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你不是说要去送药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而且你来就来,怎么还带着土特产啊?”
万花谷谷口,正带着弟子铲除素兰花的胖妇人热情地同拖着筏子的薛胜打着招呼。
“如果我说其实……我只是走错路了……你信吗?”
“还有……别用‘土特产’这样的词来形容他……虽然他现在这幅样子确实有点像‘土特产’。”
上面的台词薛胜其实是一句都没有念出来,面对胖妇人热情的招呼,他只是苦着一张脸,二话不说地跪倒在地。
“我中毒了!请帮帮我!另外!他快死了!请救救他!”薛胜把话说得很直接也很诚恳。
“凭什么?”胖妇人的回答则更加直接、更加诚恳。
“凭……”薛胜一时语塞。
是啊。
凭什么?
薛胜与胖妇人可谓是非亲非故,虽然先前对于胖妇人有着解救之恩,但此恩胖妇人已经用“清灵丹”报答过了。
所以,凭什么呢?
凭什么胖妇人要再度出手帮他?
凭他长得帅吗?
薛胜“凭”了半天连个屁都没凭出来,他面带冷汗地跪在胖妇人面前,活像个憨憨。
“行了!起来吧!”胖妇人呵呵一笑,“看在你师傅面上,我再帮你一回!”
薛胜一脸懵逼地站了起来:“我师傅有这么大的面子吗?”
胖妇人没有回答薛胜,她先俯身查看了一下林崖的情况。
赶路时需要时间的,而且考虑到林崖的身体状况薛胜还挑了一种效率较低的赶路方式。
这样一来,林崖的伤势倒是没有因为路途颠簸而恶化。
只是因为在路上拖久了点,张兰施在林崖身上的毒扩散得更加彻底了罢了。
于是,当前的林崖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早在薛胜发现自己走错路、走了回头路之前他便陷入到了昏迷当中。
“嗯,气色还不错。”面对这样的林崖,胖妇人却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薛胜:“?”
如果条件允许,他真想问问这大妈:您从哪儿得出这结论的?
不过当前条件并不允许他问这种问题。
“能救活吗?”薛胜本来是想问“能治好吗”的,但看看林崖残缺的四肢,他觉得这样的要求着实是太高了。
胖妇人没有回答薛胜,她只是伸手给林崖把了脉。
“嗯。嗯?嗯!”
把着林崖的脉的同时胖妇人脸上表情如翻书,鼻中更是发出了三个音相同但彼此所蕴的意思听起来却有着天渊之别的音节。
良久,久到薛胜心里都开始发慌的时候胖妇人才放开了他的手。
她拍了拍手,朝着周围的万花谷弟子们招呼道:“把他们两个抬进去!动作要轻!”
“我还有救吗?”被各种大姐姐们七手八脚地撂倒、安置在临时组装的简易担架上并被抬起来的薛胜非常想问这个问题。
但他终究是没把这问题真的问出来。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这个他所没有问出口的问题被远在千里之外的一位老兄问出来了。
……
“我还有救吗?”
山风一阵刺骨寒,夜深漫天星如灯。
将养多日后的刘武强终于走出了禅房。
迎着风,踏过百千级石阶,登上山巅。
遥遥向南,黑夜如幕,群山似坟。
刘武强颤抖着发问。
在他身后,一个声音回答了他的问题:
“你的身体已然痊愈,但丹田被毁,想要再踏武道亦只能走炼体的路子。”
禅心大师早在刘武强走出禅房时便有所觉察,而就算他浑然不觉,满山的法林宗弟子也不是吃干饭的。
“其实我以为你刚刚会吼个两声,那样会比较应景。”禅心大师道,“不过听你言语中并没有自弃的意思,这很好。”
刘武强并没有被禅心大师突然的发言而吓到,他亦早知会有人跟上来,而且这个人很可能就是禅心大师。
忽略掉禅心大师话语中无用的那部分,他叹了口气:“炼体……除了金刚门的那群人,炼体的真没几个能成气候的。”
习武的路子有很多,炼气固然是主流思想,但不得不否认:炼体也是一条路。
只不过对于大多数炼体人士而言,这条路的终点是后天第九层罢了。
除了金刚门的人。
“好功法都被狗*了,我能明白你的感受。”禅心大师道。
“跟着我大半夜跑山顶上吹冷风的你应该不是只为了跟我一起针砭时弊的吧?”刘武强转过了身,虽然四周欠缺光亮,但他眼中含着两团灼热的光。
他确实没有自弃,即便是武功被废、丹田被毁,即便是位置被夺、自己被赶出门派。
因为他心中依旧存着希望。
因为他依旧有着东山再起的资本。
这资本令他能去向秦寒求救——虽然对方根本不睬他,倒是禅心大师主动地贴了上来。
“我来找你是想给你提供一个当狗的机会。”禅心大师说出的话有点怪,乍一听仿佛是在骂人,但只要联系一下他先前说的话便能知晓他的真实意图。
刘武强面上一喜:“你有金刚门的功法?”
“算是吧。”禅心大师道。
“那还等什么?快给我!我现在就开始练!”刘武强应该只听到了一个“是”字,所以他才会如此的迫不及待。
也是。
没有人能在听到自己有机会练金刚门的功法时还能保持淡定的。
金刚门的功法可是玄武大陆上第一强者的功法,只要练了它,你就有机会成为与这等强者比肩的人物!
只是出于金刚门对于弟子的招收条件极为严苛且门规森严,能修习金刚门的功法的人就那么一小撮。
而如今,刘武强便要成为这一小撮人中的一位了。
“徐弯!公孙羽!还有秦寒!你们都给我等着!洗干净脖子给我等着!”刘武强在狂笑。
只是任谁也不会告诉他:你笑早了。
“算是吧”和“是”之间的区别可能比人与狗之间的区别还大。
唯有这如幕的天穹以及点点群星冷眼窥着世情翻覆、长戏短剧上演。
它们以此为乐,亘古不变。