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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破案需要易经吗
    第九章破案需要《易经》吗

    不管怎么说,巨款失窃,而且有可能是嫌犯携款潜逃,丁会学的应急处理都是必要的,似乎也是无可非议的。

    问题是,丁会学对查勘案发现场的轻视态度,让聂雷有点受不了。据后来,林兴来电说,他到高峰乡之前同小罗小宋到徐三娃住处再次查勘,没有好一会就被丁局催促离开了。

    聂雷纳闷,是历来盗窃案逻辑性最差、破案率最低让丁会学丧失了查勘的信心?还是自信心太强让丁会学忽略了对查勘现场的重视?或许还有其它什么原因,让他先是不想例行公事,继而走走过场,借口却是案发现场被破坏?聂雷更是深感遗憾,他担心将会丢失一些破案的重要线索和依据。

    在聂雷的脑海里本来就存在不少疑点:

    果真是徐三娃监守自盗,与秦蛮女勾搭成奸,共同携款潜逃吗?

    果真是徐三娃具有反常规的思维,特意选择大白天离站出逃吗?

    再有,郭富禄同烟站的其他人,都不值得怀疑吗?

    还有没有站外的人共同作案?或者压根就是站外人的冒险作为!那么,徐三娃和秦蛮女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

    那末,自己为什么不敢在会上慷慨陈词?是真的没机会发言,还是新上任的队长职务让自己缩手缩脚,以求明哲保身?聂雷不断地反省自己,是不是自己把个人得失放在了工作之上,而不敢理直气壮地向丁会学提出异议?

    他记得,丁会学在烟站送他出会场时,说:“小雷呀,在提你当刑警队长时,我确实是提出了相反意见。希望你不要耿耿于怀!”

    这就是说,如果你提出异议,也许你就会被误认为是刁难,报复。

    随即,丁会学再三叮嘱,我有个经验,复杂的案情不要简单化,简单的案情也不要复杂化。

    据当时的语境和口气来说,聂雷感到丁会学的重心在后面一句,就是说,案情非常明朗,他丁会学为此案确定的性质和侦查方向是基本正确的,所以不能搞复杂了。你聂雷应该听他的。

    可是,陈县长的话,刚好是另一个概念。

    陈县长说:“最复杂最容易出错的,往往就是开始这步棋。”意思是不能掉以轻心,不能把问题看简单了。的确,开始这步棋,往往就是侦查方向、侦查手段、侦查策略等等的一步决定棋。

    在麻岭乡下,对徐三娃的住家及亲朋好友的住家,进行了勘查并安排好了监视人员后,聂雷同麻岭派出所李所长一起回到了麻岭镇。

    适逢聂雷的父亲聂巽同在麻岭为《易经》爱好者讲学。在麻岭的老街上,父子俩不期而遇。

    其时,有两个学员正陪聂巽同逛街。聂巽同很欣赏这个地方。

    他欣赏麻岭镇座落在高高的山坡上,站在街口极目四望,山川田野尽收眼底。

    他欣赏麻岭镇的老街,侥幸还没被开发商光顾破坏的老街,别具一格的传统模式孕含安静与怡然。两旁起伏逶迤的古式立材瓦屋,一溜泛着青光的石板街道,井然有序的铺面,恭敬来往的行人,没有车辆一字停塞街边或者来往穿梭,更没有摩托的肆意嚣张,让人不但有安全感,还有一种自在悠闲的舒坦。

    “又碰上辣手案子了吗?看你焦眉烂眼的?”父亲初见儿子,劈头就问。

    聂雷强笑了一下:“我有什么瞒得过你老人家的眼晴?”

    “有没有空?那我为你们测算测算。”聂巽同饶有兴味。

    听到“测算”二字,聂雷就有些反感,况且,他有个底线,从来不把局里的工作尤其是案子讲给家里人听,更不能让老爸插手参与破案工作。但他礼貌地说:“爸爸,我马上要回县局有重要事情!”

    可是,聂巽同仍然觉得,儿子在他的热心上浇了一瓢冷水。

    李所长见是聂雷的父亲,立即掏出一包中华,非常热情地上前递烟。聂雷挡了:“我老爸不会。”

    李所长又执意邀请到所里坐坐。所谓坐坐,实际是想办招待。同事好友的父亲来到此地,不尽地主之谊怕是说不过去。不好直说的是,聂雷的父亲说“测算测算”,引起了他足够的兴趣。

    招待办在麻岭街上最好的一家典雅古朴的餐馆里,老板安排他们在一间靠街的雅间。两个学员不好意思同餐,借口有事告辞了。

    点的菜还没上齐,就见一个戴高度近视眼镜的男子磨磨蹭蹭的走近桌前。

    “哦,是杨委员呀,来来来,一块吃饭。”李所长热情招呼。

    “我在窗外就看见像你,吃什么饭哟,我是来向你汇报各间中小学的治安工作的。”被称作杨委员的人是个六十挂零的人了,他那非常谦虚的口气,让人立刻感到,这世界上最最重要的是工作,吃饭是太不重要了。

    李所长说:“搞工作也要吃饱饭才行。来,快坐下,我们正好三缺一。”

    “那我就不好意思了。”杨委员似乎很勉强地坐了下来。可他刚坐下就又站了起来,把手伸进上衣口袋里,却只摸出一根装烟屁股的小竹筒,然后故着惊诧地说,“哎哟,我说要向大家敬烟,怎么没有了?”

    看看那三人,竟然个个无动于衷,更没见人说:“没关系,我这里有,我请大家抽!”杨委员见启发不成功,这才失望地坐下。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杨委员杨要先,退休前是我们麻岭镇响当当的教委一把手,镇党委委员。”李所长道,“现在被返聘回来仍在镇教办上班,因为麻岭镇的教育发展离不开他呀!”只差没有补一句,这个杨委员还是个响当当的“寻白吃”哩。

    “你们继续三缺一吧!我不吃饭了。”聂巽同突然站起来转身就走。

    见聂巽同的举动,李所长慌了:“怎么,常伯!瞧不起小辈子点的菜,是吧?”

    聂雷素知老爸有“管宁割蓆”的脾气,一定是讨厌杨委员,并非李所长的原因,遂追上去悄悄说:“老爸,给李所长一个面子吧!”

    聂巽同说:“你放心,以后再补给吧!我不愿与那个姓杨的同桌!”

    “老爸!”聂雷满眼恳求。

    聂巽同想了想,这才折转身来走回饭桌,向李所长道:“用不着介绍了,这个杨委员我认得他,他原是我的领导,多亏他一直对我的‘关照’!”

    “哪里,哪里!”杨要先显得理所当然,装没听出“关照”的歧义。

    李所长听了加重语气的“关照”二字,晓得其中定有过节隐情,但仍笑嘻嘻的说:“认得就好,认得就好!菜也上得差不多了,吃饭,吃饭!”

    他问常伯喝不喝酒,聂雷代答不喝,他也就不管杨要先的,谢絕了老板上酒的美意。杨要先也不在乎,显示了一个领导的宽宏大肚。似乎因为有肚量,要饿得快些,所以他率先举箸喊“请”,别人都还未动手,他就先夹了块回锅肉投进嘴里。

    杨要先津津有味的馋相和“吧哒吧哒”的咀嚼声,真是不同凡响,不独本桌的其他三人刮目相看,甚至引来外桌人停箸青睐。他不顾别人怎么看他,只顾自己大饱口福。可见,“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但丁的经典无处不在。

    其实别人也未必都是鄙视,看到他菜青色的脸,知他在力挽狂澜,以弥补营养之不足,心下表示理解。

    开始有点沉闷的气氛,难得因为杨要先生动的举止而有所活跃。

    稍后,大概杨要先吃得差不多了,才腾出嘴来参加交谈,他道:“说半天,我们都不是外人,我的妹夫也是你们公安局的。”

    “是谁?”李所长问。

    “罗礼成。跟你一样是所长,在丰水镇。”杨要先笑着说。

    聂雷应酬道:“哦,是认得。昨天,我才从他们那里下来。”

    “是不是为了丰水那个大案?”杨要先问。

    李所长抢着说:“正是,我就是要请教常伯用什么方法测算协助破案,我猜,常伯一定要用《易经》打卦。因为这两天,常伯就在我们这里搞《易经》讲座……”

    聂雷在桌下猛踢李所长一脚。李所长“哎哟”一声,方知说了不该说的话。

    “嗨,要说《易经》啊,是唐朝一本不得了的书。用《易经》打卦肯定能破案,不是一个协助不协助的问题。”杨要先夸张地说。实际上,《易经》是哪朝哪代的他也弄不清楚,他只知道,《易经》打卦是唯心主义,是封建迷信。

    因为明显地感到在场的人对他有忌讳,尽说些“今天天气哈哈哈”一类的话,自己的处境越来越尴尬,杨要先率性闷着头吃饭,只拣可口的菜肴入口。末了,喝喝汤,抹抹嘴,告辞走了。临走,说了声:“李所,改天再来向你汇报治安工作!”

    他走后没有谁再有兴趣提谈他,这便是通常说的“不足挂齿”。然而,事出意外,只是因为这顿饭,或许因为聂巽同的冷漠,因为谈到《易经》,或许还因为别的什么,后来,聂雷受到了杨要先的暗箭伤害。不过那是后话了。

    当时,李所长只是一个劲地缠着聂巽同讲打卦的情况。

    聂雷慌了:“小周不是打电话来讲吗?丁局叫我把这方的事办妥后,赶紧回县局去,要商量专案组分兵几路到外省寻踪侦查的人选。”

    这句话,让李所长钻了个空子:“我们暂且不谈一无线索二无突破口,就要出外寻踪侦查合不合理,符不符合逻辑!单是丁局说,要把这方的事办妥才赶紧回公安局,对吗?现在,我们这方的事还未办妥,因为我们要请常老辈用《易经》指导我们,给我们的办案打开思路!”

    聂雷叫苦不迭:“你是说办案也需要《易经》?”

    聂巽同道:“李所长说得对!我们为什么不能从《易经》中得到启发和教益?而且,打卦得出的卦象还能帮助我们在办案中寻找方向,寻找路子,求得解决问题的办法。”

    “老爸,你不要说得太神了。”其实聂雷想说的是“你不要吹得太神了!”考虑到到礼貌,出口时连忙换了个词。

    虽然,父亲喜欢《易经》,长时间研究《易经》,是全国两个大的《易经》协会的重要成员,还是本县《易经》协会的负责人,可是聂雷不喜欢《易经》,或者说不看好《易经》。

    说什么《易经》是“众经之首”,是中华文化宝库的“第一奇书”;

    说什么外国的物理学家、数学家、化学家、天文学家的有些发明创造都得益于《易经》太极八卦的启迪;

    说什么《易经》是举世罕有的“处世经典”,中国历代的文人高士、各道掌们都把《易经》作为案头的神籍,随身的法宝;

    更说什么《易经》是“宇宙的代数式”,不管是天文、地理、政治、经济、军事、哲学,乃至刑侦推理、健康长寿、衣食住行等各种信息,都可以像数学中解方程式一样,把事项代进X里面,疑难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那为什么,在中国共产党成立前夕的1920年,一位姓毛的人特意到北大向蔡元培校长学习《易经》,并且同蔡和森大谈《易经》之道,而在1949年中国解放后却要把《易经》列为黑书?

    那为什么,在1980年后,中国乃至全世界范围内一次又一次地掀起《易经》热,整个神州大陆却没有出现一间政府行为的“易经研究”机构?更不说建立一间国家办的中国《易经》学院,或者在某间刑警大学设立一个《易经》破案的专业了。

    老爸业余钻研《易经》,政府也允许,无可非议。家里不断购进一本又一本,一摞又一摞有关《易经》研究的书籍,亦无不可,只要钱宽裕,买个一屋两屋的书,甚至把一栋楼建成《易经》书库,来一个货真价实的“汗牛充栋”,也不会有人干涉。

    聂雷不怀疑《易经》的历史价值、学术价值和科研价值,但不相信《易经》是万能宝库,不相信《易经》是一个取这不尽用之不竭的智慧源泉。尤其不相信《易经》能帮助破案。

    尽管,他亲眼看见老爸用《易经》打卦确实取得一些不可思议的效果,但如果说,破案也需要《易经》,破案也可以借助《易经》的指导来达到既定的目的,那才真是不可思议,匪夷所思!作为刑警大学正正规规培养出来的学生,聂雷就是被打死一百回,他也不敢相信《易经》有那么神奇的功能!

    经不住李所长的再三要求,聂雷看了看时间,也只好同意再呆一会,听老爸介绍用《易经》打卦的成功案例。李所长拍手称快。

    世界便是这样,你不喜欢的东西,不等于别人也不喜欢,相反,别人恰恰求之不得,喜闻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