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你干嘛，”南风晚用很真诚的语气回答：“不是每个人都能学好所有的课程，总有自己不拿手的。”
虽然说得这么真诚，但他就是在撒谎。
学习什么的对他来说，就是小儿科，他随便听听都能考高分，只是他不喜欢这样。因为太简单，没有什么挑战性，然后那时候，他们的班主任信奉好学生是不说谎是不会堕落的代表，他这个小混混要是成绩优秀，岂不是让老师头疼欲裂？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他不想给温简太大的压力，那么倔强的女孩子，那么努力的女孩子，一定会把他作为目标去超越，她每晚都要学习很久，她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也很累了，他不想看着她因为这些成绩，把自己累得不像话。
“那你怎么当记者了？”
“因为喜欢。”南风晚回答：“而且，我的一技之长也就是写点东西了。”
高稀看着他，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
不过南风晚也没打算一定要让他相信。
就在这时，高凯端着饭菜到客厅的桌子上：“吃饭了。”
南风晚大大方方地先坐上桌子：“那我就不客气了。”随即，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刚吞下去就吐了出来：“嗯，好咸。”
然后他继续夹其他的菜去尝，不是咸得要死，就是淡得没味道。
“不是吧，我爸厨艺超赞的。”高稀也上前拿起筷子吃菜，刚吞一口，他就吐了出来。
这些菜完全不能吃。
高稀疑惑地看向正从厨房里端碗出来的高凯：“爸，这些菜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味道。”高稀皱眉：“完全不能吃啊。”
“是吗？”高凯赶紧上前拿起筷子吃，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我重新抄。”
南风晚冷不丁地问：“请问，6月26日晚，你一直在家吗？”
高凯的身形顿了顿：“嗯？”
“随便问问。”
“……在家。”
“一直？”
“问这个干什么？”高凯转过身看向南风晚。
“我，见到宋哲了。”
高凯的脸色猛然就变了：“他跟你说了什么？”
南风晚看向高稀：“我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吧？”
“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吗？”高稀抬眼看向两人。
“有些事情，小孩子不要插足。”南风晚提醒，随即又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高凯。
高凯对高稀道：“我们去书房聊聊，你要么看电视要么看书，或者出去走走也行。”
高稀阴沉沉地说：“自从妈妈死后，我每天做什么你知道。”
高凯似乎是无话可说。
他弯着腰最先进入书房，南风晚尾随其后。
书房里，高凯低声道：“你是在怀疑我？”
“只是随便问问。”
“你可知道，如果我真的是凶手，你一个人来这里意味着什么。”
南风晚笃定道：“放心，我很自信，你不能拿我怎样。”
他曾是不良少年，打架的事情没少做过，所以就算是单枪匹马，一个人对付三四个人不成问题。加上八年来在监狱里也会做一些体力活，他的力气和耐力，比以前更厉害。
“那晚，我在家。”
南风晚一字一字地提醒：“我说过我见过宋哲。”
“我说过，我在家，一直。”高凯也一字一字的回复：“我不知道宋哲跟你说了什么，但是那晚我在家，这是事实。”
“你敢和宋哲对峙吗？”
高凯的手一顿：“有什么不敢？”
“你找宋哲，是请他帮你告李梁，因为他……”
“够了！”高凯喝斥：“不要再说。”
“这种事情，或许我不该问。但李梁他犯了法，你应该找证据，或者当时就应该报警，让警方来处理，他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报警？那我老婆还有名声吗？”高凯提高了音量：“还有高稀，他马上就要高考了，你要让他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
“那后来你为什么又要告他？这不符合逻辑。”
“当时我们准备就这么算了，可是后来又不太甘心，而且高稀又高考完了，老婆死了，我这个做丈夫的，不想这么窝囊。”高凯捏着拳头道：“这种人死了就死了，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查下去？”
“该死的人会有他自己的报应，但不应该由个人来定夺，每个人都这样做，这个世界就没有规则而言。”
“规则不就是人定的？”高凯因激动而扭曲的脸几乎贴在了南风晚的脸上，两个人的距离近地出奇，“既然是人定的，就可以更改。”
“有时候，定制规则就是为了自由。如果什么规定都能随时随地，随着某些人的意愿而改，那么这个世界就没有真正的自由。”
“大道理我不懂，我只知道，我是一个丈夫，同时也是一个父亲。”
“那你就更应该做个男子汉！”南风晚尽量压制自己的声音，不想让外面的高稀听到：“李梁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随你怎么想，只要你有证据。”
“我会查，而且温茹茹现在也清醒了，她说她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我想真相是什么，问一问就能理清一些线索。”
“随你便！”高凯说着打开书房的门：“麻烦你立刻滚出我的视线。”
南风晚走出书房，与高稀对视一眼后，他又回头看向高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大步地离开。
望着南风晚关上门离去的背影，高稀站在客厅中央。
父子两就这样对视，谁也没多说一句。
良久，高稀哑声道：“学校里传着的小道消息，都是真的吗？”
高凯转身有回避的意思。
高稀拔高声音：“不要回避，快点回答我的问题，刚才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高稀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以你为耻！”
高凯捏着手指，眼泪瞬间充盈整个眼眶。
良久，高稀继续问：“为什么当时不报警？”
“……那时，你马上就要高考了。”
高稀咬着唇，片刻，眼泪就汹涌而下，他竭斯底地吼着：“高考，高考，又是高考！因为怕影响我高考，因为怕我成为众人嘴里的谈资，因为所谓的高考——就连妈妈出事，就连她想见我最后一面的要求——都可以无视，都可以抹杀掉，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