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和梨落大惊,这只小东西把她们姑娘的胭脂水粉碰掉了,瓷盒落到地上,摔得七零八落。这其中,竟有一盒千金难求的羽容霜!
温暖急急过去捉狐狸,两个丫鬟也帮着一起围追堵截,小狐狸愈发高兴的在三个人间蹦来蹦去,灵活得跟只猴似的。
温暖倒不是心疼那玉容霜,不过是那人送的狐狸将那人送的东西摔了罢了。只是这小东西得意洋洋的样子,让她又好气又好笑,想要捉到它狠狠打一顿。
那团毛球从妆台上窜下来,看见地上粉红粉红的胭脂,先是用爪子扒拉两下,紧接着嗷呜一口啃了上去。与此同时,温暖双手环住小东西的身子,将它就地□□。
温暖将小东西提起来,两双同样圆溜溜的大眼睛对试着,忽然间温暖就轻轻笑了起来。
梨落和秋菊也凑了过来,看后也是笑得不能自已。
这小狐狸生得实在漂亮,通体雪白,全身上下连根有杂色的毛都找不出来。因着方才啃了温暖的胭脂,嘴巴周围一圈白毛都被染了红色,看着滑稽不已。
温暖兀自抱着小毛球笑了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让梨落赶紧去问看下人,这小东西啃了胭脂不会有事吧。
小毛球在温暖眼前窜来窜去,高兴得不得了,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前一刻干了什么坏事。温暖拿过自己的帕子蘸了水,将它嘴巴周围的胭脂一一擦尽。这个笨蛋,什么都敢吃,也不怕中毒。直到梨落回来告诉温暖吃了点胭脂也是无妨的,温暖才长舒一口气。
想到刚才小毛球那样儿,温暖又觉着有些好笑,忽然之间画意大起,她让秋菊备好纸笔,准备将小毛球那样儿画了下来。
温行之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看见妹妹的屋子里跟被人打劫了似的,稀奇的“咦”了一声,“你这是怎么了,成了这个糟蹋样?”
同温暖说话,温行之一向是不怎么客气的。
温暖听着二哥哥奚落自己,气气地瞪了一眼在趴在桌上懒洋洋地摇着尾巴的小毛球,小毛球也看她一样,嗷嗷地叫了一声,软软的声音让人觉得这不是只小狐狸而是只小奶猫。
温行之明白是小毛球作了怪,他二话不说将小毛球提起来,扬手就装作要打它的样子,毛球彻底变成了毛球,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温暖也吓得赶紧来抢,二哥哥这一巴掌呼下去,小东西的半条命还不得没了?温行之见此,才将手缓缓落下来,轻轻拍了拍小毛球的脑袋。
这狐狸是端王送的,温行之自然是恨屋及乌,对它有很大的意见。可是这狐狸又实在讨人喜欢,似乎和自己妹妹有几分神似?以至于他连下手打它都做不到,不过是做做样子吓吓它罢了。
“你怎么把它带到屋子里来了?”温行之玩着手里的毛球问妹妹,这一身白毛手感可真好,他都想把这只狐狸抢回去占为己有了。而在他手下的小毛球,也不像刚才那么跳脱了,只乖乖的任他摸着,仿佛被温行之搓贬了揉圆了,它都不介意。
“是它偏要跟着小姐进来的。”梨落抢白。
温暖已自行走到案前,提笔作画起来。
温行之给小毛球顺顺毛,开口道,“徐帆让我转告你,今日未能上门提亲,让你不要生气。”
温暖提笔的手一抖,只歇了片刻,又画了起来。只是那一笔一划,已经不成样了。她索性将笔一搁,走回来坐到温行之身边。
她为这事儿焦虑了一晚,早上跟小毛球闹腾了一会儿反倒忘了,现在被提起来,又开始心烦意乱。
温行之揉揉毛球,语重心长地道,“你怎么就和徐帆搅和到一块儿了。娘亲只让你们相看相看,你们怎么就在庙中……”温行之实在对妹妹说不出“私会”二字。今日一早,徐帆便来找他,让他给妹妹带话,徐帆自然也就将昨日在庙中与温暖相见的事如实告知他了。他与徐帆并不相熟,若说是认识,反而是同朝为官的温景之和徐帆要熟稔一些。后来温行之算是明白了,这徐帆来找自己,定是看准了自己一向不怎么把礼教规矩放在眼里,十有**也会把话带给妹妹。
温暖低垂着头,“我与他昨天只是偶遇。”
温行之看看妹妹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也明白妹妹和徐帆定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你若真喜欢他,我和父亲大哥摸清了他的门道,自会找个方法让他来回提亲,不急在这一时。他现在就算是想提亲,也提不了。你可明白?”
简单来说,徐帆现在还处于被考察期,温家还没有探清徐帆这个人时,是肯定不会让徐家来上门提亲的。温徐两家都是簪缨世家,提亲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就去了,不然被女方家驳回了,那可是极无面子的事。只有两家人私底下达成意向了,才会走提亲和交换庚贴这一过场。
“嗯。”温暖点头。二哥哥极少用这样沉重的语气对她说话,温暖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似乎太不知廉耻了些。抛弃这个不说,听到徐家今日没来提亲,她反而有些庆幸?温暖说不出这是个什么滋味儿,可明明她是极满意徐帆那个人的啊。
温行之看着妹妹委委屈屈的样子,以为妹妹是因为徐家没来提亲而伤心了,赶紧将狐狸放到一边,转而轻拍妹妹背部以作安抚,“提亲这事不是他想来就能来,得看父亲和母亲那边……你……别这样。”他怕妹妹掉金豆子,语气也低沉了些,不会安慰人的人,此刻有些词穷。
他就想不通了,这徐帆看着是比端王好些,可也好不到哪里去,半斤八两罢了。怎么就将妹妹哄得团团转了。若不是两家父母都知会了,两家也有结亲的意思,谁敢私下里给妹妹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他还不把他打断了腿。别说是徐帆这样的,可不,就连端王对温暖似乎有几分意思,他对着端王都没个好脸色。
温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才没有伤心。”她只是被二哥哥误会和徐帆私会才这样的。
温行之看她这般,才放下心来继续给狐狸顺毛。温行之忽然惊奇地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确定,又将小狐狸抱起来凑近自己狠狠嗅了嗅,“端王搞什么幺蛾子?”
温暖听他对着小狐狸嘟嘟囔囔,疑惑道,“二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温行之将小毛球往她怀里一放,“你闻闻。”
温暖有些迟疑地将粉白的小脸凑过去,莫非小东西臭了?可这小东西经常洗澡的呀。仔细闻了一阵子,温暖懵懂地看着温行之,“没什么味儿啊。”
温行之一拍桌子,“是,没味儿。没味儿就不对了。”狐狸就算再干净,多少都有些骚味儿。可温暖的这只狐狸奇了,竟是半点味道都没有。“你这只狐狸,半点狐臭都没有。我听说,只有祁连山腹地才产这种狐狸。”祁连离大周十万八千里,中间隔了犬戎,山水迢迢,还有沙漠和高山。是以,温行之也只是在闲书里看过这种神奇的狐狸。听说年前有异域商人给宣和帝献过几只,宣和帝养在御花园里,爱不释手。至于那祁连狐狸的真容,温行之也没有见过,因此也不敢确定面前这小只是不是。
温暖皱眉,狐狸是端王“猎”来的,若真是如二哥哥所说,这周承曜又在打的什么注意。
“暖暖,你和徐帆已是快要定亲了。”温行之道,“万不能再让端王纠缠了。”
温暖低头沉思了会儿,“还请二哥哥帮我把它还给端王。”
“你也觉着端王对你……?”
温暖点头,既然温行之已经知道端王对她有企图,他们兄妹之间也就没必要隐瞒了。
温行之拍了下小毛球,“他这几天不在京中,等他回来我就把这狐狸还回去。”
那日谢子钺说,端王半夜就走了。听谢子钺的语气,似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温暖踌躇了会儿,终是委婉地问了出来,“他为何不在京中?”
温行之皱了下眉,温暖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好在温行之对某些事情一些粗枝大叶,没在意温暖稍稍波动的情绪,“合阳刺史反了,自立为王,陛下让他去平叛。”温行之还没入朝,这事儿也是从几个酒肉朋友那儿听来的。
合阳是大周东北部的一个郡,莫看合阳只是小小的一个郡,却正好处于大周与晋、齐量过的交汇处,可以说是大周的第一道屏障。
合阳刺史萧纲在合阳经营多年,把合阳成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又看着山高皇帝远,于是也想当个皇帝玩玩,就此宣布反了。原本小小的合阳刺史和萧纲手里的那点点兵力本不足为惧,这事棘手就在于,这样明目张胆的扛大旗造反,背后必有晋或齐的支持。
“晋贼可恶,齐人也非好东西,我若能领兵出征,一定杀它个片甲不留。”温行之胸怀天下,满腔抱负,说到晋、齐可能是幕后推手,愤怒不能自已。
温暖的脸色有些白,忽地就想到,前世与那人见的最后一面,就是那人出征伐晋。细细将前世的事回忆了一遍,温暖记忆中并没有萧纲谋反,周承曜平叛这一段。周承曜英明赫赫,若前世发生了这件事,定然会被世人传颂夸赞,可她的记忆中却一片空白。
这一世,真的是很多事都改变了。就如上世她没见过徐帆,更没到与他谈婚论嫁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