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徒子，你是不是想背叛陛下和大唐？”船舱的黑暗中，响起了秦茉儿的声音。

    赵云泽听见秦茉儿喊自己为“登徒子”，便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了。我这是什么时候又添的这一“昵称”啊？

    “瓜女子，你为什么这么问？”赵云泽也送了秦茉儿一个“昵称”。

    “不许喊我瓜女子！”秦茉儿斥道。

    “还不瓜？都跟着我一起成阶下囚了。”赵云泽道。

    秦茉儿无语以对。如果自己当时在太极宫门前时，态度坚决一点，不答应赵云泽去他家议事的决议，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了。但是为什么自己跟这登徒子一起落难了，心中对他一点埋怨都没有呢？反而还……反正这不是正常心态。

    沉默了一会儿，赵云泽问道：“你一定是在生气上船之前我让你听从王晊安排的事情吧？”

    “你知道就好！”

    赵云泽道：“放心吧，我是不会背叛大唐和陛下的。咱们现在沦为了阶下囚，首先要做的，是保住性命。然后，才能考虑脱身的事情。”

    “我们还有机会脱身吗？”秦茉儿弱弱问道。

    赵云泽小声道：“放心吧，王晊既然要带我们去突厥，长路漫漫，总能寻到脱身的机会的。”

    “但愿吧。”

    “瓜女子，这个王晊……他究竟是什么人？”赵云泽问道。

    秦茉儿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王晊原先是护龙会安插到息王李建成身边的密探，他在朝中的职位是太子率更丞。李建成和李元吉预谋暗害陛下，就是王晊向陛下传信的。”

    听了秦茉儿的解释，赵云泽立刻也想起史书中关于王晊的记载了。

    武德九年五月底，突厥入侵乌城。唐高祖李渊派齐王李元吉率领秦王府将领出征。出征前，时太子李建成与李元吉合谋，由李建成出面，邀秦王李世民在昆明池为李元吉饯行，宴会上暗伏勇士刺杀秦王。然后上奏高祖说秦王暴病身亡，让皇帝把国事托给太子。之后，再由太子下令，以谋逆之罪将秦王府众属官悉数活埋。

    太子率更丞王晊得知了李建成与李元吉的阴谋，便偷偷向欲随李元吉出征的尉迟恭告密。尉迟恭又把消息告知了李世民的大舅子长孙无忌，并与长孙无忌一起，劝李世民先下手为强。之后，六月初四，便发生了玄武门之变。

    史书上对于王晊的记载，只有简单的几句话。至于此人今后的事迹，便一无所踪了。

    令赵云泽意外的是，王晊居然投靠了突厥。

    “既然王晊是陛下的人，那为什么玄武门之事后，王晊还要逃跑呢？”赵云泽疑惑道。

    李世民赐予他那处宅子时，尉迟恭曾经告诉过他，那处宅子原先是李建成的一个属官的。后来玄武门事发，那属官见机早，便逃离了长安城。

    可是现在听秦茉儿这一解释，尉迟恭当时的说法根本就讲不通啊。

    还没等秦茉儿回答赵云泽的疑问，就在这时，舱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人提着灯笼走了进来。

    “哼，李世民这寡恩之人，当时王某明明立下大功，可李世民却怕王某一旦身份暴露，便会让天下人得知他的算计。于是，李世民便赏给王某一些金钱，让我仍以李建成属官的身份离开长安城，择一荒远之所暂避。对外，便说我是逃跑的。”

    提着灯笼进来的这人，正是王晊。他在舱门口听到了赵云泽和秦茉儿的对话，便走了进来。

    听王晊这么一说，赵云泽就明白了。当时玄武门之变时，李世民虽然是主动发动，但对外，却说是李建成和李元吉先对李世民下的手，李世民是出于自卫而射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的。

    若是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大张旗鼓的封赏王晊酬功，那么王晊是李世民安插在李建成身边暗探的身份便会暴露。如此一来，有损朝中内外对李世民的风评。所以，李世民干脆压下了王晊的功劳，仍然让他背负着李建成**逃官的身份。

    至于史书中对王晊的记载，估计是后面几年才会写进去的。这时候的史书，对于玄武门之变，应该还是一种语焉不详的状态。

    “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便对陛下生出不满，才投靠突厥的吧？”秦茉儿问王晊道。

    王晊将灯笼挂到舱顶的一个挂钩上，也找了一处位置坐了下来。

    “我王晊还没有那么小心眼。”王晊坐下后说道，“我之所以投靠突厥，不光是对李世民不满，而是对护龙会，也失去了兴趣。”

    “护龙会一向没亏待你，你为何背叛护龙会？”秦茉儿又问王晊。

    赵云泽听到秦茉儿和王晊谈及护龙会，便忙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对于护龙会这个组织，赵云泽自从知道它的存在后，就一直很好奇。按照秦茉儿之前所透漏出的一些信息，护龙会应该是李世民的一个密探组织。可是秦茉儿还说过，护龙会并非直接隶属于李世民的。这就让赵云泽很费解了。

    一个不直接隶属于自己的组织，李世民为什么又敢于使用他们呢？护龙会和李世民之间，又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王晊听了秦茉儿的话，便说道：“大小姐，你真的以为护龙会的所有人，还像那些前辈们一样，抱着护佑龙之血脉传承的理想吗？告诉你吧，护龙会的人，很多都跟我一样，之所以加入护龙会，是想以此作为进身之阶，好谋取功名利禄。可是护龙会里的那些老顽固，却抱着护龙会的陈规旧制不放，只知道让兄弟们做事，不知道给兄弟们实际的利益。我王晊今年才三十岁，大好的年华，凭什么要在护龙会虚度？护龙会和李世民不赏识我，自有别人器重我。”

    “王晊，休得花言巧语！”秦茉儿怒斥王晊道，“我们护龙会自秦末建立至今，会规从来不曾改变。凡是加入护龙会的人，也都曾立誓，以护佑龙之血脉传承为己任。为此理想，不计功名利禄、不计个人得失、不惜身家性命。你如今却对功名利禄耿耿于怀，你可曾还记得你入会时的誓言？”

    “哈哈哈，大小姐，你别天真了！誓言这东西，就是将来用来违背的。”王晊大笑道。

    赵云泽一听王晊的话，心中登时乐了。这位劫匪头子的思想挺新潮啊，他刚才的话，跟后世说的“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不过，赵云泽听了秦茉儿刚才斥责王晊的话后，也更加疑惑了。护龙会居然是从秦朝时期就已经存在了，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古老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