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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仔再次来到千金堂的时候,是赶着车来的,车上被黑布罩着从后门进来。
除了日常工作中的教学,齐悦还是坚持每天一次的课堂教学。
当轮班上课的弟子们走进来教室的时候,发现讲台上摆着一片被黑布罩住的东西,也不知道什么,大家好奇的猜测。
齐悦待人都走进来在自己的桌子前站好,没错,大家还是不习惯老师站着他们坐着,而齐悦也不习惯坐着讲课,于是大家便都保持站着。
“好了,今天我们来认识一下人体的器官。”齐悦说道。
一面抬手,棺材仔扯开了黑布,露出一排十几个黑瓦罐。
弟子们瞪大眼,有些不明白。
“现在,我们向这些大体老师的捐献表达谢意。”齐悦说道,自己先俯身对面前的黑瓦罐鞠躬。
虽然在古代来说,这些捐献者并非自愿….
弟子们不解,但依旧乱乱的跟着施礼。
棺材仔在一旁愣了下,看着满屋子人都在施礼,他站着反而看起来很突兀,迟疑一刻,他慢慢的也弯下身子。
做完这个仪式,齐悦站起身,戴上鹿皮手套。
“我们治病,就是帮助我们的器官身体和病魔对抗,那么我们首先就要了解我们自己的身体器官…”她说道,伸手从一个瓦罐里抓起一物拿出来。
“我们今天先来认识下内脏…
课堂里一阵沉默之后,便发出哇的轰声乱作一团。
“…所有人吐了两天…食堂里被要求半点肉腥也不见…”
常云成看到这里,忍不住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手里这张纸比原本用信鸽传的要大的多,写的东西也多,原来除了保持信鸽报平安外,他还要求侍卫每个月写一封详细情况的信。
“…胡三除了在这里吐,还跑到城里杀猪匠家,每日守着看杀猪,然后每日晕倒,如今已经学会杀猪了,但还是见血就晕…”
常云成再次仰头大笑。
笑着笑着将信又从头看了遍,似乎眼前能浮现千金堂的点点滴滴..
不对啊!
他猛地坐正,将信从头到尾认真看一遍,是千金堂的点点滴滴,并不是齐悦的点点滴滴。
除了齐娘子来上班了,接诊,讲课,这些重复的事,就没有别的描述,反而其他人倒是占了篇幅。
谁要看胡三晕不晕弟子们吐不吐的,还有棺材仔..
这个棺材仔要常驻千金堂了么?
常云成的手攥起来。
那女人每日都是做这些事吗?如此的枯燥重复单调…
她高兴吗?
常云成松开了手,只觉得满嘴苦涩。
高兴如何,不高兴又如何?他又能如何?除了陪着她高兴与不高兴,已经不能再左右她高兴还是不高兴,她的高兴不高兴,都与自己,无关…
无关了…
常云成垂下头久久不动。
屋门外有人大步走进来。
“常爷,你的家信。”一个大汉说道,手里还翻看着一封信,“哎?你的信不是刚送来吗?怎么又有一封?”
常云成已经恢复了神情,将一本书压住了摊在桌上的那封信。
“我看看。”他说道,似乎也有些惊讶。
大汉将信递给他。
常云成接过,这是谢氏写来的,字字都是感念担忧,看的常云成心里又是酸又是暖。
看到后边,常云成的脸色僵住了。
“怎么了?”大汉忙问道,“可是家里有事?”
常云成僵硬的笑了笑。
“没事。”他说道。
这样子怎么会是没事,大汉也不是傻子,但显然是不方便说的事。
“有事你记得说话,兄弟们都在呢。”他说道。
常云成点点头说声多谢。
大汉便告辞出去了。
这边常云成深吸一口气,再次看了眼信纸。
“..纵然你不在,也要为你说成一门亲,为母决不让你成为他人耻笑。”
常云成只觉得双目刺痛,他想要撕烂这封信,但却又双手无力,抖动一刻放到一边,提起笔开始写回信。
此时的街道上,一匹马疾驰,虽然边关之城,但贸易繁华,因此街市上倒也热闹,那马上少年英姿立刻引得大姑娘小媳妇们侧目。
“小江哥,小江哥..请你吃茶啊…”
“小江哥,小江哥..尝尝新做的羊肉..”
边关民风开放,好些女子干脆招手唤。
以往那听到唤声必然报以英俊迷死人的笑以回馈女子们厚爱的江海,这次却似乎没听到,催马疾驰而去,留下一地破碎的心。
“世子爷!”江海风一般的冲进常云成的屋子,大声喊道。
常云成正将写好的信叠好,就看着江海冲进来,脸上似乎顶着大太阳进来了,脸上灿烂的笑几乎能将人融化。
“什么?”常云成皱眉道,目光落在江海手里抱着的一个大包袱。
“世子爷,你要寄家信吧?”江海眼睛亮晶晶问道。
常云成将信装好。
“如何?”他淡淡道。
话音刚落,那个大包袱就猛地被推到眼前,差点撞到他的下巴。
“世子爷,把这个捎给齐娘子吧。”江海大声说道,带着一脸的期盼。
齐娘子…
常云成看着江海,不由想起了和齐月娘的第一次见面。
怎么能说第一次呢?他们其实早就见过了,只是,那一次她才到了自己眼里吧。
那女人一副嚣张的模样大摇大摆的进来…
再看到自己时,惊吓的神情…
栩栩如生的浮现在眼前。
“世子爷?”江海伸出手,在常云成面前晃了晃。
世子爷怎么了?
哦,是不是已经忘了那齐娘子是谁了?可不是嘛,他一个世子爷,家里的下人哪里记在心上。
“就是救我命的你家的那个女大夫。”他忙提醒道,一面说一面又委屈,“我一直想给她寄送些东西,表达一下感激之情,但是一直没机会,这次世子爷你来了就好了,和你的家信一块回去,一定能交到她手上…这么久不见了,她还记得我不?应该会记得吧?我长得也不算难看..咳咳,当然我没别的意思…”
听着江海絮絮叨叨,常云成只觉得心情五味陈杂。
谁都可以对她表达关切,除了自己。
而他也只能看着别人对她表达关切,什么都不能做。
这一辈子就永远是这样了么….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胡三又往外溜准备去看杀猪的时候,被齐悦叫住了。
“晕血是一种病,不是你有心就能克服的。”齐悦认真说道。
胡三面色难过。
“我没用..”他低头说道。
“你怎么没用呢?”齐悦摇头,伸手指着四周,“这些这些,都是你给弄来的..”
胡三看了眼。
“这些都是师父你弄来的,我不过是跑跑腿动动嘴。”他说道。
“就是啊,这不就是有用了?你的腿你的嘴,给我给大家做了多少事啊。”齐悦笑道,将手里的一个木筒晃了晃,“这个听诊器的效果还行,你让工匠再努力,看能不能尽快赶制出每人一个。”
这是一个喇叭形的木质听筒,当然效果不能跟齐悦带来的相比,但比没有强。
“胡三,你是我最信任的,我的钱还有设计的这些东西,全部都由你来负责。”她看着胡三认真郑重说道。
胡三陡然挺直了脊背,神情一般的郑重。
“师父,你放心,我必将用性命守护这些秘笈。”他说道。
“好了,快去忙吧,咱们医馆能不能越来越好,就看你了。”齐悦笑道。
“一定会的。”胡三喊道,撒脚就往外跑。
王同业正进门,差点被撞倒,幸好小厮扶住了。
“赶着去投胎啊!”
王同业没说话,一个脆脆的女童声喊道。
王同业忙伸手捂住身边小女孩的嘴。
“巧儿,注意风度,风度,这是在外边呢。”他低声说道。
小女孩七八岁,穿着鹅黄衫裙,攒着几朵珠花,唇红齿白,面容娇俏,听了王同业的话,面上浮现笑容,小孩子的纯真以及已经初现大家闺秀的端庄混杂在一起令人不由侧目。
“是,太爷爷。”她清声答道,缓缓的提裙迈入千金堂,到底是小孩子,环视四周目光里还是满满的惊讶。
王同业牵着她的手,径直来到齐悦的屋子。
齐悦却没在屋子,正在隔壁观摩刘普成问诊。
“王老大人你怎么来了?”她看到王同业,含笑问道,一面忙请过来。
这女子面上并没有因为说媒的尴尬,反而一如既往。
王同业满意的点头,就知道自己不会看错人。
“我可不是来诊病的。”他笑道,一面坐下来。
齐悦亲自去外边要了茶。
“这漂亮小姑娘是?”她看着安静的坐在王同业身边的小女孩,好奇的问道。
王同业刚要介绍,小姑娘已经主动站起来。
“回娘子的话,我是王家小娘子,小名巧儿,家父王谦。”她说道,声音稚气,但语调带着大家调教过的气度,一面微微的施礼。
果然富贵人家的孩子,那教养一眼就看得出来。
相比之下,齐悦觉得自己还不如她呢。
“你好你好。”她忙笑着还礼,一面再次看着王巧儿,“真漂亮,跟你父亲一个样。”
王巧儿杏儿眼看向她。
“那娘子是说我父亲很漂亮?”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