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六,护龙会总舵为赵云泽举行继任会主的大典。秦茉儿陪同赵云泽,在凃墨的组织下完成了大典的各项仪式。
令护龙会总舵的人意外的是,赵云泽正式接任会主后,所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居然是护龙会维持现状,仍由秦茉儿主持护龙会的一切。而他,很快就要离开长安城,去执行大唐皇帝派予的新任务。
听了赵云泽的这个解释,众人这才释然。
沐清风在听赵云泽亲口说出他要离开长安城后,心中对自己的计划更笃定了。
二月十二,大唐君臣在长安城北的皇家藉田举行祭农大典。(注:藉田,也写作“耤田”。)
所谓藉田,就是皇帝私留用来耕种的土地。藉田,见之史料的记载最早是在周代。
《周礼》注曰:“古之王者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而必私置藉田,盖其义有三焉。一曰以奉宗庙亲致其孝也;二曰以训于百姓在勤,勤则不匮也;三曰闻之子孙躬知稼穑之艰难无逸也。”
《周礼》中这段话的意思是说:天子虽然富有四海,然而也应当自己置田耕种。这么做的意义有三点。一是将耕种所得的产出供奉于宗庙,向祖宗先人表达孝心;二是天子用亲耕来训导百姓勤于农事;三是教育子孙要亲身体验耕种的辛苦,从而勤俭爱民。
天子的藉田,自周以来都是千亩。据《礼记·祭义》记载:“昔者天子为藉千亩……”
当然,千亩之地,皇帝和皇族之人不可能全部都要自己耕种。有些朝代,是由负责司农的衙门代为管理皇帝的藉田;而有的朝代,则是由宫中太监打理藉田;还有的朝代,则直接将藉田租给百姓种植。
到了明清时,天子的藉田由千亩变为了一亩三分地,已经纯粹只有象征意义了。现代用“一亩三分地”来代表自己的地盘或者势力范围,就是来源于此。
唐朝时的藉田在城北,也是因为皇宫在长安城的最北边的缘故。这样便于皇帝赴藉田亲耕。
祭农大典,所有在京皇族成年男子和文武官员都要参加。朝廷各衙门,也只留值守的人员。
城北二十里地之外,便是李世民的千亩藉田。很巧合的是,李世民的藉田与赵云泽新授的那四百亩永业田挨着。
赵云泽新授的那四百亩永业田,也都已经租种给了赵家庄的乡亲们。
藉田之内,同样建有房舍,用来给皇帝耕种时歇息之用。这些房舍建的一点都不奢华,从外表上看,就是一个稍大点的农家院子。这大概也是为了对皇帝进行忆苦思甜教育吧。
皇帝的农院建在藉田的最东部正中位置。而与农院相对的,在藉田的西部正中位置,则建有藉田坛。藉田坛修的非常高大,整体呈圆形,共有三层台阶,每层台阶又有五级。取天时地利人和、五谷丰登之意。藉田坛正中,建有一长方形六神殿。六神殿青瓦覆顶,西北南三面红墙合围,向东一面敞开。殿中矗立着风伯、雨师、灵星、先农、社、稷六尊大神的全身塑像。(注:藉田坛,唐睿宗时更名为“先农坛”,以后历朝都延用此称呼。)
今日的祭农大典,除了皇帝率文武官员亲祭以外,还有从长安近郊地区邀请的农民耋老参加。长安城附近的老百姓,也都可以至藉田观礼。
千亩藉田之上,以藉田坛为中心,形成了密密麻麻的两圈人堆。
最外面,自然是来此观礼的普通百姓。这些百姓被警戒的军士设防于距藉田坛五百步之外。藉田坛四周,又有军士布控警戒。藉田坛下,便是李世民所率领的文武官员和农民耋老。
巳时许,祭农大典正式开始。由司空裴寂主持祭农大典。
在裴寂的唱礼声中,李世民向六神塑像献三牲祭品,并亲自诵读祭文。参加祭农大典的官员、耋老和前来观礼的百姓,在李世民的带领下向六神塑像跪拜叩首。
祭礼结束后,便是李世民的亲耕仪式了。
为李世民用来亲耕的地块早已划好。在大典前几日,司农寺的官员已提前率人为这块地浇水,并将地里的石块、荒草进行了清理。
李世民要做的,就是亲自扶犁,播下五谷。
一头大犍牛两角挂着红花,身披五色彩绸,被套在了一张同样系着红花的耧犁上。两名年约五六十岁的农民耋老,一人一边牵着那头大犍牛。
李世民此时已经换下了冕服,穿上了一身短衣长裤的明黄色衣装着。头上,也去掉了璞头,只挽一个发髻,用黄巾包缠。他的脚上,穿的是一双草鞋。要不是他的衣服和头巾是明黄色的,此时的李世民,单看打扮,与一个农民无异。
李世民一手扶犁,右肩搭着一条皮鞭,已经做好了准备。九岁的皇太子李承乾,今天也被李世民带来协助亲耕。李承乾此时同样是一身劳作的衣着,他手里拿着一根小皮鞭,跟在牛屁股后面。
“贞观元年,岁值,仲春亥日,皇帝亲耕。行犁——”
随着裴寂的一声唱礼,李世民右手从肩头拿下皮鞭,用力向前一甩,那皮鞭在牛屁股上方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鞭花。
哟呵,老李同志还蛮像那么回事的嘛,这鞭花甩的……我怕是做不到。官员群中的赵云泽在心里为李世民点赞了。
“驾——”李世民一声高呼,两名耋老牵着大犍牛向前行走。李承乾也挥动手中小皮鞭,轻轻的抽打着牛屁股。
亲耕,皇帝要播下五谷,每一样种子都是往返播三垅。李世民似乎对耕地很在行,他只用一只手就扶住了耧犁。犍牛在稳步行进,李世民手掌的耧犁,不深不浅的犁着地,同时将种子播撒在土地中。
看到这里,赵云泽皱起了眉头。老李同志居然不是先将土地深翻再播种,而是直接将种子播进地里。难道唐初的农业生产,都是如此耕播种子的?
再看那头大犍牛,居然没有扎鼻圈,就那么像骡子一样用辔头套到了犁上。难怪还要有人负责牵牛呢,那两个耋老每次拉动牛头,似乎都很费力。在后世,牛扎了鼻圈,稍稍一拉鼻子就会受疼,很好操控的。耕地也不一定非要有人牵牛,有经验的农民,完全能一手扶犁一手用长缰绳控制牛的前进。
看来,大唐的农业种植技术,也还有很大的改进余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