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从外边走进来,阿如忙迎上。
“夫人说多谢周老大人了。”她含笑说道。
坐着喝茶的周茂春便放下茶杯。
“不客气不客气,当初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他说道,站起身来,“那我就先走了。”
这是要告辞了?
阿如忙拉住采青。
“还是让老大人看看吧。”她说道。
采青只是含笑摇头。
这边周茂春已经走出去了,阿如左看右看只得先送周茂春。
门前正有人热闹的下车,呼啦啦的好些仆从正从车上往下搬东西。
陈氏的门房等人正不知所措的拦着。
“我们夫人不见客。”他们说道。
“我不是客,我是定西候,是一家人。”定西候说道,一面用帕子擦了擦汗。
天还没热,他就忍不住的出汗,或许是即将见到儿子媳妇激动的吧。
那边门房还没说话。
“她见不见的没什么,月娘在吧?我见月娘就好了,我是她公公,这你们知道吧?”他接着说道,忍不住带着几分炫耀。
话音刚落就听有人呸了声。
“这没脸没羞的,说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周茂春瞪眼骂道。
定西候这才注意到走出来的老头,这老头有点面熟…
“周老太医。”他忙含笑说道,笑完了才反应过来,顿时拉下脸,“你怎么说话呢。”
别人对着老太医忌讳,他可不忌讳。
太医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家有神医。
周茂春哼了声。
“我女儿没有公爹,只有前公爹,你要是再敢乱说话,坏了我女儿的清白姻缘,我饶不了你。”他说道,狠狠瞪了定西候一眼,坐上车就走了。
阿如在后喊了两声也没拦住。
定西候也呸了声。
“你女儿有没有公爹关我什么事,就你这样的,女儿能嫁出去才怪呢。”他亦是哼声说道,一面看阿如笑得有些怪异,心里感觉不妙,“他女儿谁啊?”
“我家娘子,认了周老大人做义父。”阿如尴尬说道。
齐悦和常云成是回去的半路被阿如接上的。
“对了,李桐说他们请你吃饭?”她正和常云成说道。
常云成很干脆的摇头。
“不去。”他说道。
“干嘛不去?人家也是好心。”齐悦笑道。
常云成哼了声。
好心?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说是请自己,其实是想请齐月娘吧。
齐悦哈哈笑了。
“那我不去不就行了,你自己去正好又吃了饭又气了他们。”她笑道。
常云成摇头。
“我没时间跟他们闹。”他说道,转头看她,“没几天我就要走了。”
齐悦对他一笑。
阿如带着几个仆从迎面接过来。
齐悦还以为是陈氏有什么事呢,听了才知道是定西候来了。
“父亲来了?”常云成也很意外。
“是,侯爷听说齐娘子..还有,还有世子爷出了事,便赶过来了。”下人忙说道。
父亲竟然为了他,虽然一多半是为了齐娘子,不管为了谁吧,他在听到祸事的时候,竟然第一个念头是赶过来,而不是避开,而且不仅是念头,还付诸了实施,常云成觉得心里怪怪的。
“真是父爱如山啊。”齐悦抿嘴笑道,一面微微侧身靠近常云成,压低声音,“激动吧,要不要我借肩膀给你靠着哭一下?”
常云成没忍住笑了,抬胳膊轻轻撞她一下。
“陈夫人怎么样?”齐悦又低声问阿如,“看了吗?”
“没有,夫人说没事,不让老太爷看。”阿如低声说道。
齐悦皱眉。
“算了,见了义父再说吧。”她说道。
定西候将京城最好的酒楼包了一层,进门的齐悦听说了,忍不住摇头。
“这也太破费了。”她说道。
走到屋门口,听到里面传出定西候的大嗓门。
“…不破费,招待周老大人怎么都不破费…周老大人当年不辞辛劳来与我夫人诊病,这等恩情,本候可是时时刻刻不能忘的…”
“可是貌似侯爷刚才见我的时候是忘了的…”
“哪有?不可能!”
“哼,那也不用记着,你家夫人又不是我治好的。”
“是,是月娘治好的,现在月娘不是你的义女嘛,一家人还分什么,她的不就是你的,来来,周大人,尝尝这酒,可是我们永庆府独有的好酒…”
“酒倒是不错。”
“老大人喜欢,快把那些酒都送老大人家去。”
听到这里,齐悦和常云成不敢在听下去,忙推门进去了。
定西候正催着小厮们去搬礼品。
“不止有酒,各种珍稀物件我拉了一车呢,都给老大人送家去。”他大声说道。
“这不好吧?你还是留着送人吧。”周茂春皱眉说道。
“就是专门给老大人的!”定西候大言不惭说道。
这话鬼都不信!
定西候当然是进京来找关系的,但来之后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他才不会再去给人送礼,相反,他还等着别人跟他送礼。
千金堂的神医齐娘子可是他定西候府的儿媳妇呢!
当然等待别人送礼之前,他得先解决一件事。
“父亲。”
“侯爷。”
看到常云成和齐悦进来了,定西候大喜。
周茂春则哼了声。
“月娘,过来。”他沉脸喊道。
齐悦含笑听话的走过去。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注意点,这是京城,你一个女人家,别随便跟男人走的太近。”周茂春瞪眼喝道。
齐悦只是抿嘴笑。
“不随便,不随便,怎么能说随便呢。”定西候忙说道,一面亲自给周茂春斟了杯酒,用令人发毛的笑捧到周茂春身前。
“你想干什么?”周茂春瞪眼道。
“老大人,我一直愁的不得了,没想到竟然赐了你这尊神来。”定西候笑道,“要是你出面的话,这两孩子的事不就简单的多了。”
周茂春立刻知道他什么意思了,呸了声。
“什么事?别乱往一块扯啊,我家月娘跟你家孩子已经没关系了,也没什么事了。”他哼声说道。
定西候才不管他的脸色,就在他身边坐下。
“老大人,不能再拖了,你看好容易都聚到一起了,还是快点办了,两孩子郎有情妾有意的…”他嘿嘿笑道。
周茂春侧身躲避。
“郎有情妾有意?你开玩笑吧?那怎么就成前夫妻了?”他哼声说道。
“都是我的错!”定西候干净利索的说道,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我认罚,只要老大人肯开口求恩赐,我就是去殿前负荆请罪也绝不眨眼。”
这么不着调的人,周茂春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已经是公认的难缠的人了,没想到跟这定西候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这位什么话都敢说啊!
周茂春最终甘拜下风落荒而逃,定西候趁胜追击,带着一车的礼物跟着他。
齐悦都没机会问问陈氏的事。
走出门又看到一个熟人。
“世子爷,兵部的公文下来了,你被降了两级,罚一年俸禄。”江海说道,苦皱着脸。
常云成不以为意。
但这次尽管罚了,想必也不会有人再不长眼的上来踩一脚。
皇帝的脾气就是这样,错了肯定是要罚的,不管理由,但这并不代表他是针对这个人,就不喜欢这个人了。
“嗨,江海。”齐悦含笑打招呼,“你也回来了?”
江海用手挡着脸。
“夫人,我不知道你是夫人…”他尴尬的说道。
“是我没告诉你。”齐悦笑道。
“不怪你不怪你。”江海忙摆手说道,“都是世子爷…”
常云成重重的咳嗽一声。
“公文下来了,也就该走了,还不快去收拾。”他沉脸说道。
江海哦了声,扭扭捏捏的不想走。
“你不是有话要问你义父,快去吧。”常云成说道,不由分说拉着齐悦就走了。
江海一脸怅然的站在原地看着。
阿好走过他,翘着鼻子哼了声。
“活该。”她说道。
江海回过神看到她,眼睛眨了眨。
“阿好姑娘。”他呲牙绽开笑脸,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一只绢花,“这是辽东那边最有名的绢花,我特意给你带回来的,仅此一个哦。”
阿好目瞪口呆。
啊的一声压抑的低呼,谢氏再次从睡梦中惊醒,外边隐隐有走动声。
“夫人,您醒了?”饶郁芳碎步过来关切的问道,一面从身后丫鬟手里拿过茶杯。
“午睡的太久了。”谢氏抚着胸口,低声说道。
“那下次我给夫人叫起。”饶郁芳说道,在床边坐下来,将茶杯递给她。
“那里就用的着你做这个。”谢氏笑道,接过茶喝了口,微微安了神。
看她出神,饶郁芳便没有说话。
“京城可有消息了?”谢氏扬声问道。
外间侍立的宋妈妈忙走进来。
“有了,三少爷刚才还来过,说没事了,皇帝不追究千金堂的事,不仅不追究,还同意他们的做法了。”她笑道。
谢氏的脸沉了下来。
“谁问的她!”她啪的将茶杯摔在地上。
屋子里的人吓了一跳。
饶郁芳神情依旧,伸手轻轻的抚拍谢氏的胳膊。
“夫人,宋妈妈的意思是,世子爷是受千金堂的牵连,如果千金堂无事,世子爷自然也就平安无事了。”她柔声说道。
“是是,夫人,老奴就是这个意思,世子爷没事了。”宋妈妈忙说道。
谢氏这才神情稍缓。
“怎么越来越来不会说话了?那就直接说世子爷就好了,扯那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她说道,深吸了一口气,抬脚下床。
“到底怎么说的?”她又问道。
“降了两级,罚了俸禄。”宋妈妈这次干脆的说道。
谢氏身形一顿。
“这叫没事?”她竖眉喝道。
宋妈妈被喊的有些慌乱。
“夫人,肯罚就是说皇帝不怪罪了,不过该做做样子还是要做做的,要不然,天威何在?”饶郁芳又柔声说道。
谢氏冷笑一声。
“那该罚的又不是我家云成,而是那个贱婢,罚她难道就不能做样子了?”她说道,一面站起来走了几步,到底是越想越生气,“总是要被这贱婢牵连!从来都没有过好事!云成这混帐就是不听我的话了!”
“夫人,这是世子爷重情有义。”饶郁芳低声说道。
谢氏冷笑一声,手扶着桌子。
“给山东那边的信已经送去了吧?”她忽地问道。
听她突然说这个,饶郁芳面带不安低下头。
宋妈妈忙应声是。
“估计已经到了。”她说道。
“只怕要让夫人受无妄之灾了。”饶郁芳低声说道。
“什么无妄之灾,给你说那样的亲事,饶家的人都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哪有这样欺负你孤女一个的!再说,我们说亲在前。”谢氏哼声说道,“你别管了,这是大人的事,自有我和你家说去。”
说道这里她长长的吐了口气,略沉吟一刻。
“我们进京。”她说道。
啊?
饶郁芳和宋妈妈都愣了下。
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