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萧萧上楼经过顾承桓房门口,顿了顿,不过很快就回了神,欲要提步往前走去,孰料房门被叶小桓给打开了,他对着她挤眉弄眼说道:“萧萧,顾大哥找你。”
都已经这般指名点姓了,她想当做没听见也不可能,只好从他身边侧过身进了屋。
她知道,前面背靠着枕头坐着的定是顾承桓了,虽没有抬头瞧见,可是依旧能够感觉到他的视线,从一开始便一直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灼穿了一样。
叶萧萧缓步走到床边,抬头望着顾承桓,视线与他相对,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怪异,明明安静的很,她却感觉到一股浓烈的不平静。
“你的伤口好些了没?还疼不疼?”她的问题显得很无力也很笨拙。
顾承桓不由嘴角微扬,温声应道:“萧萧,疼。”
他的语气是这般认真,以至于叶萧萧根本就没有怀疑,神情紧张欲要去喊大夫,可当瞧见他眼底的笑意,她便知道自己上当了。
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实在是太过分了!
“噢?是么?我怎么觉得一点也不疼的样子,要不要我给你针灸一下?我可是学过的,技术特别好?”那眯着眼的笑实在是骇人,顾承桓连忙认栽。
“好了,我认输。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过不了几天就应该可以下地了。”如果没有叶家上下的悉心照顾,他是不可能恢复地这般快的,尤其是她,总是这般细心照料。
叶萧萧笑了笑,说道:“等你可以下地了,我便陪着你去外面走走。”
她是知道的,如果换做每日都躺在榻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肯定憋坏了,也只有顾承桓能够忍受住这番孤独吧。
回来的路上瞧见巷子两旁的树叶都掉光了,秋天已过,冬天来了。
阿姆前几日还说:“看这天,过不了多久肯定要下雪了。”
雪,纯白,洁净,美好的不成样子,从小到大,叶萧萧便钟情于它,总是喜欢和叶小桓在雪地里追逐,喜欢一起堆雪人,然后在雪人的脸上弄一根胡萝卜。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无忧无虑地玩过了,桕州城每年都会下雪,可惜战火连天的岁月里,又有谁会闲情地去看雪去玩雪,去年冬季的雪并不是白色的,它夹杂着粉尘更像是灰色,因为桕州临城冬季被楚军所夺。
“萧萧,你是不是在躲着我?”见叶萧萧一直在发愣,顾承桓出声说道。
唉?她有些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仔细想想却又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这种被当事人抓个正着的感觉,真的是怪怪的,叶萧萧脸不由发烫。
“咳,这个没有啊……”他讲的对,其实她就是故意避开他的。
顾承桓脸上写着满满地不相信,他伸出左手拉过她的右手,紧紧握在手心里。
他说:“萧萧,你有什么事都告诉我,不要不理我。”那般的小心翼翼,那般的害怕。
紧盯着他的眼睛,她忽觉得眼眶微热。
“顾承桓,你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你总是喜欢自己做决定,你从来没有真正为我想过,你觉得你会战死沙场,你不愿意我当寡妇,可是全天下那么多的寡妇,她们照样活着,说到底你就是怕我坚持不了对不对,因为你觉得我年轻,因为你觉得我不懂事!可是你不是我,你怎么能够为我做决定,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到,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我叶萧萧就是这样不堪的一个人么?我就这般不值得你相信,不值得你信任么!”她近乎冷静地说着这番话,那是她憋在心里好久的话,她没想过会公布在顾承桓的面前。
可是她的心里还是会难过,还是忍不住掉眼泪。她知道,顾承桓把她当孩子,所以才会觉得她忍受不了孤独和寂寞,可是她不是孩子了,她已经长大了。
顾承桓久久未开口,他的眼眶也微微泛红,当眼泪掉出来的那刻,他侧了脑袋,伸手抹了抹。
如果没有震撼那是不可能的,他也终于知道她不再是那个伶牙俐齿不懂事的丫头。只是他没想到,原来她的心里背负了这么多,多到他从来没有想到。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是为了她好,可惜她不快乐。是他错了,错的这般离谱。
将她揽过,抱在胸前,他哑着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萧萧,我只是害怕。”
“你害怕也好,不害怕也好,安心也罢,等你到了地下才知道。”
顾承桓终是认输,叹气道:“好,都听你的。”
烛光下,叶萧萧终于笑了,笑得这般好看,好看到顾承桓晃了神,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
热热地感觉,以至于叶萧萧很不争气地脸红发烫,立马逃似的跑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