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赶到家里来一通检查，眉开眼笑“身体各项指标都不错，好好调理，坚持锻炼绝对能站起来”

    杜玫拉着医生“他什么时候能说话”

    “这个需要家属多陪他沟通，慢慢练习很快就可以的”

    屋里人太多，小孩子们被挤到门外。嘟嘟急的直跺脚“这帮庸医，看个病要这么久！”

    韩雨靠着墙，手里那本书，翻了一页慢吞吞说“急什么，早晚能让你进去就是了”

    “那不行，爸爸这么久看不见我会着急的”

    韩雨抬头扫了眼妹妹，低下头又翻了页书“三年没见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嘟嘟等不急了，拍门“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韩倾眉毛拧一块去“咕……”

    “医生他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饿了？”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医生略作思考“不能吧”

    盯着韩倾的眼睛，杜玫忽然醒悟，嗖嗖跑过去打开门拉着嘟嘟飞快进来。

    韩倾目光柔和了，还不灵活的脸部肌肉绽出个难看的笑容“咕……”

    原来他是想见嘟嘟。

    韩嘟嘟噼里啪啦的拍着爸爸的脸“爸爸你笑的好丑！爸爸你为什么不说话要学青蛙叫，咕咕的好难听诶！”

    韩倾嘴角弯下来，扁嘴“咕……”

    一个月后，韩倾能坐在轮椅上去外面透透风，话说也稍微清楚些，但不利索，想说句完整的话得老半天，家里人除了杜玫有耐心听他把话说完，其他人都在他挤出俩字后毫不留情的打断他，一来二去，韩倾说话开始偷懒，他把一句话总结个中心思想，只用一个字代替，比如相见孩子，他就“嘟”杜玫拎着韩嘟嘟送到他身边。

    “爸爸你找我干什么？”

    “想……”

    “哦，想我啦，啧，半小时前你不是刚看过我嘛”

    韩倾咧嘴傻笑。

    “爸爸这次考试我得第一诶，我很厉害吧”

    韩倾点头想说是，嘴巴没等张开呢，嘟嘟已经说下句了“可是上次考的不好诶，才第二名”韩嘟嘟愤愤不平“都怪周天启，他把最后一道题做出来了，居然被他拿了第一！”

    韩倾费劲的想把胳膊抬起来拉拉女儿的手，安慰女儿不要生气，韩嘟嘟忽又变出张神秘兮兮的脸“爸爸我告诉你啊，姑姑谈恋爱啦，唉，那人好丑啊，你说姑姑是不是嫁不出去着急了”

    韩倾笑，幸灾乐祸挤出个字“该”

    “爸爸，我偷偷跟你说啊，你昏迷的时候，姥姥劝妈妈改嫁了，说你不会醒来，守着个活死人这辈子会被你拖累死”

    韩倾怒，劝我老婆改嫁，急的脸红脖子粗“你、妈……”

    韩嘟嘟拍爸爸胸口“放心啦，妈妈没同意，说会一辈子守着你”

    韩倾笑了，眉眼柔和下来“你、妈”

    韩嘟嘟以为爸爸想说妈妈好，点着头，装深沉“我妈妈是很好，要是我早就改嫁了”

    韩倾嘴角耷拉下来，委屈“你、帮”

    “行了，知道你想说我妈妈好，我会帮你转达的”

    韩倾急的不得了，他其实想让嘟嘟帮她把杜没找来，可韩嘟嘟跟个话痨似的，自顾说的眉飞色舞。

    晚上杜玫安顿好三个孩子，回房，韩倾瞪着眼睛等她。

    “怎么没睡？不困？”

    悉悉索索拉着杜玫手“辛苦”

    杜玫靠在他怀里，十指交叉握在一起“不辛苦，真的”

    “累坏”

    “不累，孩子们很听话，对了，你多找小雨和之轩聊聊，要不两孩子该和你不亲了”

    韩倾的儿子取名韩之轩，这个孩子本是他惺惺念念想要一把屎一把尿亲力亲为带大的，可睁开眼睛儿子已经满地乱跑了。韩倾想起来就痛哭一场，为什么总让他错过孩子的成长。

    之轩和爸爸不亲可以理解，人家爸爸都陪儿子玩游戏打枪战，他这个爸爸却跟被巫婆下药似的一直睡觉，能亲才怪。可小雨为什么也和他不亲了，也许是认为爸爸的事跟她有莫大的责任心里愧疚无言面对父亲，也许因为三年的时光让本不浓郁的亲情更加疏离，总之韩雨要是到他面前，两人多半是大眼瞪小眼的对望着。

    “你、恨”

    “不恨，爸爸你休想吧，我回房做作业了”韩雨说完走了。

    韩倾扁着嘴，没人陪我玩儿。想了想，按铃，不一会儿杜玫满头大汗的进来了“嘟”

    杜玫了然，扭头去嘟嘟房里把丫头揪来，往床边一丢“去，你爸想你了，陪他玩会儿”

    韩倾自从清醒过来，性子变得跟小孩儿似的，受点委屈就哭，屁大点事就笑。

    杜玫没时间哄他，儿子淘的要命，她天天不错眼睛的看着都没看住，这不，昨天就离开一会儿，之轩从树上掉下来，亏了爬的不高没摔咋的，那也给公婆气坏了，数落着说她没用，连个孩子都看不住。杜玫一甩手跑韩倾房里躲着，结果儿子骑他爷爷给买的电动车又撞墙上了，额头鼓个大包，这下更惨了，公婆训了她小半天。反正韩倾现在有嘟嘟陪就乐呵，让他姑娘陪她玩儿去吧。

    韩嘟嘟正在房里构思情书内容，被妈妈拎到爸爸这儿，思路被打断，小丫头脾气不好，板着脸“上午不是陪过你啦，干嘛又找我？”

    韩倾嘴一扁，要哭不哭的模样。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我陪你”韩嘟嘟爬上去，坐在爸爸身边，歪头，拄着腮，愁思满腹“唉，你可咋办呀，离开我一会儿都不行”

    韩倾笑，咧着嘴话说的利索不少“爸爸、喜欢”

    韩嘟嘟摸摸爸爸的头哄小孩儿“知道啦，你喜欢我，不用每天说好几遍的，诶爸爸，你追妈妈的时候写没写过情书，怎么写的，教教我”

    韩倾急的满脑门子汗“太小”

    韩嘟嘟白楞爸爸一眼，不屑道“我不小啦，七岁啦，谈恋爱要从娃娃抓起懂不懂啊”

    韩倾更急“不是”他想说，不是的，是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可他说的太慢，一句话说不完，韩嘟嘟已经哇啦哇啦说下一话题。

    日子如白驹过隙，转瞬一年过去，韩倾已经彻底康复。

    这一日，风轻日暖，韩倾在新换的别墅招待一众死党。

    酒过三巡，张烁问“这三个孩子你最喜欢哪个”

    韩倾微笑，目光柔和的望着远处“猜猜”

    张烁挠头，这哪能猜到。

    池卫接过话来“这还用问，你看他的眼神，自打坐着喝酒就没离开过嘟嘟，肯定是喜欢内丫头！”

    韩倾低头晃了晃杯子里的酒，抬眼依旧盯着同一地方，淡淡开口“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嘟嘟吗？”

    众人摇头“不知道”

    软软的目光渐渐清亮，透着融融的父女之情“其实昏迷的时候虽然睁不开眼睛，但我能听见，也什么都明白……整整三年，小雨只看过我几十次，可嘟嘟每天都会来，趴在我身旁陪我说话，几岁的小孩子，能舍弃钟爱的电视节目、游戏娱乐，不厌其烦的陪着个半死不活的人聊天，说心里话，如果是我爸这样我都未必能做到，但嘟嘟一直坚持着，所以……她是我最宝贝的女儿，也是最重要的”

    韩倾说，人生百年，最难得的是，不论贫富疾病，有妻相守不离不弃，最可贵的是，有女暖心绕膝承欢。也许每一个人都经历过这样那样的遗憾，可我知，我是最幸福的。

    （完）

    2014-2-17-22：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