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盛绽的白鸢尾已经隐有败迹,那如蝶一般展然欲飞的花瓣已经有些颓败,花瓣开始曲卷,无论沐浅漾浇多少水,依然阻止不了它颓败的命运。
白鸢尾代表着宿命中的游离和破碎的激情,精致的美丽,易碎且易逝……
她不由打了一个寒襟!
那天屋里的灯光将萧天麟的身影拉得很长,当他将白鸢尾交给她的时候,他的身影在半昏半明的光影里是那么的沉寂,沐浅漾突然间想到了法国圣雷米,那天在梵高《Irises》下面,萧天麟那迷离的目光,澜黑的瞳眸,那张和白鸢尾一样的孤寂的脸,好像游离在世界之外的孤寂……
可是,自从那天他留给她一个孤寂的身影后,就彻底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彻底到让她心儿慌颤,脑子里印记的全部是萧天麟那天晚上所倾诉的爱语“丫头,我爱你”还有他无声无息离开时那消逝在黑夜的一丝残影!
“丫头,我爱你……”“丫头,等我回来……”萧天麟临走时的两句话,不停的在耳边回荡着,如魔障一般将她笼罩其中,让她的世界兵荒马乱的一片喧嚣。
她很想他了,这个念头一经涌上心头,便不受控制的膨胀着。
但是无形之中,有某种慌乱与恐惧让她心慌意乱。
来到日本二个多月,无论是一开始萧天麟这个名字,占有了她全部的生活,还是后来她和萧天麟之间那暧昧的关系,还是现在的恋爱关系,好像一切都顺利到理所当然,美好的就像一场梦!
而她也沉浸在这个梦里,毫无保留的付出。
可是一朝梦醒,她突然间感觉到了很多事情并非她所认为的这么简单,她想和萧天麟长相厮守,可是萧天麟的行为动作间的隐瞒与缜密,让她心惊胆寒,对未来产生了迷茫与错觉!
她不知道,她到底在害怕些什么?真的如顾盼怜所说,她太过草率了么?
可是问题是,直到现在,她也不曾后悔过!
也许是萧天麟给自己的太过美好,所以她不舍得后悔吧!
“小姐,给我一杯黑咖啡!”柔雅淡然的声音如清涓流水一般,不急不徐,不浮不躁,如夏盛的一丝清露,给人带来一瞬间的清凉。
沐浅漾纷乱的心情在一瞬间沉淀下来,条件反射返头看去,却见那厢屏风上怒放的梅树枝桠间,不知何时起竟坐着一个黑衣女子。
那女子她穿着深裾长裙,妆扮有些复古,深黑如同暮云般的裙衫,血红色的曼珠沙华仿佛黄泉忘川河边放肆蔓延开来的妖花,沿着裙摆铺陈一片的绣纹,厚重的红黑之间,直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鲜红的碧玺耳坠,鲜红的璎珞双钗,鲜红的披帛,连颈边环着的花饰亦是红的!触目竟全是红,红到发黑的红,似乎要滴血的红!就像在地狱里绽开的一朵妖花,何等的摄人心魂!何等的刻骨铭心?!
原就是艳丽到透彻心扉的女子,看一眼,就近乎于窒息,可是,如何想象,那种优柔刻骨的艳骤然间扩大至十倍百倍甚至千倍之后的惊心动魄?
而那个女人也在看她,只是看她的目光有些玩味。苍白却已倾城的貌,绝艳如同血染的形,素淡几近无情的气质,骄傲睥睨凡尘的神魂,仿佛所有的气压都凝聚在了她的身上!这就是她看向自己的神情。
沐浅漾突然间心惊胆寒,这个女人的气质太可怕了!
“给我一杯黑咖啡。”女子耐心极好再重复了一遍,然而如此惊心动魄的容貌,却拥有如此柔淡雅然的声音,瞬间柔化了她的艳极。
她的声音将沐浅漾惊惧的情绪拉扯回来,强自镇定,回复了一个婉约的笑容“好的,马上就好!”
从见到她的一瞬间,沐浅漾就知道她是中国人,而且那个女人拥有一双锐利的眼睛,不可能看不出来,她也是中国人,所以对于她用汉语和自己交流并不奇怪,而且她的汉语带着圆正的京腔味,虽然淡淡的,甚至不仔细听是听不出来的,但是对于她这个在B市土生土长的人来说,还是听出来了。
沐浅漾突然间感觉到了一阵心神不宁,因为她感觉得到那个女人凌厉的目光依然在她的身上徘徊不去,可是她竟然连回看的勇气也没有。
她努力的压下心头的怪异,将已经泡好的咖啡端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一靠近她,她竟然有一种窒息的不适之感“小姐,您要的黑咖啡。”
“谢谢!”最终,那个女子艳然一笑,那一笑,虽艳,却极雅,融化了她惊心动魄的容颜,让她变得温柔了许多。
“不客气。”沐浅漾依然维持着婉约的笑容。
那个女子细细的品着黑咖啡,那动作优雅如神衹一般,无不透露出高雅与尊贵,但是那种认真,却感染了沐浅漾。
看着她如此认真的品尝自己泡的咖啡,她无形之中对这个女子的印象好了起来。
“咖啡泡得不错。”女子微微一笑,给予了肯定。
喜欢喝黑咖啡的人很少,因为黑咖啡实在太苦了,至少沐浅漾在这里工作这么久,还没有见过喜欢喝黑咖啡的女人“不苦么?”
“呵呵,黑咖啡怎么会不苦。”女子好像觉得她说了一个笑话一般,兀自笑了起来,只是她笑的时候,面容犹艳。
可是,不知怎么的,沐浅漾就是可以从这抹犹艳的笑容里感受到了悲伤的味道“不如我帮你换一杯拿铁吧!我们店里的拿铁很不错。”
“不用了,我已经喝习惯了,黑咖啡喝习惯了会上瘾的,人说喝黑咖啡的人喜欢自虐,也许我已经习惯了自虐吧!”女子自嘲的笑了笑,只是看她的目光突然间变得奇怪了起来。
这个女人的身上一定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沐浅漾突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尴尬的笑了笑,貌似她有些多管闲事了。
女子似是发现了她的尴尬,轻轻的笑了笑“多谢你的好意,其实黑咖啡也并非那么难喝,黑咖啡集合了咖啡香甘醇酸苦五味的特点,它原始而又粗犷,深邃而又耐人寻味,若即若离的距离让黑色的它倍添神秘。”
沐浅漾突然间想到了萧天麟,这一刻……她突然间觉得,用黑咖啡来比喻萧天麟,比用罂粟更要恰当“是吗?”
想到萧天麟,她的情绪难免有些低落。
女子笑了笑,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品尝着咖啡,那种认真享受的神情,好像在想念着至亲至爱的恋人,让沐浅漾心思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