住了,秋菊也只看了一眼就急急来寻温暖了,“奴婢看到时,约莫是有个一寸多的污渍?”
“一寸多?”温暖皱着眉头,气得七窍生烟。画作就如同她的孩子,她自己不小心弄脏了,都会心疼上许久。温昕却使人将她的画作毁成这样!温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她作画极费心神,温暖顿觉满腔心血都喂了狗!温昕实在太过分了!只是现在不是与她计较的时候,“这张画是不能再当作外祖母祝寿礼了。”
秋菊应道,“是的,可咱们并未带别的东西。”
主仆两人一时无话。
“我这儿准备了些东西。”周承曜见主仆两人僵住了,主动解围道。
“不行!”温暖一口回绝,“那是王爷准备的寿礼,温暖不能要。”
“我自然准备了不止一份,你放心拿去。”周承曜见她这般,只好这样说,以让她宽心。
温暖心里百般不愿,但现在时间紧迫,只得退让一步,“王爷先告诉我那东西价值几何,我改日差人将银两送到府上。”温暖都想好了,待回家将事情原委禀明母亲,略去今日她在园子里的遭遇,只说端王出手相助,还是可以堂堂正正地将银两送到端王那儿的。
周承曜只道这小姑娘一心只想着和自己划清界线,心里十分生气。可又看到眉间含愁,也不欲在此时和她计较。他挥挥手,“端王府不缺银子,我也不是可以拿银子随意打发的。若你愿意,本王想用这东西换你的画。”
温暖犹豫了一会儿,点头,“可以的。我拜见外祖母后便让秋菊将画送到你手上。”反正那画已经污了,她留着哪天看到了也是黯然伤神。“王爷要这画何用?”到底是自己的心血,若被拿去随意丢到一边或是成了柴火,温暖定然是十分痛心的。
“你师傅是大周第一画师崔墨白,我一直想求得他画作,可惜一直不得。只想你是他的学生,或许能得他的一二分真传。”
他这借口编得太真了,温暖非但没有怀疑,还轻笑了一声。师傅崔墨白虽然是第一画师,但却生性洒脱,不为皇室所用,就连金尊玉贵的端王都求不得他的一份画作。若不是爹爹和崔墨白有些私交,她也未必能得崔墨白指点一二。
秋菊见这两人一来二去,又想起自家小姐曾让自己送东西到端王府上,心中揣测这位王爷就是端王吧。自家小姐与端王是何时认识的,又怎会这样纠缠不清,秋菊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