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高稀原本愤恨的脸上忽然浮起了诡异的微笑：“杀了他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和成就，什么高考状元，都没有它来的实在。”

    “你杀他的理由是什么？那个时候，你应该不知道你母亲的事情吧？”

    “说了也许你不信，这个世界有时候很奇妙。”高稀伸手触碰自己的眼角：“那天看妈妈的尸体后，我回到她死去的病房里，结果我看到了一幕影像，那就是妈妈被抬进病床时，她并没有死，并且叫着我的名字，还希望见我。”

    那时候爸爸在、李梁也在，还有一些警察和一些媒体记者。

    结果除了我爸犹豫，他们一致认为应该隐瞒，让我好好考试。

    后来我看到他们走后，李梁对爸爸说：“你们也就这点出息，还不如让你儿子好好发挥。”

    然后，爸爸动摇了。

    “就因为他阻止了你爸爸动摇，所以你要杀了他？”南风晚觉得这个解释不可信。

    不过高稀说他看到了影像，那么他的眼睛也许和他以及白子洛一样，可以看见某些人肉眼看不到的光，所以才能在特定的情况下，见到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当然不仅仅是这个原因。”高稀瞪着双眼，瞳孔里被仇恨填满：“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她告诉我，只要我与她合作，她就能让我见到妈妈，但是前提是杀了李梁！”

    “本来我很犹豫，可是她带我看了一幕影像，让我下定了决心！我看到了李梁这混蛋利用我和温茹茹的事情威胁妈妈，我看到了那样肮脏和不堪的一幕。他为人师表，他对我所有的好，不过是因为我的成绩，我能考好给他争个名师的面子罢了！这样道貌岸然的老师，不如让他从这个世界消失，他不应该存在，他不应该侮辱老师这个群体！”

    南风晚抓住重点：“她？是谁？”

    “呵呵，我也不知道。”高稀的语气变得平缓：“不过没关系，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她的指示下，我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杀李梁，比如杀刘易阳，非常的——顺利！”

    “我明白了。”南风晚理清了真相：“那天我问高凯6月26晚上做什么，他一口咬定自己在家。当宋哲的证词和他冲突的时候，我以为他是想掩盖自己的罪行，现在我知道了，他真正想掩盖的，是那晚你不在家的事实！”

    “没错，那晚爸爸确实找过宋哲，但是在李梁死之前的两个小时。”高稀缓缓地说着：“他也怀疑李梁是我杀的，但不敢问我。温茹茹被当做神经病送到医院的时候，我也知道他跑去暗杀她，因为一旦温茹茹死了，真相可能就跟着消失，反正大家都认为他是嫌疑犯。”

    南风晚继续问：“是你故意把温茹茹设计成嫌疑犯？”

    “也不全是，这是她的目的，我就顺水推舟地照做。”高稀无所谓地说：“我对温茹茹不喜欢但也不讨厌，但是如果不是她对我下药，我也不会跟她做那种事情，也不会被李梁发现，后面的事情也不会发生。拿她当替罪羊，我不觉得很过分！”

    “那天在医院，你是怎么谋杀了温茹茹？”

    “温茹茹不是我杀的，是她动手的。”高稀道：“我负责掩护她上楼，然后她删掉了监控录像。”

    “那王雪呢？她在临时前写了很多‘高’字，而温茹茹后来也猜到了你就是凶手？因为她临死前，也写了一个‘高’字。”

    “王雪？她那晚和温茹茹一起出门，后来两人走散。不过这都在她的计划之内，只不过意外的是，王雪见到了那晚我和李梁见面了，所以她算是目击证人。因为她计算出这个人的存在，很有可能会打破我们的计划，于是把她也给杀了。”

    “也就是说，她的高指的就是你？”

    “应该是。”高稀点头。

    许久他将雯雯放到一边，然后独自坐到天台的边缘。

    半晌，他偏过头看着南风晚：“你叫南风晚是吧？”

    “……”南风晚点头。

    “她帮过我不少，但是我知道她是别有用心，但是无所谓，我甘愿被利用，她做她的事情，我杀了我想杀的人，很公平。”高稀边说边将手伸进怀里，似乎在掏着什么：“我提醒你一下，虽然我和她接触都是以电话或者纸条联系，但我很明显能感觉，她很怕你，也很想借机杀了你，有好几次计划矛头都指向你，但不是无法实行，就是计划有所偏差和失误。”

    “你为什么要提醒我？”

    “首先，我们无冤无仇。其次，跟你比试做题那次很有意思，我从来都没遇到像你这样的对手。最后，后来我查了你的资料，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和我一样，都是一个世界的人。”

    一个世界的人……

    可却走向了不同的路。

    他选择了坚强，而高稀，却走向了极端的不归路。

    “最后再提醒你，我百分百能肯定，温茹茹并不知道我就是凶手，所以她临死前如果给了什么暗示，那么所有的暗示绝对不会是针对我，也不可能是我爸爸。”

    南风晚惊诧：“你的意思，她写的‘高’很有可能是与你合作的那个人？”

    “或许。因为，她有意折磨温茹茹，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我断定，温茹茹也许认识她，或者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也说不定。”高稀站了起来，身体晃了晃，差点掉了下去。

    南风晚下意识地提醒：“小心！”

    高稀却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他淡淡地说：“我知道李梁品的恶劣但罪不至死，刘易阳也是。我杀了人就得付出代价，我没想过被人宽恕或是原谅！错了就是错了……而我，也没为自己做过的选择后悔！有时候一时的容忍，只能换来片刻的安宁，而坏人依旧会变本加厉，我绝对不给他们再一次行凶的机会。”

    南风晚的心底开始不安：“你想做什么？”

    “一命赔一命。”高稀露出微笑，那一笑是那么的凄然和决绝：“帮我带给爸爸几句话，那就是‘虽然在妈妈的事情上，他做的很不男人，可我依旧爱他，因为亲情是永远割舍不断的羁绊。人的一生有无数次的悲欢离合，原谅我用这种方式来与他诀别’。”

    说完，高稀纵身一跃，从高楼跳了下去！

    速度快得惊人，让南风晚来不及跑上前阻止，甚至来不及说一个字。

    24

    躺在地上，高稀感觉到温热而粘稠的液体自体内流淌。

    身体的疼痛像是千万斤的齿轮一遍又一遍的在他的身体上碾过。

    他张开嘴巴，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声音。

    眼角，有液体流出。

    那一天，他看了一眼母亲的尸体，他告诉自己要坚强。

    他们都说，妈妈是当场死亡，来不及留下只言片语，他也信了。

    可是，当他去病房的时候，却看到了那一幕……

    妈妈躺在床上，失去血色的脸憔悴的不成样子。

    所有人陆陆续续走后，妈妈咿咿呀呀地说：“高，高稀……我想见……”

    然后最后一个出门的李梁听见了，他折身回去，捂住了妈妈的嘴……

    然后的然后……

    没有人再听见妈妈的声音。

    原来，妈妈不是当场死亡，她还活着。

    她挺住了，并留有一口气，只为见他最后一眼。

    他们打着为他前途着想的理由，将他见妈妈最后一面的权利给抹杀。他永远不会忘记妈妈当时的眼神，那么的哀绝，那么的悲恸和无望。

    人的一生总要经历无数次的悲欢离合才会成长，可是他不想离别。于是，他选择了用这种方式来做一个了断。

    高稀缓缓闭上眼睛，最后的一幕，是满脸笑容的妈妈朝着他走来，然后伸出手……

    随后，他的视线逐渐模糊，世界变成了血淋淋的一片，然后血色扑了下来，成了黑暗。

    25

    学校的操场上，星光稀疏，月光明朗。

    夏暖靠在操场的单杠上看着夜空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穿着一身白色休闲套装的消瘦青年走到她面前。

    四目相对的时候，夏暖问：“是你约我出来的？”

    青年点点头。

    “你是谁？”

    对方没说话，而是递给她一张名片：“这个给你，也许你能用得着。”

    夏暖接过名片，上面除了有一个电话号码，什么内容也没用，而卡片的颜色，是红色的。她下意识地抬眼看向青年，可是已经不见了他的影子。

    夏暖环顾四周，周围空荡荡静悄悄的，除了她，谁也没有。

    没来由的，寒冷的凉意将她包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