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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床单上的血迹
    将错就错么?还是聊胜于无?直到被喜娘搀扶着上了花轿,言蹊都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可无论是哪一种都无所谓了,她和陈易然要捆绑在一起一生一世了,如果之前还有后悔的余地,但如今怕是再不能了,昨日当今圣上亲自下了圣旨,亲点她同他的亲事为金玉良缘。

    她是言蹊,端庄娴熟冷静的言蹊,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让丞相府抹黑的事情,也不可能陷将军府于不义之中,所以她只能安静地坐着。

    凤冠霞帔穿在身,有些重,尤其是凤冠压的脖子都有些酸了。身上的嫁衣很红,绣着精致的花纹,这是当年母亲为她准备的。

    如果一定要说出在这个世上最疼她的人来,那一定是她的母亲。那是一个来自江南的温婉女子,有一手刺绣的本领。

    小时候,言蹊总是瞧见母亲安静地坐在庭院里绣着东西,她不懂那是什么,只是觉得很好看。

    “娘亲,你绣的什么,这真好看。”瞧见母亲正在往一块大红色的布匹上绣东西,言蹊笑着奶声奶气地问。

    而母亲总会嘴角带笑,摸摸她的头回道:“言蹊长大了要嫁人,我这是给你准备漂亮的嫁衣。”

    可是,她没有等到言蹊今日穿嫁衣嫁与陈易然为妻的样子,在言蹊五岁时,母亲便永远都离开了。

    盖着红盖头的言蹊,思绪从回忆里抽离。

    轿子外传来热闹的声音,街道上站满了行人。

    丞相府的小姐要与将军府的公子成亲,定当是轰动的,盛京长街全都是围观的人群。

    而那人群里,有一个修长的身影。秦淮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站在原地,一直望着前行的花轿。

    他就这样亲眼瞧着她上花轿,然后与另外一个人拜堂成亲。

    可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愿意成全。

    但他依旧做不到去参加她的婚宴,他怕自己会做出什么令自己后悔伤害她的事情来。

    就这样吧,也是时候离开了,往前走吧,不要回头,从此她再不可能是他的了。

    秦淮安,错了就是错了,有的事情再不可能有回头。

    提步转身,他径直往城门方向走,与言蹊是两个背离的方向。

    花轿一路平稳地抬到将军府外。

    有人点燃了鞭炮,顿时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就是在这嘈杂的声音里,一袭红衣的陈易然嘴角上扬地缓步走到花轿前。

    他有些紧张,抓着花轿门帘的手有些抖。

    里面坐着的是言蹊,从今以后就是他的妻子了,天知道他有多高兴。

    那年,他答应过一个人,三月为妻便会去娶她,可是最后他失了约,等到他再去找她时,早已经没了人。

    心心念念这么久,终于可以将她娶回来了。

    陈易然拉开帘子,伸手握着言蹊的手,将她小心牵出来,两人的手都有些发烫。

    红盖头下的言蹊只能低头瞧见一双黑色的鞋,她也知道这鞋的主人便是陈易然。

    围观的群众都大笑着鼓掌,感叹真是郎才女貌,天下无双。

    “吖。”言蹊惊呼出声,因为陈易然竟然将她给打横抱了起来,她被抱在他的怀里,感受到了他胸膛的温度,还有那颗跳动的心。

    陈易然对此很受用,抱着言蹊穿过炮仗声声入了府,穿过花园直接到了喜堂,然后才将放下地来,等她站稳了以后才放开了紧握着她的那只手。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那只手,握起又松开,总是能够感觉到刚才握着的柔软,果然姑娘是水做的,这话一点也不假。

    高堂上坐着的是将军还有将军夫人,他们俩脸上满是笑容,高兴的很。

    而言蹊则有些紧张,生怕做错什么闹了笑话,垂在腰间的手都是紧紧拽着衣裳的。

    “吉时已到,新人拜堂。”一人高呼后,红毯两旁站着的人都笑着鼓掌拍手。

    “一拜天地。”陈易然没有犹豫地直接跪下了,言蹊则是喜娘扶着她跪下的,两人对着天地磕了头。

    “二拜高堂。”

    陈易然和言蹊跪拜了高堂之上的陈将军和夫人,两位大人家脸上堆满了笑意,直呼:“好,太好了。”陈夫人激动地都红了眼。

    “夫妻对拜。”

    两人牵着一根红绸带,弯身对拜时,陈易然看见了盖头下的言蹊,不由失了神。

    红妆的言蹊,真得是美极了。

    而言蹊直到被送入了洞房之后,都还是有些恍恍惚惚的,不知道是一整天没有吃东西的缘故还是别的。

    “小姐,如今你成亲了,阿禾真为你高兴。”站在一旁的阿禾几乎喜极而泣。

    阿禾是作为陪嫁丫头跟着言蹊一起来的将军府。

    “阿禾,你今年也有十六了,从八岁起就跟着我了,如果你想要离开的话,我会安排好的,我不会耽误你的。”言蹊平静地说道。

    “小姐,你莫要说这些话了,阿禾是夫人当年救回来的,今生只愿意陪在小姐的身边,你在哪,阿禾便在哪,什么地方也不去。”

    言蹊轻叹了一声,应道:“还真是一个傻丫头啊。”

    明明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可夜里还是有些冷,不知道从哪里灌了风进来,言蹊冷得直抖,侧身对阿禾说道:“阿禾,我有些凉,你去看看是不是门窗没有关。”

    “是,小姐。”阿禾提步去看了看,果然是两扇窗户没有关,外面一直有风进来,她轻声将窗户给关上了,随即走回到原来的位置。

    果然好了一点,言蹊说道:“我还真是越来越怕冷了。”

    阿禾没有说话,心想这一整天什么都没有吃,连水都没喝一口,小姐不会发冷才怪。也不知道姑爷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真正是苦了自家小姐了。

    而陈易然则被人一杯接着一杯的灌酒,他今日成亲自然不好推脱,喝到最后都要吐了,幸好将军夫人来解救了他,陈易然才能够从酒桌上下来,颠颠撞撞地朝新房走来。

    “唔,我没醉,来,继续喝,我今天高兴。”陈易然满面红光,晃晃悠悠地来了院子。

    阿禾在里面听见了动静,连忙出声道:“小姐,姑爷回来了。”她笑着走出了屋子正好与推门而入的陈易然打了个照面。

    “姑爷。”阿禾出声唤道。

    陈易然朝她摆手,阿禾出了屋,顺便将门给关上了。

    陈易然喝了太多酒了,平日里本就不会喝酒的人,一下子喝这么多自然是醉的厉害。

    只觉浑身发热,头疼的厉害,可他依旧记得今天他娶了言蹊,言蹊在等着他。

    他瞧见了床榻上坐着的言蹊,笑着走到她的跟前,本想伸手将那碍眼的红盖头给直接扔了,可又想起母亲交代过,要用秤来挑的,这样就会称心如意。

    陈易然环视了四周,瞧见了桌子上摆着的秤,连忙去拿了来,他站在言蹊的跟前,认真说道:“我现在就给你挑盖头。”言毕,便慢慢用秤将盖头给挑了去。

    烛光下的姑娘,美得让人动心。她的明眸,她的唇瓣,没有一个地方不再吸引着他。

    陈易然吞咽了下口水,笑弯了眉眼,带着醉意地望着言蹊。

    言蹊呆愣,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笑得这样好看,是那种让她曾经妒过的笑,那天他对着言桃这样笑过。

    “我们还得喝交杯酒。”说完,陈易然直接手里拿了两杯酒来,一杯递给言蹊,一杯放在自己手中。

    明明已经醉了,可是见到言蹊,他的思绪又清醒了几分,记得许多重要要做的事情。

    他们靠得很近,喝完了酒,陈易然也没有放开她,只是轻轻一带便直接将她压在了身下。

    言蹊心慌意乱,喘着气说道:“陈易然,你先起来。”

    可是没有人应,陈易然已经醉倒了,趴在她的身上睡着了。

    言蹊用了力将他推在一旁,瞧见他紧闭着的眼睛,她不由皱眉。

    这样也可以睡得着,想必是真的喝了很多的酒。

    她帮他脱了鞋,又将他扯了扯,好让他睡平,干完这些,言蹊简直是又饿又累。

    躺在陈易然的身边,手撑着脑袋,认真地观察他,在心里一遍遍描摹着他的样子。

    其实,他的样子早已经刻在了心里,又怎么可能记不得。

    “陈易然,你欢喜之人是谁呢?”她对着他耳朵,温声问道。

    只有他的呼吸声,并没有回答,言蹊以为他不会应的,却听得他说道:“言蹊。”

    他好像是在做梦,所以嘴角带笑,言蹊不由苦笑,他应该梦见了那日花园里的言蹊吧,也只有那个言蹊才能够让他笑得这般自然好看。

    为什么觉得心里酸酸的呢?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实么?又何必如此介意,可是那个许她终身的阿易,心里却藏着别人,她怎能不介意。

    “一面而已,就真的这么难忘么?”只是一面而已,就这样深深记住了,就这样忘不掉,既然忘不掉,又何必娶她。

    陈易然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了言蹊的声音,她问他欢喜之人是谁,还问了一面就难忘了么?

    他梦见了那年,因为意外他口不能言,去了静心庵,却遇见了一个脆弱孤独的姑娘。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正坐在一株桃花树下,片片桃花落在她的身上,她穿着一身白衣安静地坐着,不喜不怒,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空洞至极。

    他便站在她的不远处,看了许久,久到后来想要不让她那么孤单。

    那段日子,也是他最痛苦的日子,盛京第一神捕,巧舌如簧的人突然一夜之间变得口不能言,痛苦之意可想而知,所以当遇见目不能视的她,他原本那颗浮躁的心忽然就静下来了。

    后来,她去寻死,他发现了便救了她。天知道,他当时多么害怕自己救不了她。

    “陈易然,你真的忘不了么?一面而已。”言蹊执拗地问着。

    而陈易然嘴角微扬,回道:“只一面,便终生难忘。”

    心,瞬间被人用手狠狠地抓着拽着,疼得她几乎喘不上气。

    也罢,这样也好。

    忽地,陈易然侧过身,伸手将言蹊抱进了怀里,他的热气喷在她的脸上,他一直喊着言蹊二字,深情不已。

    言蹊一直睁着眼睛,直到天快亮时,才睡了过去。

    翌日清早,陈易然醒来,头疼欲裂,睁开眼便瞧见了窝在他怀里的言蹊。

    他也不出声,安静地看着她,伸手将她脸颊上的头发给剥开。

    不由感叹,他还真是个混蛋,新婚之夜喝醉了竟然自己睡着了,把言蹊一个人放在一旁换都没管。

    以后不能喝酒了,酒能误事。陈易然暗自下了决定。

    言蹊是被饿醒的,一睁眼直接对上了陈易然的视线,她还没回神却见陈易然翻身而起,将她压在了身下。

    他目光灼灼,热的几乎烫人。

    “夫人,早。”他笑着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额头,随即又翻身下了床。

    要再不离开,他恐怕就不是吻额头那么简单了,男人冲动起来其实挺可怕的,他还真是怕吓到了他的言蹊。

    言蹊自然也起床了,准备动手叠被子,却见陈易然拿了把匕首走到床边,对着他自己的手指便是一割,等血流出来,他又将血给弄到被子上。

    “你干什么!”言蹊被他着实下了一跳,怎么一大早就割手,而且那伤口看起来挺深的。

    陈易然笑着放下匕首,随即走到桌子那拿过一个锦盒,从里面抠了一点药涂在手指上,却见那伤口忽然就消失了。

    他把手指往言蹊面前晃了晃,说道:“你看,是不是没事了?”

    言蹊见并没有流血了,也不说话,提步去打开门。

    阿禾和另外一个叫做锦瑟的丫头早就在外面等着了,手里端着热水。

    “小姐,我们来服侍你和姑爷洗漱。”阿禾笑着说道。

    阿禾将水盆子放在架子上,拧干了帕子。而锦瑟则是去整理床铺。

    当瞧见床单上的血迹,锦瑟连忙朝阿禾招了招手,阿禾疑惑地走过去。

    锦瑟凑到阿禾耳边说道:“昨天少爷和少夫人那个……”她有些害羞,不好意思直接伸手指了指。

    阿禾一见,顿时明白。

    等言蹊洗完脸,转身便瞧见阿禾这丫头笑得一脸诡异。

    心有疑惑,却没有多想,直到去往方厅给长辈敬茶,听见陈夫人这样说道:“言蹊呀,我可等着抱孙子呢。”她终于知道陈易然为何要割手,而阿禾和锦瑟又为何古古怪怪的,瞬间脸红透了。

    而始作俑者陈易然则站在一旁,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她瞪了他一眼,陈易然才开口说道:“母亲,你这是觉得你儿子能力不行?还是怎么的?”

    “你,算了。”陈夫人无言以对。

    言蹊自然是很懂礼数的,敬茶都做的很好,陈夫人和将军都特别满意,还给了她一个大红包。

    敬完茶,陈易然带着言蹊离开了方厅,走在小道上。

    “言蹊,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陈易然问道。

    她想去哪?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她摇了摇头,应道:“没有。”

    她本就是个不爱凑热闹的人,又怎么可能知道哪里好玩,哪里有趣。

    陈易然笑着回道:“那我带你出去逛一逛吧,待在府里会闷坏的。”

    他是把她当成了言桃么?难道他不知道丞相府里的言蹊就是个闷的人,根本就不会闷坏。

    “算了,还是不去了,我有些累,想回房休息下。”她是真的累,昨天为了婚宴,她真的一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一下。

    陈易然点头,应道:“那我陪你回去。”

    “你不用去神捕司么?”言蹊有些疑惑地问道。

    他笑了,将她揽进怀里,说道:“我好不容易取妻,怎么可能去神捕司,我只陪着你,言蹊。”

    言蹊顿觉压力好大,但还是回之一笑。

    两人回了自己的院子,进了屋,言蹊直接躺在了贵妃椅上。

    “怎么不去床榻上睡?”陈易然看了眼她,说道。

    “大白天的,会让人笑话的,我随便躺躺就好。”她可不想第一天来将军府,就落人话柄。

    见她闭上了眼睛,陈易然也不在出声,走到书桌旁,顺手拿了本书坐在她的身边那张椅子上,看起书来。

    耳旁是她浅浅的呼吸声,而他则翻着书页,忽然就觉得这世间再没有比此刻更让他心安幸福的事情了,有她在身边,只觉人生再无遗憾。

    那年,他失了约,他找不到她。

    可是,如今他成了她的妻。

    言蹊这么好,见过她一面的人都不可能再把她给忘记的。

    看了一半,书再看不进去,索性直接躺着侧着身子一直瞧着睡着了的言蹊。

    连睡着了也都皱着眉头,真不是一个好习惯。他站起身走到她的跟前,蹲下身,伸手抚摸着她的眉头。

    “言蹊,你不要皱着眉,我希望你这一辈子都不要皱眉。”

    陈易然眼底带着对她的心疼与爱怜,终是低下头亲上了她的唇瓣。

    她的唇,和他想象中的一样,软软的,还有一股香味,令他沉浸其中。

    言蹊只觉自己好像做了个梦,有人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呼吸,她下意识地用牙齿咬。

    陈易然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这好不容易偷香倒是直接被咬了舌头。

    这丫头,也真得有点狠,要不是离开的快,舌头都要断了。

    嘴角带笑,陈易然又回了椅子上,躺在那平复心绪。

    而言蹊,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