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谢玉像往常一样在营帐里收拾东西,见整理地差不多了,便提步走到床榻前,准备合衣睡下,自从来了这里,她便养成了合衣入睡的习惯。
欲要闭上眼睛,却听见屏风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谢玉连忙从床榻上起身。
能够不用人禀报就可以随意进将军营帐的人除了伍玄墨本人又还会有谁,谢玉瞧见踱步进来的伍玄墨,手不由紧抠着衣角。连续半月,伍玄墨只是白天会来营帐里,吃谢玉做的饭菜,每次都会吃得特别干净。到还没有晚上来营帐的情况,谢玉弄不透伍玄墨为何今晚会来,难免有些紧张。
“将军,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谢玉出声问道,目光却停留在伍玄墨的面上,只见伍玄墨面容有些惨白,眉头紧皱,似有郁结。
伍玄墨有些没精神,最近也不知为何,整个人都显得无力打不起精神来,晚上更是睡不安稳,连续半月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偶尔头疼的厉害,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钻动。
“睡不着,便来看看你。”语调里满是疲惫,伍玄墨顺势在长椅上坐下,对谢玉说道,“你也别站着了,坐下吧。”
“不了,我还是站着吧,我见将军你似乎没什么精神,疲惫的很,可是军务太过繁忙。”
伍玄墨有些意外,这还是谢玉第一次主动关心自己,心下难免有些欢喜,出声应道:“还好,只不过再过几日,我们需得回晋城。”
闻言,谢玉眼神一滞,又生怕被伍玄墨瞧出端倪来,顷刻间恢复了平静。
“明日我多做些好吃的给将军。”谢玉轻扯嘴角,眼带笑意说着。
伍玄墨望着她,静默不言,可眼底却燃起了莫名的光,从将谢玉带在身边,她的变化,伍玄墨都看在眼里,从一开始对他的厌恨,到慢慢地接受,他私心里以为谢玉心里是有自己的位置的,是什么样的感情都无所谓,有一天她一定会爱上他。
“如果觉得累,就让其他人弄吧。”谢玉每日都会亲自给他做吃的,每天熬不同类型的汤,他自然是很高兴,就是怕累着她了。
谢玉轻摇了摇头,她怎么会觉得累呢,这都是她的计划,伍玄墨每日吃她煮的东西,这对谢玉来说是个极大的好消息。
“当然不会累,我很乐意。”
伍玄墨朝站在那的谢玉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些,谢玉心底虽有抗拒却丝毫不能表露出来,她微垂着眼眸,轻步走到伍玄墨的跟前,与其保持一个人的距离,可谢玉依旧感觉到压迫感,她几乎不敢直视伍玄墨的眼睛。
而他却以为谢玉是不好意思,伍玄墨轻笑出声,“玉儿……”
温柔的喊着谢玉的名字,可她却整个人紧绷住了,谢玉紧紧抠着自己的手指头,压抑自己欲要逃开的念头。
她害怕恐惧,她怕伍玄墨今晚不放过自己,想过很多次当面对这样的情况,她该如何做,她甚至想过以死相逼,可这一招对伍玄墨已经没用了,所以她藏了一支发钗在袖中,从什么开始这样做的,从半月前伍玄墨强迫她开始,她便每日藏着,以防万一。
“丫。”谢玉惊呼出声,胡思乱想之际已然整个人被伍玄墨给拽向了他,没有任何防备地扑了过去。
“呵。”只听得伍玄墨心情大好地在谢玉耳旁轻笑,“玉儿,这般热情,我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什么时候与男子这般亲密过了,谢玉只觉恼怒,便开始挣扎,可伍玄墨却加重了禁锢她的力气,让谢玉根本动弹不得。
本就软香在怀,她却是这般乱动,伍玄墨只觉一股气血上涌,有些懊恼,凑到谢玉耳边,低沉嘶哑着说道:“别动,你再乱动,保不准发生什么事情。”
谢玉直接僵住了,根本不敢在动,只能瞪着伍玄墨,应道:“你说了不强迫我的,得言而有信。”
她认真的样子倒是让伍玄墨哭笑不得,说来说去都是他自己弄成现下这样的局面的,不过他倒是想要逗逗她。
“可我以为你已经接受我了,这些日子,难道你心里就一点也没有我的位置么?”
谢玉紧抠着手心,小声应道:“你对我很好,我都知道,可是感情的事情本来就急不得的,我也在努力地试着去喜欢甚至是爱你,如果你逼我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那这份刚萌生的喜欢也会被扼杀。”
这番话却是唬住了伍玄墨,他伸手拍了拍谢玉的肩膀,出声说道:“傻瓜,我逗你的,起来吧。”
谢玉瞥了眼伍玄墨,见他真的松开了自己,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忙站起身。
一时松懈下来,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心疼得厉害,谢玉知道那是自己一直紧抠手心,指甲陷地有些深弄成这样的。不过这点疼不算什么,越疼更能够让人清醒,不至于会因为伍玄墨对自己的一时好意而深陷。
伍玄墨站起身,打了个呵欠,对怵在那的谢玉说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睡下吧,我也走了。”
多日未能安眠,伍玄墨的精神的确不太好,谢玉发觉他的眼窝都深陷下去了,更是凸显了他的眼睛大,伍玄墨原本眼睛就特别大,盯着人的时候总是无端让人生出惧意,现下虽变得更大了些,但却没有之前的有神。
“将军,你也早些休息吧。”
伍玄墨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提步转身往外走去,许是头疼的厉害,他不由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自己的眉心。
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无端打不起精神来,像是要大病一场似的。
伍玄墨刚走出营帐,碰巧瞧见了远处站着的郁笙。这大晚上的不睡觉站在外边做什么?伍玄墨疑惑地提步向前,走到郁笙的身旁,出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不休息?”
郁笙侧过头,叹了声气应道:“有些睡不着,就出来走走。”
“有心事?”伍玄墨从来都是开门见山直言不讳的。
郁笙抽动了嘴角应道:“也没什么,我是在想如今将军你的处境。我们这群人本就是常年在外征战,可大王他总是那么不公,我们夺下来的所有都被他赐给了其他人,那些不劳而获之人,想想都有些气。”
伍玄墨倒是格外淡定,像是早就习惯了,“我们大王是什么样的人,又岂是今日才知道的,你应该早些习惯才是。”
“你就一点不气?”郁笙都有些弄不懂伍玄墨的心思了,不知道他到底在想着什么,见伍玄墨沉默不言,郁笙复又开口,“从十五年前开始,将军你便在外征战,战功赫赫,可却从来没得到过什么,将军,你难道忘了你不仅仅只是晋国的大将军,你还是大王的亲生儿子。”
郁笙有些激动,更多的是为伍玄墨感到愤懑不平。晋国大王有五子,大皇子幼年夭折,五皇子素来爱好自由,当了闲散皇子,无欲无求,二皇子与四皇子在晋都,两人之间为了储君之位素来水火不容。而三皇子常年在外征战,身份被人广知的是将军,如果不是郁笙提起,伍玄墨几乎都忘记了原来自己还是晋国的三皇子。可是那又如何呢,他从来都不受父皇的恩宠,曾经以为只要为晋国夺下更辽阔的疆土,父皇便会爱护自己,可事实证明无论他做什么,都得不到重视。
“怎么无端提起这些了。”伍玄墨紧蹙着眉头说道。
“大王下旨要我们这些人半个月后启程回晋都,无端让我们回去,这其中缘由,将军定是比我看得更清楚才是。”
伍玄墨当然清楚,无非悸淡他手上的军队,害怕他心怀不轨之心,所以才会召令他回晋都。
“这次回去,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伍玄墨无力地慨道。
“无论什么样的局面,我们这群人都会跟在将军的身边,实在不行,将军也加入夺嫡当中。”
伍玄墨看了眼郁笙,好一会儿才出声应道:“这才是你最想说的吧。”
被猜中了心思,郁笙索性直言,“本该如此,将军你也是晋国的皇子,本就有资格。”
“这件事情先搁一搁吧,我答应过我娘,有些事情不会做。”说完,伍玄墨只觉眼前忽然一黑,什么也瞧不见,他伸手在自己的面前晃了晃,不过又瞧清楚了,不由疑惑刚才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瞧出了伍玄墨的不对劲,郁笙担忧道:“将军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无碍,大概是我最近没有休息好。”
“我看也是,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军务虽然繁忙,也需得注意身体才是。”
伍玄墨望着郁笙,出声道:“我自然清楚,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还有啊,你到底什么时候回自己的营帐休息?”被伍玄墨占据了营帐之后,郁笙真得就没有睡个安稳觉。
伍玄墨提步往前走,头也不回,只说了句,“快了,慢慢等着吧!”
“慢慢等着,等到什么时候啊!”对着伍玄墨的背影,郁笙吼道,可是根本没有人回应他。
黑夜中,郁笙显得尤为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